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传单上多出来的信息，燕依依有些发懵。冷静一下，逐条仔细查看。

新增的任务【猫和老鼠的游戏】应该和401的李奶奶有关，【逃跑的老张】应该和505这个手术室有关。

【逃跑的老张】下面的任务提示是：【老张在永明医院看到了什么？那些追踪者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掉！】。

永明医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目光落到物品栏：【永明医院B2-101的钥匙】。这么说那个老张是从永明医院跑出来的？他看见了什么，为什么有人在追他？

......

继续看物品栏，上面多了两个新东西：【管理员的公告】和【连于飞的病例】。

【管理员的公告】应该是燕依依从一楼大门旁边撕下来的那张1栋入住规则。

【连于飞的病例】难道是她刚才退出游戏前从台子上顺走的那本病例吗？

这个不会就是躺在手术床上，脑袋被切开的那个人吧？燕依依一想到那个病人就浑身起鸡皮疙瘩，那个人在床上歪着头看她的眼神比那几个医生还可怕！被他注视到，就像是被钉死一样，再也逃不出他的视线。即使她已经离开游戏，那阴冷可怕的眼神却依然深深印在她的脑中，让她后脑勺发凉。相比之下那几个医生丧尸般的眼神看起来“和善”多了。

不知道连于飞这个人跟【逃跑的老张】这个任务有没有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老张是谁，看来是要去五楼打探打探情况。

最让燕依依难以理解的，就是最下面这个新增的高阶M级任务：【猛鬼办公楼】。这个任务是怎么触发的？她住的是居民楼，也不是办公楼。

看着任务提示，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一栋不祥的大厦，行走在这栋楼里，你不知道遇到的是人是鬼。午夜天井里传来的歌声，一扇怎么也关不上的门，为什么总也到达不了十八层楼？千万不要去顶楼，除非你想被烧死！】

......

这不就是昨天中午他们在饭局上谈论的公司大楼的怪谈吗？怎么在游戏里变成通关任务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高阶M级，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应该是比L级高。L级的任务就已经让她吃不消，M级的岂不是更恐怖？

燕依依现在是绝对不敢开启这个任务，中午大家在一起虽然聊得热火朝天，但是现在自己在家里，想想大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太可怕，还是把重心放在幸福小区1栋的任务上比较好。

*

第二天早上燕依依早早起来，一番梳洗打扮后出了门。

出门后她没急着下楼，而是先上到五楼。她走到505房间门前，想敲门，但又不知道万一有人开门她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姐姐！”

回过头，是六楼那个丢了猫的小女孩，她记得她叫沐沐。她抱着一个玩偶趴在楼梯缝隙之间笑眯眯地看着燕依依。

“你好呀，沐沐。”燕依依笑着回应。

另一个女孩腾腾腾跑下楼，是她的姐姐。

“沐沐，你怎么又乱跑？”女孩看到燕依依后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想把沐沐拉走。

“我要在这玩一会儿。”沐沐任性地说。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燕依依问姐姐。

“我叫琳琳。”女孩低着头，似乎不太敢看她。

“沐沐快回去吧，要不然妈妈又该骂我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

“姐，我就再玩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沐沐认真地伸出一根手指。

“不行，我们要回去。”琳琳伸出手，硬拉着她上了楼。

就在她伸手的时候，燕依依看到了琳琳从衣袖中露出的手腕，那里有一条青紫色的伤痕。

于是燕依依趴在楼梯上说：“琳琳，沐沐，有空到我家来玩，我住在404。”

沐沐开心地大声回应，却被琳琳拉进房间，关上了门。燕依依转过身，又开始犹豫要不要敲505的门。这时门却自己开了，一个老太太走了出来。

她出来后只是看了眼走廊上的燕依依，便转身下楼。燕依依有些尴尬，站了两秒也跟着下了楼。

老太太在楼梯上没走两步，腿脚不便滑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燕依依见此情形，心中一动，机会这不就来了。她立刻快走两步，硬是扶住了已经站稳的老太太。

“奶奶，您慢点，您是不是腿脚不好啊，我扶您下去。”

还没等老太太开口，她又开始说上了：“我就住楼下404，刚搬来的。这栋楼是太老了，楼梯窄，灯还不太亮...”

“谢谢你，小姑娘。”老太太说话来有种很温文尔雅的感觉，“是啊，五楼走廊的灯都坏了很久了，也没人来修，我晚上都不敢出门，生怕摔下楼。”

“没事，我家里正好有几个灯泡，等今天晚些时候我来五楼帮您装上。”

“不用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干这种事呢，我到时候叫个电工来吧。”

“不用麻烦了，这么简单的事我一会儿就能搞定。奶奶，您自己住啊？”她开始套近乎。

老太太点点头，似乎对自己家的事不想多说。

“奶奶，您以后有什么事儿要帮忙的就找我。”她也不再追问。

*

送505的奶奶下楼后，燕依依也出了小区。她先是到花店转了一圈，选了一束百合花，又到了礼品店买了一个大大的毛绒玩具熊。随后她抱着这些东西坐上了一趟公交车 。

这趟公交车的线路很长，贯穿大半个城市。她坐了很久，在终点站下了车。终点站在山脚下，已经远离城市，来到了郊区。

燕依依下了车，沿着马路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扇大门前，大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明山公墓”几个大字。隔着大门就能看到山上密密麻麻的墓碑。

前山的坟墓整整齐齐，很干净。看来这里有管理人员经常来打扫。

但燕依依并没有在此停留，而是继续向后山走去。翻过前面的坡，在后山更高处依旧是一片墓地。这里墓地不同于前山，杂草丛生，有的坟墓几乎看不出来。

燕依依在上山前问过墓地管理员，后山上这片墓地都是无主的坟墓，基本上都是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也有一些好几十年前埋葬在这里的人，后来再也没有人来扫墓，也联系不上家人。

上来后，沿着坟墓之间的缝隙向上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回过头。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山下不远处这个城市的全貌，跟那天晚上在游戏中看到的一样。只不过游戏中的城市是死气沉沉的黑色，现在远远望去，这个城市充满生机。

燕依依仔细打量这片杂草地，终于在一个满是藤蔓植物的小土堆前看到了几朵盛开的牵牛花。

她走过去把百合花和毛绒玩具熊放到坟墓前，开始动手清理坟墓上的杂草和藤蔓。

“嫚嫚，终于知道你在哪里了呢。你这么爱漂亮的女孩应该会喜欢百合花吧，你还喜欢什么就告诉我，下次我再来给你买。”

眼前这个小土堆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燕依依猜想可能是当时旅馆失火后，老板发现了杨嫚嫚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最终没有报警，而是把她埋葬在了这块墓地里，之后就举家离开这个城市。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杨嫚嫚，也没有人来看过她，她的坟墓渐渐变成了荒坟。

杨嫚嫚的父母肯定早已过世，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燕依依也不好去找她的亲人，她根本就没办法证明这个坟墓下埋的是不是杨嫚嫚，她不可能拿游戏来当证据。

不过她相信，这里埋葬的 ，一定是那个腼腆又粘人的小姑娘。

“嫚嫚，我要回去啦，你不要孤单，反正我会去游戏里陪你的。”她对着坟墓轻声说。

*

趁着难得的周末，燕依依又去医院里看了裴歌。听裴歌爷爷说他这两天可以让人探望了。

跟医生报备后，她走进病房。

裴歌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依旧昏迷不醒。

燕依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看着他。

英气的眉宇之下双目紧闭，他像是睡着一样安详。难得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子有如此安静的时刻。

......

“依依来啦。”

回过头，是裴歌的奶奶，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你现在来看他做什么？他又没醒，跟个木头人一样。”奶奶拿着湿毛巾开始给裴歌擦手。

“奶奶，裴歌在哪儿出的车祸？”踌躇片刻，燕依依忍不住问。

“在学校里。”

“都毕业了，他还回学校干什么？”

“谁知道，那天他神神秘秘的，离开家的时候还很高兴，可能是那天他们班同学聚会吧，唉...”奶奶说着红了眼眶。

燕依依沉默不语，低头胡乱滑动自己的手机。

一个人的朋友圈进入她的眼帘。

是一张全班合影。

照片里的裴歌露出帅气阳光的笑容，正是他们聚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