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月考一结束就迎来十一国庆假期，正是教育局严查期间，即使是一中那种重点学校，也只得按照规定给学生们放了七天长假。
十月一日那天正是顾家老爷子顾云川的七十五岁寿辰，顾程陪程依在前一晚就回了顾家老宅接老爷子，顾修泽在当天上午才和顾时宁一起火急火燎地从公司赶到宴会。
顾云川很早就不管集团上的事了，老伴儿去世后就一直在顾家老宅颐养天年，平日里养养花草溜溜狗，近两年就盼着膝下适龄的孙子们结婚，他也好在有生之年抱养重孙儿。
宴会定在G.K旗下的酒店，碍着顾家的身份，寿宴来的宾客非富即贵，更多的是些世交和私交甚好之人。
姜娆本以为这次长假至少能和姜旭一起在老宅待两天，等回了姜家老宅才知道，姜旭只有两天的休息，马上又要回部队准备军演。
她正想着，好歹也有两天能陪陪自己，结果就被姜旭连哄带骗地带来参加顾家寿宴，这其中姜楠的推波助澜，姜娆是不会忘记的。
知道姜娆不喜欢宴会这种热闹的场合，姜楠一路都笑着安抚她：“你看看这宴会上，别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三叔和我两个大男人来，多不好看啊！”
“呵，姜队你还能缺女伴儿？”
“那当然不能，可我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别的人哪能入你六哥的眼？”
姜娆没什么好脸色地瞪了姜楠一眼，“姜队，你可少跟我贫！”
“不跟你闹了。”姜楠收敛了脸上的痞笑，把姜娆的手放进他右手的臂弯处，和她一起走在姜旭身后，“你也不小了，总该认识认识和姜家世交的那几家，以后总还要来往的。”
“你们认识不就行了，我不想参与这些。”
过了今年，姜娆就是成年人了，按照姜家的规划，她成年后就不会再刻意对外保密身份了，家族里的一部分产业会划在她的名下，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会以姜家小姐的身份出席很多公开场合。
姜楠拍拍姜娆的手背，安抚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场合，但至少在顾家这边露个脸。我听说顾家老幺也在三中，你们认识一下不也好？”
姜娆皱眉，她不喜欢富家子弟那个圈子，她就想考州大的医学部，再考考研、读读博，以后做个小医生，平日里和朋友们约着一起吃饭聊天，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些想法，姜楠是知道的，姜娆没再多说什么，总归已经来了，就算她再拒绝也没什么意义。
说话间就到了寿辰主角面前，姜娆站在姜旭身后心不在焉地低垂着眉眼，听见姜旭向顾云川问候：“顾伯，您近来可好？”
“我一切都好，倒是很久没见到老姜了，他身体怎么样？出院了吗？”
“劳您记挂了，老爷子上周就出院了，前几天还因为偷偷抽烟和我大哥发了顿脾气。”
“还能发脾气，看来老姜是好多了，等他回来了我们还能去爬爬山。”
顾云川虽年龄大了，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一眼就看见姜旭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微眯起眼睛。
“姜楠，你以为躲在你三叔后面我就看不见你了？”
“没有！没有！”姜楠向前走了半步，弯着眉眼向顾云川问好，“我可没躲！我这不是在等顾爷爷和三叔先说完吗？您老今日寿辰，小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哼！你这小子，就是会贫！”
顾云川把视线转向姜楠身边的姜娆身上，忽然气呼呼地在顾时宁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怒道：“你看看，连姜楠这贫小子都知道带个小姑娘来，你还不赶紧给我娶个孙媳妇儿回来？”
顾时宁默默地挨了一掌没敢吱声，姜旭连忙把姜娆拉到身边，轻笑着向顾云川介绍：“顾伯，这您可误会了！这是我女儿，姜楠的堂妹。”
姜娆心里无奈，但面上乖乖巧巧地向人问好：“顾爷爷好，我叫姜娆。”
“这就是姜娆啊？这丫头看着就很讨喜，难怪你们一家人藏的严实！”
在长辈面前，姜娆向来是一副很乖巧懂事的模样。
倒不是她装模作样，是打心里觉得正常情况下，小辈们就该对长辈尊重，不能让长辈们担心。
顾程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顾上将身边站着三四个人，只是一个侧脸，他一眼就认出站在自家爷爷面前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姜娆。
姜娆平日里总是穿着休闲服，今日前来参加寿宴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高定长裙，款式简单但精致，上面点缀着许多粉色的小珍珠，比初见时更长了些的黑发编了小辫子盘在脑后，耳边垂下两缕微卷的发丝。她本就身形高挑，今日穿着半指高的高跟鞋，越发衬得她露出来的小腿细长而洁白。
顾程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在距离姜娆半臂的距离，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喊了她的名字：“姜娆！”
突然被人拍了肩膀，姜娆下意识地往身侧退了两步，她穿不惯高跟鞋，整个人不偏不倚地撞上姜楠的胳膊。
顾云川本来正笑眯眯地和姜娆说着话，见小姑娘险些摔倒，瞬间就板着脸看向罪魁祸首，结果发现竟然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再一看，两人似乎还认识。
顾程一时激动，也没想到会害姜娆差点摔倒，见顾云川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他心里微觉有些不安，可眼前他只顾的上关心姜娆。
“你没事吧？”
姜娆扶着姜楠的胳膊站正了身子，对顾程摆了摆手，“没事。”
顾云川笑得更慈祥了，自家小孙子的臭脾气，他清楚得很，竟然会主动关心别人，这个小姑娘还是姜家人。
姜家和顾家是祖上延续下来的世交，顾云川和姜家老爷子姜成君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挚友。
姜楠在姜娆身边神色不善地看顾程，怪声怪调地说：“顾老幺，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顾程还没开口，姜旭冷眼瞪过去，“姜楠，好好说话，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姜旭难得训人，姜楠蔫蔫儿地不说话了，顾云川却是笑呵呵地问道：“姜家丫头，你和我们家阿程认识啊？”
姜娆素来脾气不好又极没耐心，可对长辈却从来都是十分地乖顺谦卑，对顾云川点点头，“我和顾程在一个班。”
“我记得老姜说你是在一中上学的。”
“嗯，这学期转到三中了。”
“原来是这样。”顾云川莫名地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叹了声气，“唉，我真是羡慕老姜，有这么乖巧可爱又漂亮的小孙女。再看看我家这一帮小子们，看着就来气！”
这话可不好接……
小辈们都不敢表态，唯有姜旭轻咳了两声，安抚顾云川：“顾伯这是哪里话？这些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别说是时宁他们了，娆娆可也没少让我家老爷子操心。”
特意被姜旭强调了一遍不是省心的孩子，姜娆默默地在心里抗议了几句，待听到有其他人前来祝寿时，她迅速地拽了拽姜楠的衣角。
姜楠从小就在顾云川和姜成君的双重压力下“苟延残喘”，眼下好不容易来了机会，立刻就明白了姜娆的意思。
“顾爷爷，您先忙着，我带娆娆去找周二他们聚聚。”
“去吧。”顾云川大手一挥，给小孙子下指令，“阿程也去吧，好好照顾姜家丫头。”
难得遇到顾程会特意关注的人，还是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顾云川内心很是满足，又有顾姜两家的关系为基础，他是怎么看都觉得姜家的小姑娘好，心里盘算着要约个时间找老朋友好好聊聊。
姜旭身边也已站了人在寒暄，姜楠带着姜娆远离了人群，刚摆脱长辈们的视线，姜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姜楠认真仔细地打量一遍姜娆和顾程，姜娆被他看得烦了，呛他：“六哥，你看够了吗？”
“没啊！本来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班同学。啧啧，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什么？我刚刚才知道你说的顾家老幺就是顾程。”
姜娆从来没在世家间露过面，碍着某些鲜有人知的原因，知道她是姜家人的更是不多，况且她与人交往又从来不关注家世。
对姜娆，姜楠一点也不怀疑，转而用审视的眼光看向顾程，“你也是才知道的？”
顾程点点头，“嗯，没想到姜娆是你妹妹。”
他要是早知道姜楠和姜娆是兄妹，他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姜娆了。
不过，他现在好像也不算知道得太晚。
姜楠颇有些无语地揉了揉额角，正对眼前这两人的迟钝感到无奈时，身后响起秦卿戏谑的调笑声。
“哟，今天我是来对了！竟然能在这儿看见我家小青梅！”
姜楠转身望过去，秦卿和周景遇从离他们侧后方不到十米的位置走过来。
秦卿的目标很明确，很显然不是好兄弟姜楠，而是他身后的姜娆。
顾程察觉到姜娆不动声色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脚步，在他身后隐去了半个身子，他微皱起眉，低声问她。
“你这是在躲秦三？”
“嗯。”姜娆眨了眨眼睛，“最近不太想见到他。”
正说着，秦卿已经晃悠着走近，微低着头凑近姜娆，笑着调侃：“小青梅，你今儿怎么舍得露面了？”
姜娆闷哼了声没搭话，秦卿倒也不生气，瞥见顾程正冷眼看过来，他眼里的笑意更深，说话间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城市很大，但本市名气浩大的红二代富二代也就那么些个，兜兜转转也绕不出几个圈子，除了姜娆刻意隐去了家世，其他人就算是不熟悉，也总归是认识的。
顾家、周家、沈家、姜家、秦家，环州市最响当当的五个大家族，姜娆一点也不意外顾程和秦卿也是认识的。
秦卿脸上的戏弄不加掩饰，问顾程：“你这会儿不是该陪在老爷子身边吗？快别挡着我了，我得和小青梅好好叙叙旧。”
“小青梅”这种特殊的叫法，顾程瞬间想到了秦煜。
没等顾程先开口，姜娆挑了挑眉，不耐烦地道：“叙个鬼啊！又不是十年八年没见过面了，我们月初还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姜娆呛人时可是从不留情面的，对此姜楠深有体会，他无奈地拽了把秦卿，“别故意找不自在了，把娆娆惹急了，我可不会帮你拦着她。”
秦家兄弟被姜娆打的次数十分可观，尤其是秦煜，从小竟是没挨过秦家打骂，却是被姜娆管的死死的。
可偏偏，秦煜就喜欢跟着姜娆，秦卿一贯毒舌狠心，到了姜娆这儿，却总是不着调儿地各种逗她。
除了秦卿，姜娆对姜楠的朋友一向很客气，很是温顺地对周景遇喊了声“景遇哥”，惹得秦卿在一旁默默咬牙。
周景遇没少听姜楠和秦卿聊起过姜娆，他偶尔的几次去姜家老宅，正好都碰到过姜娆，小姑娘的性格和某人在某些方面有些像，他对她一直印象不错。
“前几天才听姜楠说，你想学医？准备考州大？”
周景遇是行业里有名的外科医生，在州大上的本硕连读，毕业后又在国外的顶尖医学院读了博士，第一次见面时，秦卿就给姜娆介绍过，姜娆在州大官网的优秀校友里也看到过关于他的介绍。
“嗯，我想考州大。”
“好好学，需要的时候可以去医院找我。”
姜娆微怔，“谢谢。”
大厅里有来客走动，姜娆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顾程站在她身边替她隔开人群，低声问她：“去坐会儿吗？”
姜娆毫不犹豫地点头，她自由惯了，在这种场合本就不自在，特意的装扮和高跟鞋都让她不适，站得久了身体疲惫，心里也一直憋着烦躁。
寿宴上，人员纷至，除了给顾云川祝寿送礼，其中不乏各家各户走动关系。
姜楠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刑警队长，一个不留神就被市局的领导们叫走了，秦卿刚要和姜娆说话，眨眼间就被父亲秦风吟的助理告知请他过去。
顾程虽是顾家老幺，但这种顾家长子顾修泽和长孙顾时宁都在的场合，来找他的人并不多，他倒是乐得自在。
周景遇在和姜娆讨论以后的学医方向，顾程沉默地抿嘴、咬牙，顾家政商两路发展，他上面的几个哥哥都游刃有余，深谋远虑。
身在家大业大的世家里，顾程从小就学会了怎么花钱、怎么享受生活，和顾时宁他们比起来，他就像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顾时宁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接触集团的事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