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私言觉得好笑,打趣道:“你把电视机怎么了?”
那头祈不语连忙解释:“不是我,是罐头,它玩发球机,不知道怎么把速度调到了最大,球打到电视了。”
接着隐约能听见小狗的叫声,可能是对祈不语告状行为的不满。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让人去接你好吗?”她其实想说让人送个新的过去,但想着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还是改了口。
祈不语说了声好,正想挂电话,忽然想起自己没钱,又补充:“程私言,我手上没有钱。”
程私言告诉她:“明天去接你的人会给你一张卡,你可以随便刷。”
“买什么都行吗?”
“当然,不过记得要早点回家,你现在最好不要在外面逛太久。”将她丢到松平街的人到底是谁还没有定论,现在让祈不语出现不安全。
那边祈不语也明白,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不过自己消失七年又突然出现,还失忆,怎么想都不正常,她保证道:“我会戴好帽子和口罩,买完电视我就回家。”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开心就好。”程私言感觉自己好像才发现,七年前的祈不语原来有这么可爱。
通话结束祈不语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她看了一眼破损的墙面,转身去茶几的棋盘上放下一粒黑子。黑白棋子交错,像一张不透风的大网。
——
第二天谜语科技可能抵押大楼的消息就在业内传开了,不太了解内情的都在猜,谜语的新项目可能是黄了,亏大发了。知道一点的就明白,霜行又对谜语下手了,有人也立刻开始站队,毕竟谁也不希望霜行下一个针对的是自己。
谜语内部也起了动荡,霜行安插的人鼓动着人心,闹的大家都无心工作。魏宝迅速做出反应,先是安抚了几个被鼓动的员工,然后借着闹事的机会将带头的几人辞退,其中也有几人不是霜行安插的,这些人属于老油条,以为公司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魏宝也不是白拿程私言的钱,程私言主外,她主内。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么大个公司,没她迟早黄。
处理完员工的事,她又去解决程私言的事。市中心的房子挂上去了,抵押大楼的事也散播出去了,公司内部有对方的同志就是好办事啊。
就在她摊在办公椅上悠闲地喝咖啡时,程私言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接通后又换上打工人专属面孔:“程总,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我想问问,公司账上还剩多少钱。”程私言声音听起来不像打着好算盘,魏宝眼珠子一转,回答:“没钱了。”
程私言笃定道:“不可能,上个月军用全息投影的合约才刚签完,我不可能没钱。”
“没啦,钱刚到账就被您丢进完全潜行设备里啦,连个响都没听到。”魏宝完全不理解这个项目为什么让程私言这么重视,从三年前立项开始,程私言几乎投入了谜语所有的资金与技术。
之前她以为是因为这个项目的核心资料是祈不语父亲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祈不语的东西,现在祈不语回来了,程私言还是死磕这个项目,哪怕到现在,她也是榨干公司每一分钱来维持这个项目的最低运转。
“好吧,我来解决。”
“老板,上次我问您,您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又被霜行堵了。”
也不怪魏宝这么疑惑,她和吴平的对话魏宝不知道,以为这次是霜行故意挑事。但以她对魏宝的了解,说没钱肯定是假的,只是不够充裕。毕竟与军方合作的收入相当可观,完全潜行系统再烧钱,也够她们消耗一阵。
“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你帮我再约几家和我们有过合作的公司。”她得把这场戏唱完,要让颜方知道,他的办法依然有效。
魏宝效率很快,程私言一整天都在到处跑,在每个公司都转悠一圈后,程私言悄悄地找了一家餐厅吃饭。打开手机,看到祈不语已经买好电视机回来了,新的电视尺寸比较大,刚好挡住了电视机后面的监控位置,程私言无奈,但也不能说什么。
检查其他位置的监控时,发现罐头在祈不语出去的时候拆家了。为了买电视,祈不语很早就出门了,所以没来得及遛它。小狗自己在家玩发球机,球到处弹,罐头就到处追,追到那里就破坏到那里。
有几处安装在装饰物上的监控也被损坏了,程私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也许是老天在说不要再盯着祈不语了。
她安排人去收拾屋子,又送了一些破坏力小一点的玩具过去。
接下来几天程私言忙着四处打卡,公司里不安分的也清理了一多半,算了算时间,这场戏也该落幕了。
这段时间乌鹭的每日报告依旧按时送达,都是在说祈不语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这是个好消息。
只是家里的监控好多地方都出现了问题,不过罪魁祸首都是罐头,程私言也只能无奈叹气。
今晚颜方约她吃饭,位置定在一家私人会所,程私言又拿出上次见面的旗袍穿上了。这种场合她不会把一件衣服穿两次,现在为了演戏,也算是破例了。
好在效果很好,颜方看见她的打扮后便直接开口:“程总,上次我们谈的合作,您考虑得怎么样?”
程私言特意化了个憔悴妆,痛心开口:“颜总,做事是不是要留一线。”
“程总这是什么话,我是好心,现在盯着你这块肥肉的人可不少,我可不能让你被人骗啊。”他说着挥挥手,秘书将一份合同递给程私言,上面的内容和之前说的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是,二八分的利润变成了一九。
程私言怒色浮面,声音也压低了些:“这和上次说好的不一样吧。”
颜方笑道:“我这是为了程总考虑的,现在程总这个困境很棘手,但我颜某愿意出手帮助。只是这里面要消耗我不少人情,这人情债,最是说不清,我只抽一成利,很划算。”
“如果我不签呢,核心算法与警用设备关系密切,没有谜语的保护措施,会造成什么后果颜总想过吗?”程私言没有说假话,哪怕是官方也没有强行控制算法的所有权,霜行随便哪里来的自信?
颜总冷哼一声:“这不需要程总操心,霜行的防火墙在业内的口碑不比谜语差。你还是快点签字的好,不然,今天这顿饭可不一定会好吃。”
他刚说完,两个保镖就挪到了门口站着。程私言有些慌,声音都高了几分:“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程总签完字,我们好好吃顿饭,交个朋友,什么事都不会有,我保证。”
程私言攥紧笔,很不甘心地签了字,力透纸背。
但颜方不打算轻松放过她,硬是留她吃饭,期间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程私言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她终于逃离了这里,刚上车,就拨通了吴平的电话:“事情办妥了,我建议你们再查一查颜方的背景,他今天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程私言话说得很明显,核心算法是与警用全息设备挂钩的,就是说这个算法虽然是谜语的专利,但上面贴着标「官方专供」,但是颜方毫不在意。
颜方高傲自大,但不是白痴。没有底牌,他不会做这种事。
吴平听完她的转述,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好,我这边会注意,不过,你把核心算法给他,真的没关系吗?”
“放心,先不说他能不能解析完数据,就算成功,最后拿到手上的东西也不过是比现在市面上的人工智能好一点,没什么大用。”况且,程私言还盼着他成功,不然怎么对得起她今晚的委屈。
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祈不语大概已经睡下了。她拿出手机查看监控,果然,画面里只有在客厅睡的四仰八叉的罐头,卧室的床头灯依然亮着,祈不语在床下。
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安全感吗?回家后睡下,梦境将她带回小的时候。
两家是邻居,只是祈不语的父母是科研人员,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祈不语算是保姆带大的。
因为自闭症,她从小就备受歧视,连保姆都不怎么待见她。
程私言总能看见祈不语背着书包出门,然后脏兮兮回来,接着对面就传来女人的吼声,你怎么又把衣服弄的这么脏,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答应你爸妈来照顾你。
她们两个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但是不同班,在学校,程私言也能看到祈不语受欺负。小学生最容易被影响,祈不语因为成绩不好,加上不爱说话,很多老师都不喜欢她。
因为这些,程私言也从不理会她。两人的第一次交集,是程私言爸妈紧急加班,没准时下班,刚好没带钥匙的程私言只能趴在楼下花坛写作业。她读的是重点班,老师会布置一些难度很高的奥数题,往常的难度程私言都能应对,但今天的明显超纲了。
她抓耳挠腮地想着解题思路,旁边忽然有个声音说:“答案是‘3’。”她抬头一看,竟然是祈不语。
“你怎么知道?”程私言不信。
但祈不语却说:“你挡着我回家的路了。”
程私言看了一眼身后宽敞的道路,疑心对方是不是来找事的:“这后面这么宽敞,你绕一下呀。”
她眼前的小人就忽然慌了,嘴里念叨着:“我回家就是这样走的,回家就要从这里走。”
程私言正要生气,她妈妈在这时出现了,拉开了程私言,然后像祈不语说了声对不起。祈不语比程私言小几个月,所以她妈妈总说:“妹妹只是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你不要欺负她。”
她不明白祈不语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当晚她拿着那道题去问爸爸,爸爸给她算了一遍后告诉她,答案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