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如今的家主宿和曾经被剥夺过掌家权，我听到他们吵架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白塔有关系，害死宿临雀，宿家也要完了，因为宿临雀死前和宿家断绝了关系，遗产全部留给了你。”

“以前小，不懂得是他们说的是什么，直到长大后接触了相关事情，才知道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宿水银深呼吸叹气，又说：“过去宿家遭受重创，之所以能重新振作全部是宿临雀的功勋，宿临雀死了，趁着断绝消息的手续没结束，他们转头盯上了你，没料到你是块硬骨头，被带回去的当晚断绝了关系。”

她默了片刻又解释道：“…我的名字是一个耻辱，是家主不甘心的后果，儿戏般的剥夺了我的人生，所以我迁怒于你，我在想你要是不闹事的话，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话，宿家不会亏待你，为什么要剥夺走我的名字，后来我想，宿家是一个火坑，没有人愿意往里边跳，只有身在其中的我们自我以为的正常。”

宿闻玉安静听着，正是因为太过安静了，更显怪异。她表现出的样子从来缺乏人性，可连听见这样的事情都无动于衷，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宿水银幻视七年前的夜晚，宿闻玉也是如此，盛大的葬礼，年幼的女孩穿着沉闷的黑裙宛如精致的瓷人偶站在雨里，在这个满是坟墓的巨大星球，所有人或真或假低低啜泣，只有她死死盯着坟墓，仿佛要将这一幕铭记在心，永远不抹去。

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害怕宿闻玉，在窃窃私语指责她没有心没有感情的话语里，对方沉默，仿佛被讨论的不是自己。

宿闻玉被接回宿家后，宿水银对她的恐惧更深，长时间一动不动，不说话不回应，对于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恐怖。

尤其是看到宿闻玉扯下宿风累的皮肤，简直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完全不像是人类，哪怕是拥有兽类精神体的人也不至于这么疯狂。

“幸好没有精神体，要是有精神体，恐怕会觉醒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母亲在她耳边低语，宿水银觉得害怕又觉得可怜，没有精神体是残缺的人类，她没有父母没有精神体，那她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一定会过得格外艰难。

许久，陷入回忆的宿水银听到对方说：“我知道了。”

轻飘飘的一句结束了谈话，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更没有悲伤，除了那双漂亮的异瞳震颤，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你不会平白无故告诉我这些，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宿水银紧握双拳，宿闻玉过于冷漠谈条件的模样吓到她了。人可以是疯狂的暴怒的像头野兽，绝对不能毫无情绪波动，她一度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通过心理测试考试。

“宿和想把你接回宿家，我希望你不要同意，并且尽可能的针对宿家，最好把这件事情闹大。”

“我要拥有自己的名字，我也要一个新的宿家。”

“你野心不小。”宿闻玉直白戳破了她的心思，“想当家主而不是替家族争来荣耀的单兵，但是你手无寸铁之力，你只能让那个家破碎，从而接手，因为你知道你弟弟是个蠢货你父亲是个蠢货，这个家没有人跟你争。”

被戳破宿水银反倒呼了口气，把野心展示在他人面前或许是不对的，但展露在宿闻玉面前，是合作的橄榄枝。

“如果你愿意，我手头有他们联合白塔害死你父母的证据，虽然不足以判定结果，但是可以掀起舆论风暴，我想，这份证据由你供出最好。”

……

宿闻玉趁着夜色回家，星光早早做好一桌子菜，焕然一新的章鱼机器人热情招待，拉着她到餐桌前坐下，将刚出锅的红烧肉和排骨汤端到面前。

“小姐，请用餐。”星光恨不得直接把菜喂到她嘴里。

“我可以自己吃，我不是闹着不吃饭的小孩了。”宿闻玉笑了笑，打趣道。

以前学习思维牢笼时，吃下星核她不愿意吃饭，是星光追在她屁股后面喂饭。

新光的电子屏放着小烟花，随即又换成担心的颜文字，它询问：“小姐，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你心情不好。”

宿闻玉慢条斯理吃着饭，闻言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小姐不爱笑，呆呆的小姐是开心的小姐，悲伤的小姐总是露出不真心的笑。”

宿闻玉哑口无言，她放下筷子，思索着问：“星光，你觉得现在的我恐怖吗？”

宿水银从小到大看她的眼神明晃晃写着我怕你三个字。

“机器人没有恐怖的情绪，但根据检测，小姐你的身体状态呈现攻击状态，在正常交往中，会造成他人心理的压力。”

星光分析的一板一眼，反倒是逗笑了宿闻玉，不过这一次她没笑出来，而是叫星光拿点蔓越莓饼干。

如星光所说，她现在确实不开心，干脆请假躲回家，试图在幼时的港湾找寻心理安慰。

宿水银的话无论真假，确确实实伤到她了，触及过去和父母死亡相关的事情，她总是提不起精神。

丰沛的情绪蓝海人鱼会吞食，伤心也好，愤怒也罢，所以在教堂她格外平静，有时候宿闻玉厌恶这样的自己，又想着比起大哭，独自消化情绪最好。

父母的死和白塔有关，宿闻玉以前有这个猜测，不过一直没有证据，那天相关的记忆零碎的出现在脑海里，怎么也串联不起来。

医生说她受到了惊吓，大脑自动忘记了那段记忆，宿闻玉却觉得没这么简单，那个时候的她情绪被蓝海人鱼吞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非常肯定自己的记忆为人做了手脚，苦于没有证据。

“小姐，包裹到了。”

星光捧着小黑盒子进来，像捧着存放骨灰的盒子。

宿闻玉想起是小姨寄来的东西。

盒子里零零散散有很多东西，有她小时候的光脑，有母亲给她写的生长日记，还有照片，一堆的照片。

宿闻玉把所有照片看了一遍，多数是家庭合照，全是父亲拍的。

照片背后是母亲写的祝福语，用各色铅笔画了许多图案。

宿闻玉一张张翻看，无比怀念过往时光，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眶酸涩却落不出眼泪。

她手里那张是死前的最后一张合照，游乐园当天的合照，英气的女人扯着笑搂着面容温和的丈夫，二人一人一只手抱住女儿，紧密相连。小小的宿闻玉比活泼，双手比耶。

“啪嗒”

眼泪滴落。

宿闻玉后知后觉擦去眼眶的眼泪，正当她想抹去相片上的泪水，动作突然顿住，不可置信盯着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