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岳见心带着弟弟出院的日子,关心按地址来到这里。
进门后她的笑容即刻僵硬,转瞬消失,她鼓起勇气问:“是不是他干的?”
这些天,岳见心与她聊了许多,岳见心的父亲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四处躲藏,时不时就要回家搜索一番抢走岳见心的钱。
哪怕岳见心把钱藏在身上,这个家也逃不掉被乱砸一通的后果。
假使那天姐弟二人没在家里遇到那个赌徒还好,遇到的话,岳见心逃不掉一顿打,弟弟被吓到免不了再次生病。
追债的人知道有岳见心这号人,直接略过欠债本人,定期来追岳见心,手段同样可恶。
上次便利店,是因为岳见心躲避要钱的那伙人不得已把弟弟托给她照顾,自己则被威胁了一通,两千多块钱悉数被抢走,仅剩她藏在袖口的二百。
眼下屋子乱糟糟的,一片狼藉,一定是她父亲来过一趟。
“没事儿,反正也要搬走了。”岳见心让她进来坐。
关心先陪小乐说了几句话,把吃的喝的放桌上,转头问小乐:“小乐,胸口还疼不疼?”
小乐摇头,拿着关心给的小娃娃在床上玩。
“搬走?为什么?”关心帮她一块打扫。
岳见心:“拆迁了。”
听语气,关心眉心一跳:“他把拆迁款卷走了?”
岳见心不着痕迹地颔首,苦笑着:“房子不是我的,他什么都没留,临走还要把这个家毁掉。”
关心忍住痛骂的欲望,开始思索解决办法,片刻后她说:“那我们别收拾了,收拾重要的东西先住酒店吧。”
不多时,关心抱着小乐和岳见心一块下楼,姐弟俩所有行李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拎包,外加关心刚送来的两袋物资。
办理入住,岳见心把小乐哄睡着,在阳台和关心谈话。
酷暑炎夏,夜里都是躁人的热气,岳见心早习惯了在老房子闷得要死的日子,转眼看见身边关心脸颊的汗珠,她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萦绕在心。
岳见心失了耐心,她不信关心看不出她在卖惨:“为什么不问我?”
“这两天就走吧,姐姐。”关心发自内心的告诉她。
关心把自己微信,支付宝所有的余额凑了个整,十二万,都转给了岳见心。
“那群收高利贷的要找你和小乐易如反掌,小乐需要养身体,你也需要新的生活,姐姐。”
“离开腾青才是最好的选择。”
岳见心眼眶泛酸,抿唇凝视关心。
“姐姐你凌大金融系毕业,如果不是有个畜牲父亲,你和小乐肯定能过得很好。”
岳见心五指掐在破旧手机边缘,指甲发白,“为什么还愿意帮我?”
她答得轻松:“因为我能帮啊。”
关心握着岳见心瘦骨嶙峋的手腕:“姐姐,不要为了省钱不吃饭,你太瘦了。”
“我一定还你。”岳见心紧紧拥住关心,“一定。”
“嗯,姐姐,你要和小乐越过越好。”
关心感受着岳见心拥抱的力度,忍着心中的难受,等她们去了异地他乡,肯定还会吃不少苦。
但如岳见心这般坚韧的人,关心认为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雨过天晴。
两天后,岳见心给她发来一条信息:【走了。】
关心:【好的,姐姐你照顾好自己。】
在火车站内候车的岳见心手指颤抖:【会的,你也是。】
其实关心想去送送岳见心,转念一想岳见心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太煽情,她也不喜欢。
姐弟俩是去迎接新生活的,她出现在火车站的话,倒显得像她居功甚伟。
所以她什么都没问,岳见心也默契的不打扰她,只在离开前发来告别。
……
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
夏婵梁晨曦他们几个准备出国留学,在前些天就开始系统的准备英语学习,备考雅思。
每天都怨声载道,不堪英语的折磨。
只有她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直到她这天晚八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我……”
关心看小说的手一顿,心道不好,小叔给她打电话准没好事。
关心要挂电话:“我不认识你。”
“我回国了!”司闻压嗓子喊道。
关心惊得一窜,椅子都被撞得老远:“你不怕死吗小叔!”
“电话里不好说,来高铁站接我。”
关心套上鞋飞快出门,一路狂奔,打车。
小叔是孙竟齐司玉清的老来子,是小梦阿姨的弟弟,随司玉清姓。
因为孙思梦的死牵扯太多,即便当时的官司了结,背后的势力却没被揪出来。
司闻当时护着姐姐,招惹了那头,那段时间,司闻遭到不少跟踪和警告。
孙竟齐司玉清均是有公众影响力的人物,他们出事必会掀起风浪,对玩阴的那头更是打击。
但司闻不一样,他还年轻,那头把目标放在他身上,只为了报仇泄愤。
司玉清担心极了,最后把司闻送出了国,一待就是十二年,除去春节,司闻几乎不会回国。
司闻早在国外待腻了,这几年一直嚷着回国,关心知道,他就是在国外谈了恋爱,结果对象回了国,他便归心似箭。
高铁站外,司闻穿得跟黑客似的,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关心左顾右盼,也怕孙爷爷和司奶奶发现小叔已经回国:“你怎么又偷跑回来了!”
“什么叫又!上次都是三年前!”司闻催她赶紧打车,给他找个住处。
关心:“我不,你赶紧订票回去,林叔要是知道,他要批评我,我爸爸也要骂我!”
司闻:“放心吧,这回我学精了,机票钱都是借的同学的,电话卡也是新办的,回腾青我都是从滨启坐高铁回的。”
确实比上次聪明,关心却问他:“但电话卡是拿自己身份证办的,机票高铁票也都是用的身份证,到处是你的使用信息,林叔想查轻而易举。”
司闻:“……”
司闻在国外英文说多了,这会急了,飙了好几句英语:“你不早说!我在那边请了假,暂时不会通知国内。”
“你赶紧回去!”关心催他,“你要不想被打断腿现在就订票回去。”
司闻:“不回!你婶儿要跟我分手,我不回来就成孤家寡人了!”
果然,又是因为谈恋爱。
“你上次就是因为这个回来,我好心帮你,然后呢,三个月零花钱没有了,还挨一顿批。”
“别废话了,赶快带小叔走,这块人这么多!”
被司闻推搡着,关心只好把司闻带去一中的小区,奶奶不在,那里现在最安全。
二十个小时的奔波,司闻饿得前胸贴后背,催关心出门带他吃东西去。
吃完了,两人在小区的秋千边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关心:“我不会帮你!”
司闻:“你是我侄女,你不帮我谁帮我。”
司闻又求她:“好侄女,你可怜可怜小叔,你婶儿跟我冷战好几个月了,我就去见她一面,你给叔出出主意。”
关心:“若若姐不是我婶!你别做梦了。”
司闻:“我呸!什么姐,叫婶!”
“你们两个都分手了,你干嘛还去打扰她!”
“嘿,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司闻又开始求,“心心啊,算小叔求你,你帮小叔见她一面联系联系,那些个球衣我全给你。”
“我不要球衣,我不帮!”
蒋诵就是在此刻听见的声音。
狗绳那头连接的小狗显然比他更熟悉声音的主人。
他晚上在小区门口遇到关心常帮着遛狗的伯伯,伯伯认识他,拜托他在小区遛几圈。
他答应了。
秋千上坐着的可不就是她。
只是她对面站着位高大的男性,关系似乎还挺亲密,能把她气得说话语速那么快。
小狗不知道什么打扰不打扰,嗷着就跑到关心腿边。
望见来人,关心惊喜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住了?”
“嗯,帮着遛遛狗。”
司闻打量着:“交的男朋友?”
关心瞪他:“不是,这是我同桌。”
“吼什么吼啊,同桌就不能是男朋友了?”司闻拿出长辈的姿态,邀请蒋诵坐在另一边秋千上。
关心懒得跟他计较,只跟蒋诵解释:“我小叔。”
蒋诵点头,顺着司闻的意思,大大咧咧坐过去,不忘加一句:“不影响吧——”他觉得得加个称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喊。
司闻在国外待久了,也不清楚这些个规矩,随意摆摆手:“叫小叔,不影响不影响。”
“小叔。”蒋诵喊得干脆。
关心一愣,对着司闻道:“你才28就占人便宜!”
“我占什么便宜了?你俩一个岁数,你叫小叔,他不叫?”
蒋诵坐得坦荡,调和道:“该叫,小叔你们谈你们的。”
司闻瞥眼瞧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总之咱俩是一条木头上的蚂蚁,这事儿穿了你也逃不掉。”
关心破罐子破摔:“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奶奶。”
司闻立刻盖住她手机,“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结合刚刚遛狗听到的信息,蒋诵大概听出个由来。
“我先住着,其余的再说。”司闻退一步,反正他请了几天的假,也找同学打点好了。
关心把钥匙给他,指着最近的那栋楼:“1201,你睡沙发。”
司闻:“沙发?家里没床?”
“我房间和奶奶房间你都不能睡,只有沙发,不然你就去住酒店,如果你不怕林叔发现的话。”
司闻:“沙发那么小,你忍心让小叔睡沙发?”
关心:“你还能睡地板。”
蒋诵看着叔侄俩吵,一直没插嘴,但十多天不见他着实想跟关心说说话。
“小叔,我那边有空余房间,同一栋楼。”
关心扭头,拧眉对着蒋诵没好气:“你干嘛?”
司闻早看出俩人不对劲,站蒋诵一边,得意洋洋说:“这么凶同桌可不礼貌,小时候三好学生奖状白拿了?”
“你还叫司闻呢?一点不斯文,你好意思住他家吗?”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都是小叔了,住几晚怎么了。”司闻接过蒋诵递来的钥匙。
“小叔,701,右手边那间。”
司闻乐呵呵走了:“得嘞,你们聊吧,小叔回去补觉喽。”
“你闲得慌,干嘛要收留他。”关心都怕司闻晚上跟蒋诵叽叽喳喳把她小时候丑事全都抖露出去。
蒋诵:“小叔是长辈。”
又不是你长辈,关心嫌他一眼,夺过狗绳。
“最多明晚,你让他赶紧走,他真的不能多待。”关心语重心长地补充。
在看到蒋诵不解的眼神时,她懒得细说,撇撇嘴:“晚上回去,你小叔噼里啪啦肯定都告诉你。”
她咬重你小叔三个字。
蒋诵笑起来,跟她聊了有十多分钟,就送她回了家。
等进家门,一股烧烤香味扑鼻而来。
司闻有时差,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在飞机上早睡了个饱。
“来吃,小子。”司闻甚至给他开了罐啤酒。
“谢谢小叔。”蒋诵坐在他对面,“我喝水就行。”
司闻:“哦,成绩怎么样?”
被这么一问,蒋诵渐觉紧张,答得谨慎:“还可以,不落后。”
“哦,不落后是怎么个不落后法?”司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油头滑脑的小子可不行。
蒋诵再次感谢初二的自己头脑发热搞起了竞赛,这就不能怪他了:“保送腾大了,小叔。”
司闻从高中就不在国内上,但也知道腾大意味着最高学府。
“有两把刷子。”
司闻话风直转:“为什么喜欢我小侄女?”
“惦记多久了?”
蒋诵刚要拿签子的手,瞬间放下,神色端正起来,回答正经,规规矩矩承认:“关心哪儿都好,我喜欢她快一年。”
司闻哼笑,蓦地咕咚一大口啤酒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