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炽热,不偏不倚的悬挂在正中央。
底格里斯河畔,埃及兵的动作进入最后关头,岸边堆满了粗壮的大树。这是亚述最重要最神圣的河流,它滋养了世世代代亚述人的体魄,亚述的首都也就在它的身侧,依偎在它的怀抱里。
“希达姐姐,你跑慢点——”比桑紧紧追在后面,“不公平,你腿比我长——”
“哈哈,谁让你人小腿短,回去多吃饭多跑步,才能长高哦——”看见身后比桑气急败坏的样子,希达一边跑一边逗弄着,笑得不可自抑。
今天天气正好,比桑到郊外来捡一些可以用的柴火,顺便采些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希达闷了好几天,就主动提议陪他一起来——因为比桑丧父,许多小孩子都不愿和他一起玩,希达只想在离别前带给他多一点点的快乐。
开始她还小心翼翼地用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出了城,左右都是荒野,她也渐渐放开了胆子开始撒欢,沿着河边不知不觉和比桑跑了很远。
好累,她气喘吁吁地放慢步子,走到河边坐下来,见她停下比桑加快了步子终于一把抓住她,“姐姐,我赢了。”
“嗯,比桑真厉害,以后要多出来跑一跑知不知道?”她笑眯眯地夸到。
希达伸出手从河里捧起一汪水,很清澈,很纯粹,像钻石揉碎了铺在手中,轻轻往脸上一泼,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希达姐姐,那些人在做什么?”突然,比桑拉拉她的衣服问。
大概两百米远的地方,是河道转弯的地方,有一块伸出来的浅滩,上面有一大群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周围还堆着像是砍倒的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希达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埃及兵!她突然想起伊兹密王子被囚禁那次,那些人就是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是,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心越跳越快。
“姐姐从他们后面的树丛绕过去看看。”希达说,“比桑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比桑抓住她的衣服,左右甩了甩脑袋。
“那行,你得答应我,动作要轻轻的,不要说话。”希达说,又补充到,“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出声,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比桑显得很兴奋,拉住她的手就往树丛里钻。
慢慢地,他们离埃及兵越来越近,树丛里的枝蔓扎地希达有些疼,透过枝叶的缝隙,他们能看见埃及兵正在奋力地砍着树木,也是得益于此,他们的动静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听见说话声。
希达的埃及话才刚开始学,她并不能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于是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只见他们把砍倒的大树奋力推进河中。
一根,又一根……
这是要做什么,堵住河水,搭建大坝么?
突然,电光火石一般,她想到什么,不由浑身一僵,条件反射般的用手捂住比桑的嘴,把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过了好一会,她缓缓放开比桑,比桑显然有些发蒙,从她怀里钻出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比桑,我们先回去,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知道么?”她凑到比桑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尾带着意思不可觉察的轻颤。
比桑满腹的疑问,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希达姐姐身体僵硬的可怕,面色也很难看。
他不声不响地跟着希达,希达很沉默,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路,好像在想什么。
他们的动作比来时快了很多,很快就远离了埃及人的营地。
走出了密林,希达停住脚步蹲在比桑眼前,严肃地说,“比桑,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害怕也不准哭泣。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埃及人正在计划将底格里斯河改道,一旦他们成功底格里斯河就会流向城内,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比桑的面上浮上惊恐,喃喃道:“河流,改道?妈妈——姐姐,我妈妈——”他的声音带了哭腔。
“不准哭。”希达严厉地喝到,“现在是你要保护你妈妈的时候,勇敢一点,你是勇士。”
“对,姐姐,我们快回去救妈妈。”比桑用力一抹眼角,“快回去——”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惊恐,手像是独自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胡乱摆动着。
希达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看着我的眼睛,没事的,我们还来得及。像来的时候一样,你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我们一起跑回去报信好不好?”
比桑没有说话,咬紧了下嘴唇,用力点点头转身就朝亚述城的方向狂奔。
他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像是要燃尽他那具身躯里面的所有能量。
希达跑在他的身后,望着比桑瘦小的身躯,一直强忍住的担忧浮上面庞。
这座城市的人,会怎样?
埃及人竟然能想出用河水改道这种办法,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才又残酷的点子。
希达遥望着伫立在地平线上的亚述城,那里的房子全是用晒干的泥巴做的,一旦成功——
整座城市将瞬间消融在洪流中。
那里生活着数万人。
想至此,希达只觉得遍体生寒,一座城市的人就要这样被抹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