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堆绳子是欧洛伦七岁的时候,烟谜主正在维修吊桥时,茜特菈莉送他的。
茜特菈莉作为烟谜主二百多岁的大萨满、黑曜石奶奶,神秘且受族人敬畏。
但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同时也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一面。
比如她私下里并不像人们印象中那样高冷严肃,反而是有些微微内耗以及社恐的性格,心理活动相当丰富。
这是某天晚上她一如往常喝多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后觉得有些无聊,出门散步。
她出门在外几乎是人见人躲,所以她很少思考一些打招呼用语。
但当她路过一处正在维修的吊桥时,维修的匠人想躲她也没地躲,只能硬着头皮跟她打招呼。
茜特菈莉:诶?!我……我应该怎么回答来着?
茜特菈莉很意外,她注意到吊桥主要损害的地方是连接木板之间的绳索,并且损坏的程度不大,用特制的织物就能修好,而且比一般的绳索更加结实。
于是茜特菈莉将打招呼改成了帮将匠人修理吊桥。
纳塔白天的温度很高,加之这天还没有风,户外工作要比以往要困难一些。
茜特菈莉的帮助让他们可以早一些回去,再喝满满一大杯冰啤酒,消暑休息。
他们很感激,但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跟茜特菈莉有过正面接触,加之从小就被家长用‘不听话黑曜石奶奶就把你抓走’之类的话吓唬。
导致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甚至光看着茜特菈莉就脚底发麻,说了半天谢谢,脑袋一时空白,就把没来得及用的绳索全给了茜特菈莉当做谢礼。
送完才意识到这个礼物很离谱,但也没办法收回了。
好在茜特菈莉收下了。
黑曜石奶奶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嘛。
茜特菈莉抱着一堆比她还大的绳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她也很少和人打交道。
虽然她用不上这些绳索,可也不想拒绝伤了人家的好意。
于是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交流的两方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谢谢,不客气,再见,再见。
回到家后,茜特菈莉看着绳索,边喝酒边发呆。
正好这时小欧洛伦背着个大筐篓子走进来,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像长长的羽毛。
“奶奶,今天的蜜虫们很开心,我得到了很多蜜,拿给你。”
“啊,欧洛伦,”茜特菈莉抬起头,帮他把筐拿下来,“这次给蜜虫们留蜜了吗?”
“留了,”欧洛伦说,“我很听话,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蜜全给拿走。”
“欧洛伦真棒。”茜特菈莉说。
她把蜜拿出来后注意到筐的大小正好可以装下那堆绳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未来的某一天,欧洛伦必须要有这些绳子。
茜特菈莉是烟谜主最厉害的大萨满,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小欧洛伦此时正背过身对着茜特菈莉,蹲在地上,认真地数角落里的胡萝卜。
茜特菈莉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给小欧洛伦吓了一个激灵。
“奶奶?”
“欧洛伦,”茜特菈莉眉眼弯弯,“奶奶送你一件东西。”
从那天开始,这堆绳子在欧洛伦这里堆了十几年,几乎蒙尘。
如果不是这次收拾仓库,欧洛伦已经快要将儿时的这件事忘了,但他一直没搞懂为什么当年茜特菈莉要送他这堆绳子。
现在尼约哈走向那些绳子,兴趣很大。
绳子堆在地上,高度都到了尼约哈胯的位置了。
欧洛伦抱着胳膊,看尼约哈弯下腰,举重那般地将绳子托起举过头顶,大摇大摆地走回屋子。
就像是拔萝卜那样,根本也不问欧洛伦的意见,拿着就跑,尾巴还在后面得意来回摇。
欧洛伦觉得很有趣,因为尼约哈表现得太嚣张了,甚至有些猖狂,他跟过去,就看见尼约哈将绳子塞床底下。
“你在做什么?”欧洛伦忽然开口。
“哇啊,谁在说话?!”尼约哈吓得原地蹦起来,头撞到床板,给他疼得直叫。
尼约哈捂着头,扭头就看见了欧洛伦,他愤怒:“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一直在,你把我忽略了,就好像看不见我一样。”欧洛伦有些无辜。
尼约哈抬着眼皮想了想,从跟奇怪的丘丘人打完交道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到山崖下面找回飞行器。
以至于思考得太入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在欧洛伦说绳子的时候,他自动忽略了说话的欧洛伦,满心满眼全是那一堆足够长的绳子。
尼约哈眨眨眼,默默地编瞎话。
欧洛伦说:“你在编骗我的理由吗?”
尼约哈惊:“你小子果然会读心!”
“果然?”欧洛伦摸摸头,“我只是能感受到你的灵魂。”
尼约哈警惕:“难道是我的灵魂出卖了我?”
“不是。”欧洛伦蹲下,一只手搭在尼约哈的头上,自然地摩擦着他的角,“是你的表情一看就是在说瞎话。”
尼约哈向上翻眼皮,“欧洛伦,你摸我角干嘛?”
欧洛伦微笑:“烟谜主经常有老人将一块石头盘了十几年,盘得非常亮,我想你的角是不是也可以盘?”
尼约哈:“......”
尼约哈:“你离我的角远一点。”
*
下午的时候,欧洛伦把尼约哈从大伟丘那带来的菜洗好,打算用这些做饭。
尼约哈站在灶台旁边,看欧洛伦切菜。
欧洛伦将西红柿切成均匀的薄片,拿起一片放在自己的嘴里,又拿起一片塞进尼约哈的嘴里。
尼约哈擦擦嘴角:“你要做什么?”
欧洛伦边切菜边说:“西红柿炒蛋,凉拌萝卜丝,干煸卷心菜。”
尼约哈从菜板上给自己摸了半根萝卜,坐在地上靠着灶台,边啃边问:“能不能加点肉?”
他还对伊法那边的肉饼念念不忘。
欧洛伦切菜的动作停顿,思考片刻,从箱子里找出半根熏肉:“可以用这个炒卷心菜。”
尼约哈站起来,踮起脚尖往上看,肉已经被欧洛伦切成透光的薄片,阳光从窗户射进来,肉片晶莹剔透,空气中多了一丝烟熏的香气。
尼约哈吞吞口水:“咋做的?好香。”
“用果木熏的。”欧洛伦切了一片塞进尼约哈嘴里,“烟谜主里的爷爷奶奶给我的。”
尼约哈嚼着肉,就看欧洛伦系上围裙,往简陋的小锅里倒油,放上香料后将切好的肉片放进去,油锅“滋啦”一声,迸发出香味,冒出白烟,尼约哈惊奇地睁大眼睛。
欧洛伦看他一眼,微笑,将肉片翻炒均匀后把切好的卷心菜倒进去,炒到断生就可以盛出来吃了。
吸取上次被面包硌牙的教训,欧洛伦又拿着斧头砍几片面包下来放在锅上蒸,蒸发出来的水汽可以让面包变软。
只是当他掏出斧头对着面包的那一刻,尼约哈惊讶得脑子快萎缩了。
最后,还差一点喝的,欧洛伦将剩下的西红柿榨汁,撒上白糖。
就这样,一顿饭,三个菜,有吃有喝,有荤有素。
几只瞑视龙被香味吸引,落在窗台,昂着脖子叫唤了几声,欧洛伦找出一个小碟子,给外面的龙们装了点食物。
瞑视龙向欧洛伦点点头,然后开吃。
等欧洛伦坐回来,尼约哈问他:“下次能不能让我去喂?”
“你不怕它们咬你了吗?”
“我还是想和他们拉近关系的嘛。”尼约哈说。
如果关系能好到这些龙们愿意带着他飞就更好了。
欧洛伦忽然问尼约哈:“你拿那些绳子做什么?”
他声音淡淡的,不是质问的语气,就像是在唠家常。
尼约哈绞尽脑汁,最终编了一个非常扯淡的理由:“好看。”
欧洛伦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有道理。”
尼约哈愣,这就信了?
他不再说话,默默啃自己的面包。
吃完这顿饭后就到了傍晚,烟谜主整体偏紫色,夕阳西下时,余晖倾洒,给这些紫色笼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纳塔真热啊。
尼约哈不知道从哪翻出一把扇子,又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片巨大的叶子。
他坐在房顶,把叶子盖在头上,摇着蒲扇,居高临下,看欧洛伦在菜地里忙活,忍不住乐。
萝卜地是欧洛伦重点忙碌的区域,因为有尼约哈这几天拔出来的新坑。
如果为了整齐那应该继续种萝卜,但现在种的话,没办法赶上跟其他的萝卜一起长大,到时候菜地里就剩几棵孤零零的萝卜也不好看。
思来想去,欧洛伦种了一些豆子。
青豆子炒了很好吃,黄豆子可以磨豆浆做豆腐。
尼约哈远远看着欧洛伦往坑里洒圆颗粒,不禁摸着脑袋,想这又是啥?
等天再黑一些时,欧洛伦又想喝肉龙掌气泡咖啡了,他走进屋里给自己冲泡。
尼约哈大老远就闻到了咖啡的气息,回想起那晚跟咖啡战斗的痛苦经历,不禁舌头发苦。
欧洛伦冲泡完后,端着咖啡出来,坐在菜园子旁的摇椅上,边喝边看着正在茁壮成长的蔬菜们,满脸欣慰。
尼约哈坐在屋顶托着脸,打了一个哈欠,他感觉欧洛伦的生活有点无聊。
什么时候还能再有一场格斗比赛,他上次输了,还想再来一次。
上次比完赛他就复盘,发现自己能打败呼哧呼哧星人却打不过纳塔人的原因了。
因为呼哧呼哧星的战士普遍很高,尼约哈跟他们比赛主要靠着自己体格小的优势,灵活打击,对方因为体格太大,尼约哈能打击的范围也广,而他们却没办法轻易抓到尼约哈。
他取胜主要靠巧劲。
纳塔这边大部分居民虽然也比他高,但没有高得很离谱,所以他的巧劲几乎用不上。
但尼约哈相信,只要再来几次,他绝对可以找到方法,越来越进步,逐渐获得胜利。
他浑身都是不服输的劲头,一想到战斗热血沸腾。
屋顶上的尼约哈都要燃起来了,地上的欧洛伦悠闲得却是另一个画风。
一杯肉龙掌气泡咖啡喝完,欧洛伦耳朵动了动,他闻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与此同时,在屋顶的尼约哈也惊坐起,大叶子从头顶滑落,他警惕出飞机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处的树林。
很快他听到一个声音:“欧洛伦!你小子就不准备给你奶奶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吗?等你多久了,要奶奶我自己找上门!”
声音大得惊起林子中的飞鸟,尼约哈赶紧捂住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害怕。
瞑视龙朝着说话的人走去,看上去不慌不忙。
欧洛伦连忙站起来,对着来人说:“奶奶。”
尼约哈眨眨眼,是第一天来这里见到的粉色头发的女生,茜特菈莉。
茜特菈莉叉着腰,伸手要去拧欧洛伦的耳朵。
得益于尼约哈的牙齿,欧洛伦对于耳朵的敏感程度已经高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在茜特菈莉有要拧他耳朵苗头的时候,就早早躲开了。
茜特菈莉拧了个空,还意外这孩子反应什么时候这么灵活了。
“你带来的那小子呢?”茜特菈莉问。
“奶奶,你是问尼约哈吗?”欧洛伦回答。
屋顶上的尼约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奇地探出头观察。
茜特菈莉说:“我一早就感觉那小子身上有不一般的气息,有些像外来者,不过是因为对你没有伤害,才等着你找我解释,现在我不来你小子都要把奶奶我忘了吧?”
“奶奶,”欧洛伦说,“我记忆和以前一样,我们前几天刚见过,还不会把你忘了。”
茜特菈莉气死了,她要把欧洛伦的腿打断。
尼约哈听后乐出了声。
这一笑不要紧,茜特菈莉敏锐地抬起头。
尼约哈被发现了。
他直接从屋顶上跳下来,冲茜特菈莉笑:“我记得你,打架很厉害,要打架吗?”
茜特菈莉:?
欧洛伦立马捂住尼约哈的嘴:“不要说话,奶奶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