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未婚妻？
牛岛若利神色淡然，他俯视着眼前一干因为他的话而齐齐瞪大了眼睛的人，并未再做出任何解释。
然而没几个人能有他这样持重的心态，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对感情的期望还停留在恋爱牵手上，谈婚论嫁之事太过遥远，也太过悬浮。
“未……未婚妻？”
自己的脑细胞果然已经在下午的学习里被烧光了，日向翔阳想，现在都出现了幻听。
是幻听吧？
不然未婚妻什么的，怎么能和小夏姐姐联系起来呢？
“哈？未婚妻？”月岛萤维持不了一丝冷静，眼神紧紧锁在川濑久夏身上，“你们认真的吗？”
看吧，日向翔阳晕乎乎地想，月岛也幻听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被定义为“前未婚妻”的女主人公扶额，胸中积了千百句解释无法挨个言说，只想立刻赶走这个只会制造混乱的牛岛若利。
超级直球选手不但没有接收到她疯狂的眼神暗示，反倒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的联姻被拒绝了，严格来说，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又来了个什么？
联姻？
日向翔阳觉得这是自己学昏了过去做的噩梦。
区区日语，怎么能组合成这几个恐怖的词呢？
“忆往昔就不必在这里展开了吧牛岛前辈。”川濑久夏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所以呢，是牛岛夫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小夏姐姐为什么不否认他？
日向翔阳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难道这是现实吗？
她真的和牛岛若利有过什么……联姻？
仅仅几个音节，却令他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不是，妈妈只是给我提过一嘴。”牛岛若利旁若无人地向她解释，“我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了起你，就怎么也没办法再专心了，你今晚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家。”
好一个“今晚有空现在回家”，敢情他这是把其他五个人都当空气呢？
能感受到身后几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川濑久夏现在恨不得挖个地道逃走。
一开始顾及牛岛夫人的面子，她没直接开口拒绝，但现在，这既然是牛岛若利本人冲动下做出的决定，那她也没什么好拉扯的了。
“如你所见牛岛前辈，我等下还要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吃饭。”川濑久夏灵机一动，信口开河却面不改色，“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去造访牛岛宅了，很遗憾呢。记得帮我给牛岛夫人带声问好，毕竟我也一直都记挂着夫人。”
她一口天衣无缝的官腔把几人间紧张的氛围蓦地打消了好几个度，天真的学渣二人组早已被她随口扯的借口彻底带偏，神神秘秘的联姻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牛岛若利沉默一瞬，朝她微微躬身：“原来是这样，那我今晚不打扰了。”
就知道他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川濑久夏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要将这一页揭过。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提前预定你的下个周六吗？”
啪地一声，牛岛若利又把账本翻开了。
怎么比上一次见面还没完没了。
川濑久夏暗地里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转过去重新扬起微笑：“下周的事谁又能说准呢？我看还是……”
“这是我追求你该做的事，川濑，请你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他眸光沉沉。
王牌主攻手周遭自带的强大侵略气息霎时间扑了她满身，川濑久夏愣住一瞬，思维竟出现了短短的空白。
“今晚是你和你的同学的时间，我该走了。”牛岛若利却也没让她再为难，兀自转身，“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我等你的答复，川濑。”
再不多纠缠一秒，白鸟泽王牌来去如风，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方才满嘴开火车的川濑久夏独自汗流浃背。
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她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大手一挥，把几人全都请到了商场顶楼的餐厅包厢吃晚餐。
吃饱喝足后，话题又不可避免地飘向了方才那一番奇遇。
“小夏姐姐，所以你和牛岛之间是真的有过……那个什么……那个东西吗？”联姻二字烫嘴，日向翔阳问得结结巴巴，面红耳赤。
递给侍应生银行卡，川濑久夏长叹一口气：“我们家里人互相认识，瞒着我俩签订了婚约，但是现在已经作废了，我和牛岛前辈之间没有其他关系。”
谷地仁花还不认识牛岛若利是何方神圣，但不妨碍她那颗八卦的少女心蠢蠢欲动，她凑上来：“那他说的追求……”
“追求……”川濑久夏快把这一年的气都叹尽了，皱眉道，“那是牛岛前辈他……脑子一热搞出来的东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喜欢上小夏姐姐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日向翔阳倒不怎么为这个惊讶，“可他还真是追得嚣张呢！可恶啊啊啊，这个国家队！竟然在我们面前撬经理的墙角！”
无论黑的白的到了日向翔阳嘴里最后都免不了归于排球的命运，月岛萤凉凉地瞥了这个笨蛋一眼，头止不住地疼。
半途作废的联姻和疑似穷追猛打的追求，无论哪一个元素单拎出来都足够编一部小说了，在她嘴里，竟统统沦为了“互相认识”？
想起下午在厨房时川濑久夏的犹疑，月岛萤无意识地蹙眉。
她和牛岛若利的关系，不容小觑。
“那个，今天你们见到的这些事，能不能不要说出去？”川濑久夏合掌拜托到，“抱歉，但这好歹也算我的私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就让它成为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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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这场小插曲已经过去了一周，日向翔阳几人十分给力，在训练和补习时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向外透露过，部里其他人偶然谈起牛岛若利时，几人也完全没把眼神转到她身上。
川濑久夏抵不过牛岛夫人的念叨，在周六下午又跑了一次牛岛宅，母子俩殷切的视线轮流落在她身上，一顿晚饭吃得她身心俱疲。
好不容易挨过周末，期末考试在乌野学渣四人组的哀嚎声里翩跹而至，几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歪门邪道，门门考前都争着要让川濑久夏给他们送祝福，高二四班的门槛都快被四人给踏破了。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最为虔诚积极，对上两人视线的那瞬间，川濑久夏竟生出了一股自己就能决定他们能否赶去东京的错觉。
“一定一定没问题的。”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头，笃定道，“我已经可以看到东京塔在向你们招手了。”
可惜她修为还不够，担当不起坐在神社里那位的责任，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没能被她成功超度至东京。
体育馆内，川濑久夏看了看手中那两张惨不忍睹的试卷，默默移开了视线。
真是有够倒霉的啊，什么情况都被这两个排球脑袋给碰上了——
“怎么去？跑步还是骑车？”
纯粹的排球脑袋永远语出惊人。
她先是一惊，随即耸耸肩，大概台风地震来了也没办法动摇他们去东京的心吧。
好在田中龙之介没让他们真去夜骑八百里，搬出了自家姐姐和面包车这个救命符。
这样一来，上午补考结束后，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音驹体育馆。
“但是——”川濑久夏在一片希望的欢笑声中插了一嘴，“音驹很大哦，体育馆在学校最里面，第一次去的话很容易迷路。”
欢呼到一半，日向翔阳被她这句话给整糊涂了：“诶？那要不，让研磨来门口接我们？”
“研磨他还要训练吧。”川濑久夏摆摆手，指了指自己，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我留下来和田中的姐姐一起等你们俩，我给你们带路。”
影山飞雄仍旧茫然：“但川濑同学你也不是音驹的啊。”
“我国中是。”她回答，“还以为黄金周那一次集训后你们就都知道了呢，我对音驹很熟啦。”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剩下两位经理也足够应对大队在大巴车途中的所有事宜，听着后天的东京之行就这样被敲定下来，川濑久夏在内心偷偷松了口气。
其实为日向和影山指路只是小事罢了，她真正不太敢面对的，是记忆里那幅图景。
近乡情怯之感从小武老师第一次宣布枭谷学园联盟合宿时就开始悄然滋生，每每想到要再次踏足熟悉的校园和体育馆，川濑久夏心里就打起莫名的退堂鼓。
再一想到会以乌野经理的身份同时面对赤苇京治和孤爪研磨，她的头也开始一并疼起来。
虽然该来的总会来，但到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姗姗来迟的怪物一年级组合吸引过去，她总没该那么多存在感吧。
两天后，川濑久夏如时和田中冴子在乌野校门口碰了面。
田中冴子比她来得更早一些，盛夏的仙台到处都浮动着一股闷热，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吊带，靠着停在树荫下的面包车身上闭目，试图不去在意周身恼人的热气。
“冴子姐姐。”川濑久夏上前打了招呼。
“啊，你就是他们的经理小妹妹川濑吧。”田中冴子挺腰站直，惊讶道，“真怪不得田中那家伙天天嘚瑟，他们排球部果然有福气，你真漂亮。”
“而且你好白啊，诶，腿也好直，你身上真的有股香味欸……”田中冴子平等地欣赏一切令她心旷神怡的人事物，一把将川濑久夏揽至身边，“快到树荫底下来，今天这个太阳可真够毒的。”
还没等两人寒暄，一个更耀眼的太阳就朝着这里直冲了过来。
“小夏姐姐！”日向翔阳恨不得直接一脚冲到音驹去，堪堪在面包车前停住脚步，“还有……田中学长的姐姐。”
“叫我冴子姐就好。”田中冴子转身，朝两人挥了挥手，“走吧弟弟们，上车。”
山路蜿蜒难开，可在躁动的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眼里，此刻的脚下就算是太平洋也得被他们夷为平地，没有任何障碍能够阻挡两人去东京参加合宿的心。
不过相比于橘子头小狗的蠢蠢欲动，后座的影山飞雄就要淡定得多，川濑久夏用余光注意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少年，不禁好奇。
田中冴子方才在山间把面包车开成了速度与激情8拍摄现场，这又是突然加速又是大漂移的，影山飞雄竟一丝波动也没有，从容得有些过分。
川濑久夏上一秒还在啧啧称奇，下一刻，肩膀上突然多了些重量。
低头看去，“从容派”影山飞雄在她肩上睡得正香。
——原来他早就被冴子姐姐摇昏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