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泪珠，悬在眼角的泪珠像是点缀的莹润珍珠，猝不及防的从脸颊滑过，晕染在衣领上。
一张湿漉漉的脸上神情可怜又无助，落在伊桑德的眼里却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伊桑德抬手轻轻擦拭他脸上流下的泪痕，可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这个小鬼是水做的吗？
早就听闻东方人是由水做的传闻，他以前见过那么多的东方人今天终于在白喻的身上见证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
伊桑德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哭的糊了一张脸的白喻，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干脆抬手遮住了他哭的梨花带雨的眼眸。
他颇有些无奈地开口叫了声：“宝贝。”
白喻因为哭得太久大脑有些缺氧连接不上，没有注意到他这声冒犯的称呼，知道是在叫自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伊桑德听到这声回复有些惊讶，随即挑眉带着取笑意味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有欺负你哦。”
白喻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嘲笑的意味，自己也才意识到缩在别人怀里哭了那么久，好丢脸！
伊桑德感受到掌心里睫毛的微微颤动，拿开了遮住他眼眸的手，攥握成拳放到身侧，掌心里还留有黏腻湿润的触感。
白喻紧闭着眼眸，他不敢睁开双眼，不好意思面对伊桑德。
踌躇几瞬，最后颤颤巍巍的睁开双眼，反应很快的收回了紧紧搂着他的手，向后退开了他的怀里。
白喻口齿不清，“不……不好意思。”
伊桑德握住白喻的手腕向前俯下身，视线和他平视着，喉咙有些发涩，启唇道：“不用我送你回去了吗？”
白喻抬眼看着他，眼神里闪过纠结，雪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下唇，下一秒松开，弹回去的圆形弧度上更显红润。
他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但害怕再遇见像刚刚一样的鱼尾怪物。
思考挣扎几秒之后，白喻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握着，然后抬眼看着他，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伊桑德看见之后眉宇间闪过得意的神色，再垂眸时又是那副不羁的模样，他看着白喻向后退的动作，嘴角扯着的的弧度看上去却有些怪异。
“不需要抱着回去吗？”
“不用！”
白喻红着脸连忙拒绝，之前缩在他怀里只是情势所逼，现在根本就不需要！
他抬眼瞅了下伊桑德，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带着很显然的窘迫，“不需要了……”
这个人现在问这个问题，分明就是想提醒他，刚刚因为害怕缩在他怀里的这件事！
“好吧。”
伊桑德耸了下肩，表情是十分明显的毫不掩饰的遗憾。
白喻坐在地上，手反向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视线在地面和面前的伊桑德之间飘忽不定。
终于他按奈不住，抬眸望着眼前人，柔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已经很久了……好像……”
伊桑德闻言盯着他，半晌后突然一笑，伸手捏住了他的脸，好玩似的捏了几下，喃喃道：“没有很久吧……”
在白喻想挣脱他手的前一秒，伊桑德掐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拇指蹭到唇瓣的边缘不愿意离开。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带着玩味对他说道：“看，这样真的好像是我在欺负你啊。”
白喻微微蹙眉，有些不高兴，伊桑德却在他生气的前一秒松开了手，抬举着手做投降的动作，让人有气也撒不得。
“只是一个玩笑，宝贝。”
白喻扭过头不去理他，撇嘴嘟囔道：“一点都不好笑。”
伊桑德低声附和：“好好好。”
他率先起身，环视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让白喻起身。低头看着缩在里面的人，就像一个小冬瓜。
或许是这个比喻太过形象，以至于伊桑德在此刻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怎么了？”白喻轻声询问。
没得到回应的白喻慢慢地从吧台下面退出来，猛地站起身时大脑一坠，眼前一片昏黑，身形晃了晃，他伸手胡乱一抓，抓到了伊桑德的袖子，而后半靠在他的手臂上。
伊桑德撑着他，等着他缓过神来。
眩晕的感觉逐渐消失，白喻晃了晃脑袋，等抬头准备环视一下周围的时候，头却被伊桑德搂进了怀里。
很紧，没办法挣扎。
白喻有些抗拒的叫了声：“伊桑德！”
“在呢，宝贝。”
“我看不见了。”白喻撇着嘴闷声道。
“外面没有什么好看的。”伊桑德回道。
“你松手！”
伊桑德一边说着好好好，可手上的力度却是一点都没少，白喻被他紧紧扣在怀里，被带着走出了酒吧。
等到了门口才松开手，白喻被他闷在怀里现在出来之后猛吸了一口气，抬眼瞪着他，这人真奇怪。
明明他自己可以走的。
伊桑德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声音也散漫，听上去不太正经。
“真可惜。”
可惜什么？
白喻看着他脸上隐隐的意犹未尽的感觉，下意识的闭上了想要询问的嘴巴。
他觉得自己不会想知道的。
两人向外面走着，白喻却对后面的酒吧产生了好奇，不禁疑虑“它”是否还在？
白喻扭头装作不经意似的往后面扫了一下，只一眼，他便顿下脚步僵在了原地。
酒吧的门像是一个通道，外面灯火明亮，内里却是昏暗一片。他在一片黑暗之中瞥见了一双灰败却又异常明亮的瞳孔。
它站在吧台后面，露出了类人的上半身。黑暗遮去了它的大半身影，留给外面的只有一双让人恐惧的眼睛。
尽管隔得很远，但白喻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这是那个怪物的眼睛！
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让人下意识的感到不适。
白喻垂下眼皮，等鼓足勇气颤着抬眼准备再看一次的时候，那里面却变得安静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昏暗，安静的仿佛刚刚的一眼也只是幻觉。
白喻甚至也在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他又往门内探了好几眼，没什么不一样的……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
他觉得不是。
伊桑德走在白喻前面，没听见后面人跟上来的脚步声有些奇怪，顿足往后面看才注意到了站在原地往后面看的白喻。
他转身走回去，走到白喻旁边，问道：“怎么了吗？”
白喻抿了下唇，抬眼看着伊桑德，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半晌后怯生生的开口道：“我刚刚看见了……一双眼睛。”
“和那个怪物一样的。”
伊桑德嘴角的弧度散了几分，但还是把笑挂在嘴边，他伸手揽过白喻的肩，把他拢在自己怀里，两人向前走着。
“嘿，宝贝，别紧张，可能是你看错了。”
白喻皱了下眉头，他现在愈发确定刚刚自己是完全没有看错了。他仰着头望向伊桑德，有些不解。
“刚刚你也看见了，不是吗？”
伊桑德思及不久前白喻看见鱼尾怪物的反应，本好心不想告诉他，免得他又害怕，结果现在反倒是在质问他了。
他嘴边溢出了一声轻笑，揽着白喻肩的手微微卸了些力气，俯着身子靠在他耳边，“是的，我看见了。”
白喻听到那声肯定的时候头皮瞬间发麻，他刚刚看见了那个怪物果然是真的在盯着他们！
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喻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原因竟然是自己。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白喻此刻也不愿在待在这里，他害怕怪物会追出来，步伐也加快了很多。
伊桑德走的却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急，白喻被他揽在怀里自然再快也快不到那里去。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在若有若无的恐惧感里选择伸手拽了拽旁边人的衣服，“能走快点吗？”
“怎么了？”伊桑德明知故问。
“我……”害怕，白喻顿了一下，而后选择坦诚，没什么丢脸的。
“我害怕。”
伊桑德大抵没想到他会那么坦诚，愣了两秒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两人离去的步伐加快了些，很快消失在走道的拐角处。
身后的走道拉长了距离，不远处的酒吧门口看着就如一个黑洞。在他们离开后，光滑的地面上开始不断向外面蔓延出黏稠的液体，和外面墙面留上的并无不同。
巨大的鱼尾出现在酒吧一侧的卡座边缘，微暗的灯光照在锋利粗糙的鱼鳞和留下的黏液上，并向外面缓慢移动着。
-
伊桑德把白喻送到他房间门口，刚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看见了靠在房间门墙边的梁烨，放在白喻肩上的手悄然加了些力气，把两人只见的距离无声息的缩短。
白喻感受到他的力气，抬眼望了他一下，视线再转回来看见门前站着的人时，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走路的姿势都不自然。
伊桑德偏偏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低声暧昧的靠近。
“你还好吗？”
“还……还好。”白喻说话结结巴巴的，听上去很心虚。
伊桑德闻言笑了一声。
梁烨一早就注意到了拐角边的人，却没想到是白喻和伊桑德。视线落在他放在白喻肩上的手时眉头顿时一皱，眼神变得不悦起来。
他从自己房间出来便出去查探情况，发现下面开始不对劲的时候就想着回来告诉白喻让他不要乱跑，他怕像上次一样找不到他。
结果到这里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开门，他以为是白喻睡着了没听见敲门的声音。
抱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他靠在墙上，等了许久。
他现在倒是有些感谢自己所谓的“不知道的心情”了。
两人走到面前，梁烨也直起身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白喻。
白喻抬头望了眼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眼神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伊桑德松开手，手垂下的时候注意到白喻肩膀处被自己弄乱的衣服，刚准备抬手的时候，白喻却被梁烨拽到了身旁，伸手帮他理好了衣服。
白喻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听话的、任人摆弄的玩具，夹在两人中间。
伊桑德耸了耸肩，眉宇间闪过一丝玩笑，他没兴趣同梁烨争论什么，眼神看着站在面前的白喻，声音亲近又暧昧，表达的意思也不清不楚。
“宝贝，今晚的约会很美好。”
白喻：！
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在说些什么？这简直是胡言乱语！
伊桑德看着梁烨明显不悦的眼神却更加愉悦了，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他。
“期待下次。”
哪来的下次？这一次明明也不存在！
白喻站在原地，手里搓着自己的袖子，刚刚隐约有的心虚在此刻化成了实体，他抬眼望了一下梁烨。
距离太近，偷摸的动作不敢大幅度，只看见了他紧绷而清晰的下颚线条。
梁烨垂着眼眸，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微俯着身子看着白喻，“约会？”
“没有！”白喻回答的太快，听上去像是心虚急于反驳，他仰着头看着梁烨，红着脸解释，“没有……约会。”
梁烨盯着白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靠近轻嗅了几下，微蹙着眉头，开口问道：“你喝酒了？”
白喻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确实是喝了，还挺好喝的。
梁烨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眼神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因为我亲了你，所以你去了酒吧？”
白喻：！
这……这这又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白喻红着脸结结巴巴，话音到最后是嗫嚅般的大小，“不是因为你……亲了我。”
好大一场乌龙，白喻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梁烨的薄唇抿了一下，盯着白喻泛红的那张小脸，像是诱哄一般轻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白喻在心里狂喊一号，“救命啊，救命一号，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一号：“呵。”
白喻苦着一张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