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因眼中的热泪又如泄洪一般,奔涌而出,哭腔严重的话语里满含怨怼与惊喜。
“哼……我等了你好久……你故意拖到现在才来是吧……”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双脚落地,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踩着平板碎片向季时岸跑过去,投入他的怀中,双手搂死他的脖子。
季时岸反手将身后的门关上、反锁,后背紧贴着门。一手扶着他的脖子,一手搂着他的细腰,低头堵住他的嘴,来回亲咬他的唇皮。
此时任何言语都是无用,只有亲吻最能直接传达彼此的情绪和爱意。
曲明因缩在他怀里,化身为一条贪婪失温的小毒蛇,拼命通过亲吻获取温暖、勇气和满足感,确认彼此心意相通、双向奔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焦虑和恐惧才有所缓解。
病房里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或者说整个世界只剩彼此一般,不需要考虑过去和未来,只需要享受此刻的亲密纠缠。
长吻结束,曲明因大口呼吸。
季时岸帮他顺了顺凌乱的头发,看见鱼骨辫发尾染红,就如小黑蛇染了一截红尾巴尖尖,漂亮得意地显摆着。
他捧起他的脸,微微抬高细看。
和记忆里一样漂亮、小巧又精致。红透了的眼圈冲散眉眼间惯有的傲气,增添一抹因自作自受的愚蠢而有的可怜,让人分明同情不起来,又舍不得心狠责骂。
尤其是那张唇还好意思委屈地微翘,被亲得唇色鲜透还一副不满足的状态,有意无意地吐了吐舌尖,继续无声又盛情地引诱他。
“蠢货。”
“……”
曲明因明面上不敢还嘴,只能腹诽一句“你也是”。
“还敢偷偷骂我?”
“我没骂……”
季时岸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脑袋。
“以为所有人的脑子都跟这里一样装满豆腐渣?”
曲明因下意识地秒答:“可能因为我吃多了你的豆腐……”
季时岸捏住他的脸颊,让他难以继续顶嘴,并将他的脸颊反复捏来捏去,捏得那张毒嘴不停变换口型。整个表情被迫多变,脸颊逐渐红透,泛起痛感。
“疼……”
曲明因只能乖乖地求饶,用手指来回蹭抚他的后脖子,给生气大猫顺毛似的。
季时岸松开他,冷声催促他:“回床上去。”
他赖在他身上,紧贴着他,丝毫不愿放松。
“你抱我过去。”
一旦受到他的偏爱,他就开始发挥作精娇气的本性,偏要在他面前当漂亮蠢货。
季时岸看了一眼地板上摔碎的平板,想到他刚才是连拖鞋都没穿,踩着碎片哭着跑过来的。
他只能用双手托起他的臀,他顺势就用双腿缠住他,主动凑上来吻他。
一路亲吻着来到床边,他将他放在床上坐好,他依旧死缠着他,不肯松嘴松手,手指扒拉着那头微湿的粉发。
吻到最后,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别动,我看看脚。”
季时岸抓住曲明因的脚,手感如一层轻薄的皮肉贴在骨架上,骨头也很纤细脆弱。
所幸两只脚掌都是粘着黑色碎片,不是屏幕碎片,也就没有被划出流血的伤口,只是被扎得红红的。
他从一旁扯来几张纸巾弄走碎片,来回擦了擦脚掌。
他怕痒,被他碰一下就要颤一下,下意识地缩脚躲他的手。
他便抓住他的脚,在他脚掌上一阵胡乱地抓挠。
“啊!好痒!你别挠!”
曲明因连躲带踹,一边无力央求,一边哭笑不得。
季时岸存心折磨他,加大抓挠力度。
他怎么都躲不开他的手,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得很。
等季时岸觉得无趣了,放开他的脚,他又立刻把脚缠在他腰上,起身拉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倒在自己身上。
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调整身体重心和姿态,双手撑在他身旁,没有压在他身上。
否则就他这一副小身板,指不定痛成啥样呢。
他蹙着眉头垂眼盯着他。
曲明因用脚后跟蹭着他的后腰,手指缠绕着他的粉发尾巴,微微翘着嘴,唇色粉红诱惑。
“我还要亲。”
“你是只要亲么?”
季时岸早把他的心思看透了。
他也丝毫不扭捏地回答:“那不能满足我。”
“蛇性本淫。”
“对啊。”
“午夜凶0。”
“我不要听这个!”
曲明因用脚踢他,脸红透了,还气鼓鼓的,显得娇憨蠢萌。
季时岸被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还要脸啊。”
然而不管他要什么,他就是憋死自己也不轻易满足他,径直将他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曲明因又在途中吃他豆腐,从额头一路往下亲吻,温柔细致又黏糊。
季时岸被他挡得看不清前面的路,停在浴室门口,将他压在墙上胡乱强势地亲了好一阵。亲得他晕头转向,手脚发软,作不了怪,趴在他肩头大口喘气。
顺利进入浴室后,他把他放在洗手台上。
镜面映出曲明因头发微乱的后脑勺,一截白皙的脖颈,以及单薄的后背,散发着易碎感。
两人的体型差十分明显,加上蓝白病号服宽大空荡,衬得他那副小身板越发的清瘦病弱。
浴室的洗漱用品与毛巾衣物等很齐全,整齐地堆放在一旁。
季时岸拆了一张毛巾出来,走到一旁用花洒放出热水打湿、拧干。
曲明因晃悠着双腿看着他,满脸愉悦得意。
他把湿毛巾往他脸上一盖,轻柔又胡乱地揉着他的脸,揉得他五官乱成一团,皱巴巴的。
半点儿比不上他之前的娇妻服务!
“你温柔点儿呀……”
“降温没有?”
“更热了!”
他的怒意都堆脸上了还能不热吗?
“发烧了。”季时岸故意将翘舌音发成平舌音嘲笑他。
曲明因直白狡黠地回复他:“那要怪你点的情火烧的。”
看他一副痴缠着他,要将最后一餐吃得餍足,不留遗憾的样子,季时岸暗自叹气。
此时已经快10点了,距离他做手术只剩12个小时。
从最坏的结果来看,这可能是他的生命倒计时。
他要失去他的漂亮小白蛇了,多残忍,多无能。
曲明因察觉不对劲,伸手拉开毛巾看他,看见那双迷人的眼眸幽深如海,无声地吸纳和诉说着万事万物。
“你在害怕吗?”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色没有变化。
“你……别怕。”他搂着他的脖子,凑上来蹭着他的脸颊,艰难地说着,“Lauren医生是医学界天才,手上有成功案例。我给了她很多很多的钱,我告诉她这场手术一定要成功,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在意。”
季时岸一开口,短短四个字,语气平静随意,内容阴冷狠毒,直刺曲明因的心尖,痛得他屏住呼吸。
“我不听……”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曲明因想过季时岸可能不会来看他,哪怕是最后一面,就因是最后一面。
明知是无能为力的“必死局”,他还来做什么?来向他认错、认输?来伤害他,对他发疯?来和他相拥而哭,祈求奇迹发生?
来或不来,哪个选项都不是完全如他所愿,都成了偏向于哪一方的妥协。
他不想失去主动选择的权利,不想被他以爱之名,以死之名困住。
曲明因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只在意你来了,我等到了你,这就够了。”
“蠢。”
“就你聪明!”
季时岸从一旁拿起一个蓝色水盆接了一盆温水,将毛巾打湿、拧干,温柔耐心地给他擦着双脚。
曲明因连脚痒都忽略了,偷笑着说:“眼前的你还是我那冷情残忍、心狠嘴毒的爱人吗?”
“不是。”季时岸难得恼羞成怒,把毛巾扔回盆里,“自己走回去。”
“那你不就给我白擦了吗!”
“自己穿好拖鞋回来洗一遍。”
“我不!”
眼看他拉开距离,作势往外走,曲明因慌忙扒拉着他的肩膀往他身上扑,差点因为手滑扑街。
季时岸及时抬手接住他,托着他的屁股,他趁机缠紧他,四肢并用,化身为粘死在他身上的凶萌树袋熊。
“你别想摆脱我!”
“啧。”
“我要去窗边看月亮。”
季时岸把曲明因抱回病房,抱到沙发上坐下,把微挡视线的窗帘拉扯到一旁。
窗外一轮残月高挂在天幕上,散发着穿透朦胧云雾的皎洁白光。
一条静默的河将医院和高楼大厦隔在两岸。对岸车水马龙,万家灯火闪烁,人人随心挥霍着时间与金钱。
这边局部清静,局部嘈杂,不能相通的悲欢正在同时上演。生与死只有一墙之隔,只在一念之间。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既是在记录着某些生命的倒计时,也是在记录某些新生命的开始。
季时岸从风衣兜里摸出一个蓝牙耳机给曲明因戴好,接着摸出手机,将两个设备连接,点开音乐播放器。
眼看这一连串动作,他瞪大圆溜溜的眼眸,惊喜地喊着:“原来你这几天在写新歌给我!”
“我在吃喝玩乐。”
“嗯嗯嗯,我信了……”
曲明因开心地凑到他脸上胡乱亲了好几口。仿佛从一条冷血蛇异化成一头萨摩耶,惊喜得不知所措,只能靠亲亲亲表达满心的爱意。
季时岸一巴掌挡在他的小V脸上,阻止他继续发癫。他顺势亲咬他的手心,还用舌尖来回舔.舐挑衅他。
他用手指捏住他的舌头往外拉,奈何太滑腻,给它滑脱了。他又得意地一口咬住他的指尖,故意用牙齿来回碾压。
直到耳机里传来空灵的旋律,曲明因蓦然停止折腾。
眼前仿佛出现一个他为他量身定做的“桃花源”,不在山谷里,在一处岛屿上,有一支温柔冷情的季风总会按时到访,适时离去。
他感受着它,如一只手时而轻缓地拂面,时而急躁地推他,让他哭笑不得,又为它着迷,舍不得与它分离。
岛上遍地绿草鲜花,争奇斗艳,芳香四溢。一条漂亮小白蛇盘缩在一块石头上赏花,一头帅气的雪豹趴在一棵绿树下睡觉,它们能够同处此地纯属机缘巧合。
过了一会儿,帅中带憨的雪豹小跑过来,一颠一颠的,步伐轻快,伸出短而粗壮的前爪扒拉小白蛇。
气得它一口咬上它的爪子,根本咬不动,还被它用豹尾巴尖尖得意地轻拍它的小脑袋。
小白蛇被拍得头晕眼花,恼羞成怒地偏头躲开,冲它凶巴巴地吐蛇信子。然后蛇形走位,一溜烟儿似的,顺着一排石板路溜入木屋里。
它在屋里四处寻找,找到一只团在窗台上假寐的纯白缅因猫,美丽又腹黑。它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它,优雅慵懒地晃了晃漂亮尾巴。
背后的暖阳给它身上渡了一层美好的柔光。
小白蛇爬上窗台,攀上它的身体,缠上它的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小脑袋凑到它尖耳朵旁边疯狂地“嘶嘶嘶”,气愤地说着一连串只有它懂的古怪蛇语。
腹黑猫歪头看着它,故作无辜疑惑地反问它:“Excuse 喵?”
小白蛇愤怒地一口咬住它的猫耳朵惩罚它,却因舍不得咬伤它,被腹黑猫找到反击的好时机,反过来一爪子按住它,一口咬住它的七寸。
尖利的爪牙扎刺着脆弱蛇皮,疼得它直吐蛇信子,柔弱无助,可怜巴巴。
腹黑猫撒完气,松开爪牙,温柔地为它舔.舐伤口。舌苔带刺,让它痛并快乐着,心甘情愿地承受着,主动探过去亲吻它的耳朵。
一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清俊猞猁正在工作,观察到它们的有趣互动,在病历上写下“依靠双向奔赴的折腾,双方病情皆有好转”。
……
整支曲子就是如此奇妙轻快,呈现一个笼罩童话氛围的桃花源。
曲明因沉浸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