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区落座在半山腰，比起阳光，最先造访这里的，是林间的薄雾。程私言踏着春末的水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只休息了半个小时，打工人魏宝就来接她了。

或许是夜里抱着祈不语短暂的浅眠，让她的心情有了些许的轻松，到了公司，她让助理给魏宝送去了一杯黑咖啡。

暂时没管公司的事情，她先联系了自己的医疗团队，让他们把完全潜行项目相关的医疗报告都发过来。

将其中的一些大脑磁共振图与祈不语的对比，能看出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相似之处也不是没有。

想知道更多，看来要借助一些手段。

带着报告，乘坐电梯去到了地下三楼，这里只有她才能进来，需要她的声纹指纹以及虹膜验证全部通过，才能开放。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灯光亮起，同时一道机械女声也从四周传来：“欢迎回来，程小姐。”

程私言点头算作回应，命令道：“乌鹭，导入最新的研究数据，与之前的记录整合后加密保存。另外我这里有一些医疗报告，你分析后再与我手里的这份进行对比。”

“好的，数据整合后加密预计完成时间为十分钟，医疗报告分析预计时间为三十秒，程小姐请稍候。”机械女声没有感情地回答完，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等待的时间空闲，程私言便拿出手机，调出监控又看起了祈不语的直播。

现在是早上九点整，祈不语已经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正在餐桌前吃着程私言给她定制的早餐。

茶几上的棋盘被收了起来，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正好，早上过去送餐的人发来了祈不语要求「想要一些围棋残局的棋谱」

不是什么麻烦事，程私言回复「可以，午饭时送过去，另外给她送一些牛奶过去，不要太多」

祈不语喜欢喝牛奶，但是如果太多，她就不会喝水了。

再看回监控画面，祈不语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在看新闻。

最开始，程私言是有考虑过断掉祈不语了解外面世界的方法的。不论如何，放任祈不语独自了解这空白的七年，都不是件好事。

自闭症的坏处会让她在某些时候难以控制情绪，如果放任不管，难以保证她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现在的祈不语也不会接受自己陪在她身边，至于魏宝，她对祈不语了解不足，不能做出有效反应。

所以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至于结果如何，只能慢慢观察了。

“程小姐，数据整合与医疗报告分析已经完成，请将需要分析的数据提交给我。”乌鹭的声音打断了程私言的思绪，她收起手机，将祈不语的报告放在了扫描台上。

“预计需要时间二十秒，请问需要我对这份数据创立单独的储存空间吗？”

“要，机密等级为最高，名称…叫「观棋」”

“好的，最高机密编号零伍，文件「观棋」创立完成，分析结果已经生成，正在发送至您的终端。”

程私言打开手机，已经收到了乌鹭发来的资料，跳过那些繁杂的专业术语，在结果处，乌鹭的分析总结为「判定实验数据与分析数据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即分析对象的脑部创伤，大概率为完全潜行设备导致。另外，分析对象可能存在海马体因为外力损坏，但被人为修复过的情况」

“意思是，她的记忆被人修改过？”程私言感到脊背发凉，不仅是完全潜行系统在别的地方也有，还有对方竟然发展到能用这个系统修改人记忆的程度。

但乌鹭很快给出了否定答案：“并不是，我需要调动最高机密零贰里关于完全潜行系统的资料来解答该问题，申请批准。”

“批准。”

一秒钟后，乌鹭出声：“根据祈教授留下来的不完全资料分析，完全潜行系统并不具备修改或者覆盖他人记忆的条件，但存在对使用者意识造成损害的风险。分析对象可能是在没有保护措施的完全潜行系统中受到某种程度的损害，导致大脑受伤。”

暗暗松了一口气，程私言又出声询问：“那么这种损害有修复的可能吗？”

乌鹭再次陷入沉默，一分钟后，她才回答：“存在，但以我目前的分析水平，没办法整合出需要的程序，我缺少关键算法。”

尽管是预料中的答案，但程私言还是有些失望。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机密零壹的解析有进展吗？”

“很抱歉，没有。祈教授的加密很特别，我无法破解。”

看了下时间，再过一会她需要为了完全潜行项目的资金去与投资人会面，在这之前还要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于是她对乌鹭道：“将我终端里链接的监控信息载入零伍，同时每天零点分析该对象的行为，并与机密零肆里的数据进行对比，每晚零点将当天的报告同步给我。”

等乌鹭同步好监控，程私言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完全潜行系统需要庞大的资金来维持，尽管程私言的科技公司在全国都能排得上号，拥有相当多的专利，但入不敷出终究是不行的。

她考虑筛选一些收益中等的专利转让出去，正在筛选合适的对象时，吴平的电话又打来了：“程小姐，我这里有些新发现，我在你公司楼下，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见一面吗？”

安全的地方？她的办公室就很好：“我让魏宝下去接你，来我办公室谈。”

挂断电话，她用手机通过特殊方式联系上乌鹭，下达命令：“对我的办公室启用一级警戒，在警戒结束前记录并保存屋内的所有影像。”

很快，电脑屏幕闪烁了一下，代表乌鹭已经收到并执行完命令。

魏宝带着吴平进来后便离开，前脚刚走，吴平便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程私言见到后立刻熄灭屋内光源。

随着蓝光散发，一个缩小版的松平街全息影像便投影了出来。这是程私言公司的主要专利产物，警用全息系统。

作用是利用警方能得到的所有监控手段，还原并分析案件现场，还带有标记，提示线索的功能，类似于探案游戏里的线索整合标示的效果。

当然之所以能成为专利，是因为这里面还带有一部分乌鹭的程序，虽然做不到乌鹭那么智能，但运算和分析数据的功能很接近。推出后专供警方使用，配合天网系统，让警方处理案件的效率翻了好几倍。

为此程私言还上了暗网的暗杀名单，但好在国家给她做背景，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等投影完全展开，吴平就开口：“祈不语最开始是在一家叫「影」的酒吧包间里出现的，虽然走访调查没查到她是怎么出现的，但用全息系统分析后，我们发现她是被人迷晕后，从酒吧的通风管道运进去的。之后她醒过来、下楼，这期间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她走到这里。”

吴平操作了一下小盒子，街道上的一个地方被标红，然后放大，红色光线组成的祈不语站在街头，有个穿大衣的人撞到了她。那人去扶，祈不语却突然抗拒起来，可以看到她双手捂着耳朵，整个人不安地扭动。

也就是在这时，祈不语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喝多了的青年，因此发生的冲突。

而撞到祈不语的人趁着这阵混乱躲入人群，然后消失。

接着设备发出一点白光，一段标注从祈不语的身上浮起「经过数据分析比对，判定意外概率为百分之二十，人为概率为百分之七十八，剩余百分之二未知」

然后是另一段话「该目标的状况，有百分之八十五概率为受到某种干扰，至其本身病因显出症状，推断为孤独症状态」

显示到这里，吴平就关上了设备，灯亮起后，程私言问她：“这个人你们找到了吧，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她和吴平虽然关系闹僵，但知道这人不会就拿这么点东西来找她。

吴平也不含糊，说明自己的来意：“这个人确实找到了，但很可惜，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亡，具体信息我不能多说，我来找你为的是这间酒吧。在祈不语出现的前五分钟，这间包间还是有人在使用的，在她离开后，不到十分钟，下一批预订的顾客就到了。

我们了解过这间酒吧在网上的预定规则，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就是说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是顾客说了算，而且只接受提前一天或者当天预约。巧合的是，后面那批顾客就是当天预约的，并且她们原定的时间应该是和上一拨人相隔十分钟。

但工作人员却临时和他们沟通，将他们的时间延后了。昨天下午我去问了负责沟通的工作人员，她说是经理这么吩咐的，她只是照做。等我们去找这个经理时，却得到他已经休假的消息，目前这个人我们还没有找到。

分析他的所有信息后，我们发现他与霜行科技有频繁的联系。只是我们不能轻易地对霜行进行调查，来找你，就是希望你想点办法。”

程私言听完垂眸思考了片刻，再抬头后，她问：“你是需要证据，还是要一个调查霜行的由头。”

“我需要证据，调查霜行的证据。”吴平给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