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温颜坐回座位。比赛即将开始,排位刚刚结束,训练室里还没有俱乐部里来的选手。
程温颜精神抖擞地来,此时被空调一吹,一下子变得昏沉了。
下午太阳高照,窗外阳光正好,今个儿也是个十多度的天气,但不知道管理组怎么想的还是开了空调。她刚给电脑开机,就情不自禁地趴在了桌子上,陷入一种想睡但只是阖眸浅眠,还能对周围发生的事作出反应的状态。
趴在桌子上,头向着左边,拿起手机撑开眼睛看。哦,四月十五了啊。程温颜眯着眼睛,四月十五了啊……
昏昏沉沉间,她好像看见阮一一在朝她招手……
今天,旧岁他们对战的是阮一一。
这是一名邦邦系玩家,擅长邦邦,破轮,红夫人,雕刻家,使徒,或许他自己还有一手绝活什么的没打过。
他有着普通的角色池,普通的打法和普通的长相,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性格也没有什么特色,因此没有多少人在意过这么一个选手。
灵漂曾经跟程温颜提过一嘴,他们原本约好的屠夫是阿晚,这是个打过职业联赛的选手。
只是因为官方来了一手神经病操作,以“看看新人”的名义不准阿晚来打青训,这才临时和阮一一组队。他是晋级的四名屠夫中的最后一名。
程温颜对他甚至没有什么清晰印象,打训练赛她也轮不到和屠夫打,两人几乎没接触过,努力想想,大概也就只能勾勒出一个带着薄薄的黑框眼镜,两手手肘搭在扶手上,垂眸静静盯着手机的形象。
bp结束了,因为是没有佣兵队的主场,所以他们选择了一手永眠镇。
阮一一先手ban掉了佣兵先知,意图明显:我要打永眠镇破轮了,祭司给你们,要不要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尽管余歌心知肚明这祭司拿了没用,肯定会被针对,但还是要拿。因为如果没有祭司,相当于给对面多一个ban位,人家一看,直接转手打邦邦,这bp可就落下风了,到时候上哪哭去啊。
因此求生者方选择pick祭司杂技。
杂技这个角色进可攻退可守,又可以扣火球救人、又可以遛鬼、又可以帮忙扣球辅助,且塔塔和皎月都可以拿,基本稳定在t0.5的强度。在皎月状态不好的情况下,给他一手保命能力强的杂技,绝对是好选择。
阮一一可不知道皎月发烧了,没办法打ob位这种要上强度的角色,本局这四个人根本不打算拿ob位。他只是根据过去的观察,断定求生者方前锋不强,基本是给皎月拿勘探的,他们也不会为了强度牺牲熟练度,因此他第二手没有ban常规的前锋,而是ban了勘探。
皎月知道这是在针对自己,但阮一一不知道杂技是给他拿的,这针对没啥用,算是浪费一个ban位。
第二手pick,求生者方则是选择了大副来兜底。这是佣兵的下位替代,面对邦邦也能稳救,塔塔打这个要是救不下来人,那就得准备睡地板了。
阮一一这下是必须要打破轮了。第三手ban位他ban掉了病患,这个可以躲戏谑的角色。
今天的嘉宾解说是TB的一救位,阮鹤伟,id TB_9494,可能他三百年前和阮一一是本家;前来加班的苦逼专业解说则是女解说清澈,是一名退役的前锋选手。
此二位纷纷预测求生者最后一手会拿邮差,因为旧岁真的是有邮差必拿,从不放弃。现在他也是不负众望,果真拿了邮差。
“这个邮差可真是,ban之无味,不ban又可惜。你说这个角色有啥强度啊,好像没啥强度,但是这个角色到了旧岁的手里就是能打出东西来,你要特意去ban,求生者直接拿一个强度高的角色和你碰,诶又觉得难受了。”清澈看到果真拿了邮差,感叹一番。
“这我可是深有同感啊。让我想到了月与云雾的……”94和清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亮亮!”
MYW_Liang(亮亮,原名贾小亮),刚进联赛就在MYW的选手,联赛中很强劲的软辅位,一手邮差甚至能带搏命遛屠夫三台半,邮差也已经成为了他的代表角色。
“我感觉旧岁这名选手身上有一些我们联赛顶尖辅助位的风采啊。”94再次接过话头。
“是的,在之前的比赛中,旧岁的邮差的确是和队友配合到位,起到了关键作用的。那我们这里来看一下监管者选手阮一一的选择是?破轮,果然是一手能有效克制祭司的破轮。”两人说话间,阮一一果然pick了破轮,而后旧岁锁定邮差,皎月锁定杂技,余歌锁定祭司,塔塔锁定大副。
全员准备,载入地图,比赛开始。
基本上所有的随机刷点都是人类半包围屠夫的。这一把的刷点,屠夫刷在独栋,四个人类分别在假门、红蝶楼二楼、假门地窖点和墓地外。
高端屠夫少有没背过刷点的,人类则用不着全背,一队里面有一个人会背就行了。
此时所有人都把自己刷点一报,旧岁心里有一张永眠镇的俯视图展开,通过四个人的刷点定位,马上就能确定屠夫的位置。
本场祭司刷在假门地窖点,是离屠夫最远的位置,但这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屠夫是破轮;杂技刷在墓地外;旧岁自己刷在中场红蝶楼;大副刷在假门。
随着“咯吱咯吱”的变轮声传来,旧岁也根据判断,下达了指令,“塔塔就地修,皎月上红蝶楼和我互换修,余歌拉到中场去修把三连破了,遇鬼马上报,我估计屠夫会去墓地。”
墓地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一个会玩的屠夫能够把人逼死在墓地里面,没办法转出去;会玩的人类也能够带着屠夫墓地一日游、就是不吃刀;墓地内板子有很多,但同时空地也有很多,经常拉点拉半天还在墓地里绕;然而墓地里还有全图最长的长窗,对破轮确实是有点克制在的。
一般情况下正常来打,肯定是让杂技一溜,但今天他们可不属于一般情况,不可能把机会送到屠夫手上。面对这个机动性超强的屠夫,他可能一开始想着排一下点位,不深追杂技、要去找祭司或邮差,但当他发现杂技很好杀的时候呢?屠夫还会转点吗?
杂技今天失误可能性很大,大副需要救人,祭司对破轮那是遛得动但不多,因此三个人最好都别遇鬼。
所以这个刷点一出来,旧岁就知道,这把要保平,必须是他来遛鬼。
给正在拉点的余歌来上一封加速信,一个翻窗跳下红蝶楼,10%的加速加上50%的窗弹,立刻冲向墓地外的密码机。
当阮一一来到墓地时,旧岁的手刚刚摸上机子。
这把最终是三人开门战平了。按解说的想法,也是大多数正在观赛的选手的想法,这把本身是有赢面的,杂技来遛肯定会比邮差更久,机子就能压好了,就有平局往上的机会。
然而没人知道这平局是那么的来之不易,这背后是从bp就开始的博弈。
一局下来,旧岁几乎用了全部心力,平日比赛,大家配合都很默契,不需要他做甚么详细部署,然而今天不一样,他们必须重新部署战术,尽量隐晦地保护皎月,不让他有发挥失常的机会。因此指挥的任务落在了旧岁身上,从bp开始,就是如此。
裁判宣布可以离开了,旧岁放下手机,才发现手粉都快要挡不住手心的汗了。
皎月很清楚,也很感谢他们的用心。他若是失误,其他人会有更多的机会表现自己,因为这比赛本身就是打给教练看的,输赢反而没有表现自己重要。但旧岁选择了作出让教练感到疑惑的选择,以此来保全他。其中所含的情谊,是珍贵的。
皎月用冰凉的手贴了贴有些发烫的脸,站起身踹了旧岁一脚,“不就打把比赛你还装上死了?走!”说完眨眨眼,直接向外走去。
旧岁还在长呼短叹,塔塔已经拉着余歌跟着皎月走了,“……诶,诶等等我啊!”他连忙跟过去,一巴掌拍在余歌的肩膀上,“几个都是没良心的,也不等等你们的大功臣。”得到余歌赏的一个白眼。
程温颜已经被碎梦晃醒,靠在门边迎接她的队友,看到他们推搡着出来,把眉毛缩在一起,勾起嘴角,表示自己的无奈之情。
有谁看出来这把中的问题呢?阮一一算是一个。
开局,他来到墓地时,就看到了一串墓地和红蝶楼之间的脚印,但他看到在墓地的是邮差,所以就直接追了,没管太多。
他知道红蝶楼本身也刷了人,变人形态之后特意去听了一下墓地的电机进度,发现没过20%,也就是说邮差不是开局就在这里修的。
加上后续的信息,他推断出开局杂技和邮差是进行了一次换位。
回到队友身边,确认了这个事情,他感到疑惑。
可是,为什么?
他想起今天看到的皎月,猜想他应该是生病了。
他不想欺负生病了还在坚持的人,何况要是遛鬼没遛好,原本可能会被签走的人说不定就被放弃考虑了。他觉得这不公平,也不想扼杀一个优秀选手的未来和被签约的可能,所以想去找皎月他们说说,确认一下,然后他决策上尽量照顾一下。
但随即阮一一想到,这种行为算是不尊重对手了,甚至有打假赛的嫌疑。他不知道皎月知道之后会怎么想,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开打了再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