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到这条街上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此条临近湖岸边的大道,顷刻间便被围成了一堵堵墙。
驻足在此的人更多的是悲伤,有的当即下跪祈福,祈求天地庇佑,希望厄运不要找到自己。
这无疑很难。
但祈祷却是此间百姓的心神寄托,不可不为。
不知谁去通禀了官府,官差来的倒是快些。
不一会儿,便有位张皇失措的人,被带到了官差面前。
此人被在场的人看来就是位平头百姓,也是本着凑凑看,见证某些意义时刻,周围的许多人都未离开。
这人诉说着自己一家昨夜惨遭灭门的祸端,由于他们是岸边新来的住户,很多人也就雷打不动的坚信此言。
江紫儿出现在评头论足的人群中,一眼便看出了问题,心中暗骂狗官奸臣,沆瀣一气。
她肩膀被人拍了一拍,对眼是随之一笑见过面的人。
江紫儿正愁无处撒气,有个送上门来的,怎么说也得过过招。
另一人似有察觉的按住她的剑,低头道:“姑娘,别动气,且先等一等。”
江紫儿看一看周围,随即也就顺着此话打消了此番念头。
道:“你们不要跟着我。”
萧赐和江紫儿介绍道:“等一等啊,你不想认识他吗,这人看起来多么的丰神俊朗啊,他叫何洄,江姑娘,介绍给你认识。这是江紫儿,江姑娘,也介绍给你认识。”
何洄耸肩,甩掉他搭来的胳膊:“回去。”
顿时,萧赐左边是她,前面是他,告别江紫儿的道:“江姑娘,有机会再见。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随我们一起。”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还没发音,江紫儿的剑就已出鞘三分,抵在他的咽喉处,仿佛随时可以一剑要了他的命。
萧赐用手推开了剑,看一看这个可怕的姑娘,便去追何洄的脚步了。
他一追上去,还没说刚刚历经了什么话的,便听何洄问道:“你打不过她吗?”
啊?
萧赐张开嘴巴一阵无声后,道:“我怎么,我怎么会。你看也是要擦擦你的眼睛,你还不一定打得过我呢。”
何洄抱臂停身:“那我若是持剑呢。”
萧赐极少见他持剑,他又是一个如此认真的人。
不敢赌这个赌。
萧赐别了别脸,试图逃离这个回复。
不成想,何洄挪了脚:“不能,对吧。”
萧赐认了,今日认了,他不与何洄拌嘴。
回去汇报所见所闻,何洄萧赐各抒己见。
一番言语下来,李朝道:“他们想用普通百姓之死,栽赃于我们,再追捕我们,入狱杀之。还真是敢想敢干,当霞阳是我北朝弃地,朝堂不顾。”
苏东道:“霞阳之事,北都确实鲜有人管。”
萧赐看了三个人。
几人神色各异。
李朝愣了愣,道:“这是北朝办事不力吗,还是有人贪赃枉法。”
苏东说起别的话:“殿下,刚刚说,那位姑娘也在此地,我想,我们是来对地方了。”
这个台阶是苏东自己给自己找的。
何洄萧赐都不会拆穿他。
这二位未说话,目光所及就是看殿下给不给他这个台阶。
要说当今陛下身边的红人属谁,那自是办事游刃有余妥帖的张公公。
当今太子身边的红人呢,旁人都知,自然要属这位苏姓公子,苏东。
李朝直言道:“她,我们不管。但,她的人,我们可以再见见。”
萧赐当即:“还见呢,那姑娘老凶了。”
何洄:“打不过你,放心。”
萧赐呵呵一笑,道:“礼让女子,我不打她,要不下次你替我拦着点。”
何洄:“不,”看他再道:“不行。”
苏东道:“不如请她来见一见。”
见见无疑是必然的,或许她有其他重要线索,可给他们提供。
看了一圈,李朝问道:“你们谁去。”
苏东答应了下来:“我去吧,殿下。”
萧赐如释重负。
何洄道:“我随你去。”
萧赐:“……”
苏东道:“殿下在,我去吧。保护好殿下。”
李朝背手,见他行礼就走,叫住他道:“我陪你去吧。”
萧赐:“……”
这怎么都对他这么好。
萧赐:“那个,和我一起去,我也是可以去的。”
无人接茬。
萧赐道:“你们知道人在哪吗。”
李朝正随苏东走,闻言回头:“你知道?”
萧赐笑一笑,手放在腰间自信道:“我在她身上放了些粉,狗闻着很灵的。”
有了准确消息,四个人全部出动,萧赐到头来也没等到一句赞扬,怎么看人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找了条狗,萧赐牵着它走,狗闻到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很快就到了江紫儿这边,狗绕着她的裙边,将她的人围在原地不动。
江紫儿没发觉什么异常,看了他们一眼便要走。不知道平白无故牵一条狗作甚。
苏东拦下:“姑娘,留步。”
李朝道:“姑娘,找个地方坐坐吧,我们聊聊。”
江紫儿丝毫不客气的道:“跟你们有什么可聊的,看看那边。”
不知内情的四人接连看过去。
四张活脱和他们差不多一样的画像就呈在他们眼前。
何洄:“这帮人的速度可真快。”
苏东看前面:“不止如此。”
萧赐一看,不远处那么多官差朝这边而来,冲着他们。
两手一推,就是让人跑。
本来江紫儿不在列,不关己身,是不趟这浑水的。
萧赐一把扯过她,带着一起跑。
江紫儿甩不掉,她往后看,这么一跑,她怕是会成通缉犯上一员,索性让他松开,她自己会跑。
天色渐暗,气象有变。
“轰”一声。
雷鸣般的大雨下来了,街上他们四五个人踩着雨水尤为明显。
官差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快追上来了。
雨中几人逐一停步,江紫儿率先拔出了剑。
若是跟官差打起来,此事便难收场,他日传回北都,定是不好交差的,反而会弄巧成拙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李朝声下道:“不可打斗。走,上去。”
几人闻声令下,纷纷跃上了屋顶。
轻功在雨下也是应对自如,江紫儿落了后,便跟追上来的官差以剑相抵。
好在何洄及时出手,不然,她就没命了。
江紫儿:“多谢。”
何洄:“不必。快跑。”
这些人明明有很好的身手,面对这些个官差,分明不是问题,却见者就跑,他们为何要跑。
恐怕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是所谓的侠义人士,而是朝堂之人。
或者,也有一种可能,不愿与朝堂为敌。那是什么人呢。
江紫儿为了进一步验证猜想,便喊道:“各位豪杰,为何不拼一拼呢,你们出手,他们还敢追吗。”
各位豪杰无一人回应她,雨中各自奔跑。
苏东自是贴身护着殿下。
那些官差,不打算放过这个天赐的机会。
几个人一队一队的组成圈包围他们,手握铁链条,首端末端两相合力,苏东带着殿下跃起,踩在链条上。
下端凝结力量,踩着链条往一端进,出手解决掉了一个人。
苏东这个头倒是带的好,见状,何洄萧赐也就不管不顾了。
雨中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人,就这些人,若他们出手,真不够给练手的。
江紫儿驻足观之,几人的武艺身手皆是上上乘。
他们岁数不大,怎么有如此造诣,简直是天赋少年。
他们的来历到底是何种,江紫儿真就谈不上了,他们很厉害,就像一个人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过后,何洄萧赐苏东,统统跪地请罪,手中有剑的放下剑。
同声道:“请公子恕罪,请公子恕罪。”
江紫儿不知其意,屋檐躲雨观之。
李朝指间摩挲着掌心,在他们三人身上看了两个来回,道:“为何要打,跑不行吗?”
如此场面,萧赐不敢儿戏,他那开口如地狱的话还是不要出声了。
何洄道:“保命之法,公子。”
李朝道:“保命?你何洄的命,他们能轻而易举的取之吗。”李朝扬袖训斥:“能吗,说。”
何洄道:“禀公子,打起来自是不能,可若是不打,我们只跑恐怕是不行的。”
李朝厉声:“苏东,你来说,你跑行吗。”
苏东:“行,公子。”
李朝站起身来,抓住他的衣襟道:“若行,怎么还杀死他们。霞阳兵备守力,本就不足,就这么点强悍之力,如今,都被你们除去了,你们置霞阳百姓如何,置北都朝堂何种境地。”
苏东望了一眼听到此话的江紫儿惶惶起了身。
乍是明白什么,俯身提声:“请太子降罪。”
何洄眼眸一转,附声道:“请太子降罪。”
萧赐跟声,有些囫囵:“请、请太子降罪。”怎么水灵灵的就把殿下的身份透漏了。
李朝松开他,消气的道:“我可降罪不了你们,待日后回都,请父皇降罪吧。”
“谢殿下。”
李朝道:“都起来吧。”
“是。”
此罢,江紫儿过来拱手欠身行了一礼,看看在场的人道:“我不知你们身份是真是假,你们也无需向我证明,我一介江湖人确认不了。但是,我相信你们。”
闻言,李朝道:“姑娘说,姑娘相信我们。”
江紫儿点头道:“自是。我相信。我一人之力确实微薄无比,我将这事,告知你们,你们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