大安同南国的战事日渐紧张。
隆盛二年，南国大举南下，东翼统帅蔚建臣率领二十万精兵先后占了勐州、石州预夺望州。
西翼统帅蔚建德从逐鹿城一路向西打到通城，预开大安门户。
隆盛三年，望洲失守，连失三洲，陛下割远南，远北两城求和。
南国又以两城不割让为借口转而集中兵力再次进攻，陛下命丘家军死守远北。
隆盛三年，刘起年率抚安兵击败了南国的盛德军，军中小将沈凌洲临危登城门斩首南国大将黄实。
抚安兵西行支援远北，击退南国兵马，夺回望洲，举国欢庆。
隆盛四年六月，刘起年帅军班师回朝，行军路过兖州，知州杜柏盛情宴请刘起年。
“红锦，帮我勒紧”红霞张嘴提气，腰腹向内收，韩念念抓起她腰间的带子用力拉紧，打上个结。
“呼呼！”红霞呼着气。
一旁的红映拿着小竹棍轻轻敲她两下：“又吃胖了！你当心等会上场衣服蹦开！”
“呸呸呸！少咒我”红霞娇嗔撇嘴，这红映当上助教后越发的严格了。
几人在兖州的柳园内，州衙附属园林，专门为了宴会准备的场地。
今日知州府杜大人宴请刚凯旋的刘将军，教坊司负责整个宴会的表演。
十几个节目，人手不够，韩念念也被拉来‘滥竽充数’。
她只混在群舞里的角落中，按红映的说法，她这是凑人头，这个位置有柱子遮住，不会有人看到她，只动作和其他人整齐就好。
同韩念念一样的还有另一个刚来的姑娘，俩人分别占领了左右两个柱子。
鱼菲博士来检查姑娘们的舞服，对每个人都叮嘱一番，等走到韩念念和红霞这里叹口气，一个是心腹、一个是心腹大患：“你那几个动作记熟了吗？”
鱼菲往日对韩念念睁只眼闭只眼，这也就是人手实在不够，还要预留姑娘们换衣服的时间，能上的都叫来顶。
要不是这等会还要站成一排亮相，又不能让大人们看舞者年龄参差不齐，她都恨不得亲自上。
“记住了！”韩念念甩着水袖比量两下。
鱼菲快速将眼睛挪开，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这红锦若是舞艺同她的医术那般好该多好！白长了这么张好看的脸，成日藏在教坊司内。
她若是有这张脸，那恨不得兖州所有人都知道，人各有志，红锦志不在此也好，她们色衰爱弛没有医者活的淡然。
有手艺到哪里都饿不死人，这三年她也看过红锦的本事，这兖州多少官眷贵妇找她去瞧病，听闻医者年纪越大越吃香，乐营将康大人这几年因着她受到表彰早就调到汴京教坊司去了。
近日新来的董大人还摸不清脾气秉性，她只念叨着宴席这群姑娘们千万不要出错，要是董大人承办的第一场宴会就出了问题，那可真是上眼药了！
宴会开场，她们这群人是第四拨上场，正在后台闲聊。
“听说没？随着刘将军同来的还有个小将，好像姓沈”红霞满脸八卦道：“听闻他异常俊美”。
“姐姐莫不是傻了，这军中士兵常年风吹日晒，咋会俊美？”红果撇嘴满脸不信：“若说俊美，那还是纪大人家的小公子好看！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看她说道后面娇羞的模样，红霞翻个白眼：“你年纪小没见识，这沈将军啊听说特别英勇，此次连升三级，补了进义副尉，你那纪小公子整日留恋花丛，怎么能和他相比”。
“你到底是好奇他的长相还是好奇他的军功？”红果小声哼哼，被红霞抓住挠她痒痒。
“你管我！死丫头还敢顶嘴！”
红果在人群中躲闪：“好姐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两人声音太大，鱼菲博士瞪了她们眼，两人缩着脖子走回队伍里。
等了一刻钟，开场表演的舞者们才退了下来，路过她们的时候，红霞拉住其中一人：“红凌，席间可见到沈将军？”
红绫脸颊绯红点点头。
“真这么好看？”红霞见她这表情越发好奇。
“好看！绝好看”红绫双手放在下巴上，回想起席间那小将军慵懒的倚靠在桌旁，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俊朗非凡，她知道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小将军的相貌，将在场的女子都比的毫无颜色。
几人听着内心更好奇到底要好看到什么地步，等会上场定要瞧瞧。
“红锦你就不好奇？”红霞碰着韩念念的肩膀小声道。
见韩念念摇头，她撇嘴：“也是，你肯定不好奇，要看好看的，成日照镜子就行了，不知道你和那小将军相貌相比，谁更好看！”
“快别闹了！红霞就你总说话，在说话扣钱啊！”鱼菲的目光再次瞪了过来，红霞背对着博士做个鬼脸。
几人在后台练习了两遍又等了两刻钟才轮到她们上场。
舞台正对着就是今天的主位，知州杜大人与刘将军，两旁分别是参加宴席的宾客，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台。
“这个节目将军可要好好瞧瞧，是教坊司根据《破阵乐》改的《小破阵乐》是吧？董大人？”杜柏笑着对旁边的刘起年道，说完举起酒杯敬他一杯。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董大人忙站起身，满脸堆笑：“是！教坊司上下练了四个月，就为了迎接刘将军！”
刘起年眯着双眼，端起杯盏同杜大人相碰，这些个人说话都不打草稿，屁！四个月前老子还在前线打仗呢！我都不知道能赢，你们就知道啦？
在看不惯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官员，他也没有表现出来：“那我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刘起年本无意欣赏劳什子舞蹈，不经意看向沈凌洲，见这家伙正认真的看向台上的姑娘，心道：小沈这是开窍了？这舞台后面水红色衣裙的姑娘们，别说还真是赏心悦目。
红霞率先跳着舞步上台，身后跟着同样服饰的姑娘，就见红霞双袖朝着两旁一展，如同绸带般的水秀就像是有了灵魂版击打两侧的鼓，同时发出‘咚！’的一声。
舞者们依次按照队形排开以红霞为中心成个小扇形，红色的水袖‘唰！’向右侧展开犹如惊鸿之姿。
琵琶的铮铮声犹如战场的急迫，台上的姑娘们随着音律挥动水袖宛如利剑，红霞与人群中一跃腾空，整个人旋转又缓缓落地，力量和柔美相结合，美如灵动的画卷。
最后随着音乐缓慢，姑娘们在次恢复到柔美，旖旎从风。
沈凌洲看向舞台中的一人，不自知的嘴角微弯，往嘴里送了杯酒，在旁人看来他正认真欣赏舞蹈。
实则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柱子后面的舞女，动作同旁人相同，但丝毫不见身姿的柔软唯美，呵！滥竽充数！
兖州官员将他的目光看在眼里，前几个节目这个小将军都未曾抬头看，这个舞蹈一瞬不瞬，定是很感兴趣。
董大人目光询问知州大人，见他微微颔首，心中了然。
姑娘们跳完舞依次排开正对着台下谢幕，董大人这时从席位上站出来，对着几位官员行礼，随后面对台上刚跳完的姑娘们。
红霞几人还以为这是刚才跳的好，董大人这是要当中嘉奖她们？
“姑娘们跳的不错”董大人先是夸赞一番：“今日知州大人宴请的可是咱们大安的英雄，刚打胜归来的刘将军，咱们舞部的姑娘们敬大人们一杯酒如何？”
敬酒？众姑娘愣住，红霞微微偏头看向鱼菲，就见台下的鱼菲正皱着眉，满脸担忧。
他们教坊司又非青楼歌女，只歌舞佐宴，况且《乐令》也有明文规定，不得乐妓侍酒。
往年也有官员会有非份的要求，康大人总会帮她们挡着拒绝，这刚来的董大人是不是还不清楚规定？
鱼菲笑盈盈的从后台走了上来，对着董大人行礼刚要开口就被董大人斥责：“本官的话，你们不听吗？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退下！”董大人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
“是！”鱼菲行礼退了出去。
“下来吧！”董大人开口：“来，宴席上同大人们同乐”说罢见姑娘们没动，他竟拉着红霞的胳膊将人扯了下来，朝着知州大人一推：“去给知州大人倒酒”。
红霞被吓得不敢说话，被他这么推差点跌倒，她犹豫的走到知州大人身侧，被他拉倒身边。
这是要姑娘们陪酒？韩念念心道，这种事情还是她到教坊司三年以来头回遇到。
这也表明董大人和先前的康大人全然不同。
正不知道怎么办之际，就见董大人的目光在众舞女面上看去，直到看到韩念念眼前一亮，走到她面前刚要拉着她，就听到席间响起男声：“你，过来！”
他手指着舞女中的一人，董大人顺着他的目光心领神会，心到这个小将军还挺会挑，挑中的正是韩念念。
“去吧，沈将军英勇斩杀敌将，你就当替百姓敬酒，多大的福气！”董大人谄媚说道，这话虽是对着韩念念说的，确是给沈凌洲听得。
韩念念脑中只剩下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看向沈凌洲只觉得此人眼熟，但他这等样貌不该不记得，等听到他的声音就完全确认这人是谁了。
她故作害怕走到沈凌洲身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沈凌洲左边挪了下，留出个位置：“娘子也要我拉你入席吗？”他嘴角微勾，话语轻佻。
刚才知州大人拉红霞的时候就差点将人拉入怀中，韩念念贴在榻的右边坐下，两人挨得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