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见到老公爵的眼里闪出咄咄逼人又有些眉飞色舞的神采,知道他对西军是相当有信心。他也能理解这种信心的根源所在,只不过以他之角度,并不认为东军如此劣势。
更兼他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既然说了‘现在就是这种平衡破坏之时’,亚瑟也想问一问,他们到底又有什么破坏法儿了,随依旧不动声色。
亚瑟:“您把话说得那么重好吗,波诺弗瓦公爵?也许在您看来现在的确是打击东军的好机会,但‘稍有变动这种平衡就会被破坏’,岂不是太看不起稳固了两百年的三角时局了?”
老公爵轻松写意地笑两声,摇头道:“你们都喜欢守旧,也相信旧的难以打破,可惜啊可惜,你们越是这么想就越危险。”
亚瑟:“我们危险不利于你们么,你何必提醒我?”
老公爵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站在东军那边。”
亚瑟嘴角勾起微妙的笑意,“这就怪了,我现在关了你们,难道还不说明我站在哪一边吗?”
他怀疑老公爵如此说话,只不过是想离间他和东军,好让他最终放了他们父子俩,更有甚者,最后还可以倒戈到他们一边。这算是谈判惯用伎俩。
只听老公爵道:“你现在愿意私下与我们交谈,不就说明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吗?”
亚瑟耸耸肩,努努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骗你们的呢?”
听见这话,弗朗西斯立时紧张地走来栏杆前紧紧抓卝住,“亚瑟,你不能这么做,就凭我们以前的交情你也不能这么做,我弗朗西斯没有亏待过你。”
听见这种话,亚瑟当真觉得是被塞了一堆的狗屎,恶心坏了,但他现在不想与弗朗西斯计较,不想将话题引到别的方向上。他只微微抽卝动了嘴角,保持一贯的笑容看向老公爵。
老公爵冲儿子说道:“弗朗西斯,你回来。”回应亚瑟,也是笑道:“你当然有可能骗我了,事实上你和我儿子那么多年了,相互之间的拉扯(欺骗)还少吗?”
“但我不是个保守之人呐,你看你长久以来都在锦绣江南,但直到最近(跟我儿子一闹之后)才对我们反目成仇,你跟我,跟我们是私仇。”说罢举起右手摇动指头,“你对西军没有什么意见。”说罢露出笑容可掬的模样温柔问道:“对么?”
亚瑟:“……”
这还倒是被老公爵说中了,亚瑟回顾这大半年的心路历程,若是没有进入锦绣江南,若是没有与王耀相遇,他对西军倒真从没在意过,既没在意,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意见。
他随即复露出笑容,“的确……也算如此。”
他当然不希望父子俩真怀疑自己,但若说到了这点却闪烁其词,反更容易让人怀疑。既然话已说开,他也容易问接下去的问题。
“您认为我也是这种平衡破坏的其中一环吗?”他笑着尖锐地问出这个问题,直接而言也便说,自己的倒戈是否也会影响当下的时局,而这一环是否又早已在他们计划之内。
但见老公爵朗声笑道:“当然是了,我们是什么人,也算是格民盟里的大人物了,你要是放了我们,那就是有功于我们西军派。”他伸出手,比了个心,又指了指亚瑟与自己,做了个以心换心的手势,“我们以心交心,从此以后,不只是你,包括你的家人在内,以后也都是我们的朋友。”说罢一双浪漫的大眼睛企盼地看着亚瑟,等待他的答复。
亚瑟自然知道他期盼什么,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还需要更多东西。
“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波诺弗瓦公爵,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条件是你们要将我弟弟从埃克斯大学赶出去。”他顿了顿,又道:“我对西军没有意见,事实上你们打得不可开交我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连累。”
“连累?你说这是连累?”弗朗西斯插话道:“亚瑟,你要清楚,并不是我们要拉阿尔入卝党,埃克斯大学找的他与我们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和西军的‘情投意合’!你……你不能把这件事也怪在我头上!”言语中透出一股委屈之意。
亚瑟见着弗朗西斯这番急切模样,心想或许他说的的确是真话。只这样一来,他对阿尔更是失望,正如他对父母的失望一样。
但他还是不能显露半点真情,皱眉道:“不要为此狡辩好么,弗朗西斯,我的家人们,他们都被你们挟持了不是吗?挟持到后来竟然完完全全地站在了你们一边!好吧,这一把算我输,至少让我知道了我们家这个‘十三徽’原来还挺值钱,哈哈!”
不等弗朗西斯反驳,亚瑟又道:“但我也好心再申明一遍:不要把我这个‘十三徽’看得太重,真的没什么作用!你们妄图通过这个扭转局面根本就不切实际。”
弗朗西斯:“扭转局面?你在说笑吗,亚瑟?现在需要扭转局面的是你们,不是我们。”
接着道:“东军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被说那些骗人的话,你得承认,现在是东军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候。不错,你们是有基尔伯特帮忙,但你也要看基尔伯特在贝什米特家族中的分量,他的整个家族里与总督派保持良好关系的是他的堂弟路德维希一脉,他基尔伯特就是个边缘人物!”
左右一张,指向自己父亲,“你刚才也听到了,我父亲说了现在正是平衡破坏的时候,然除了我刚说的那两点之外还有!你知道我说的伊丽莎白的心上人罗德里赫在他的外交系统中一向与瓦尔加斯总督私交甚好吗?他虽不过是个技术官僚,可伊丽莎白一旦与他在一起,那就是进入了总督派的核心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此处,收回自己原先盛气的态势,反而泰然笑来,“我要是伊丽莎白,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还捧着你们已经被列为违法组织的锦绣江南不放。”
亚瑟听明白了,但这些依旧动摇不了他,他道:“还有吗?”
弗朗西斯微张了瞳孔,随之熄灭瞳中诧异的火焰,笑道:“你真是愚蠢得可以,亚瑟。”
“基尔伯特背叛了家族,他不会得到家族的原谅的。贝什米特势必对他进行制裁,但如果你们包庇他,那他们也只好与西军联手。”
亚瑟:“你是说贝什米特虽然是总督派,但现在已经存在极大的可能与西军联手?”
弗朗西斯哼哼道:“不傻的都能听出这层意思,不是么?”接着又道:“以前伊万老是想在议会推动LM违禁和你们锦绣江南合法化,早就将瓦尔加斯总督放在火上烤了,如今人一死,总督就算再软弱,也不至于还护着布拉金斯基。天平在向西军倾斜,这就是现实。”
亚瑟心想,他这话倒是没有错。总督派若有朝一日当真与西面联手,确实够东面受的。要说兵力和武力,西军和总督护卫加起来也比不过东军,但人家既会卝阴谋,又有使阳谋的平台,政治钳制,无所不用其极,军队数量多又有什么用?只怕是被人耍得团团转。
真到了那个局面,东军确实下风。
亚瑟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心想也不怪人家看得比他远,毕竟站得比自己高。他得将西面这番深谋远虑的布置赶紧告诉王耀才行。
他脸上浮现出愁容,虽是面色不改,但额间的川字却越来越明显。
他道:“这都是你们的假设而已。”
弗朗西斯大叫:“你还不相信!?”
亚瑟道:“东军是PRS的直属军,就是总督也要忌惮三分,你们当真要挑起战争那就是内乱,是叛变。你问我是否会相信总督叛变?呵,他可是PRS任命的总督!事情成了是好,若是没有成,最先死的就是你们!”
监狱里一片寂静,弗朗西斯与亚瑟面对面相互瞪视,互不想让。金属墙面发着阴冷的青光,将本就凝滞的气氛铺上一层严霜。
忽然之间,路易.费迪南.波诺弗瓦朗声大笑,良久方才停歇。
“原来我这傻儿子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人!”
亚瑟板起面孔道:“我当然是个小人物,不会知道你们知道的那些事。公爵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老公爵摇动手指侃侃而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所担忧的实在是太过一般,你看得见的这些事总早已有别人看见,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亚瑟:“哦?所以你们早有应对的办法了?”
老公爵直直看向亚瑟,目光里没有一丝惧怕和闪避,反带了多半的坦诚,“消灭锦绣江南就是最好的办法。”
亚瑟:“……”
他倏然冷笑一声,“……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将锦绣江南看得如此重要,怎么,打败东军全靠消灭我们吗?”
他当然知道,若是没了锦绣江南,LM就会全面侵入东部,到那时候,东军就是数量再多也无济于事!
只波诺弗瓦他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亚瑟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