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抬眼看去,扔匕首的是候霸天。
趁着他躲开匕首的功夫,孙解炎袭了上来。
如果可以,梁恒想用乾坤珠把三人都困住,否则,他与言桉还是脱不了身。
这般想着,梁恒将乾坤珠收起,挥起拐杖迎上孙解炎。
若是身体无碍,梁恒或许还能与孙解炎拼一把,可如今他重伤在身,根本不是孙解炎的对手,更别提是候霸天与孙解炎一起出手。
梁恒几乎没有攻击的机会,只能以拐杖去挡两人的攻击,即使这样,他还是被打了好几下。
孙解炎掌风狠厉,许是看出了他胸口有伤,专朝那处打去。
候霸天手中转动着匕首,见缝插针地在他身上落下一道道血痕。
又是沉重一击,梁恒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朝后退去,他面色苍白,口中满是铁锈味。
梁恒眉头微皱,将血咽下,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孙解炎面色阴沉:“小子,我也不想为难你,把剑和功法交出来,便放你们走!”
梁恒面不改色地开口:“已经被别人拿去了,不然我们两个也不会成这副模样。”
“被人拿走了?!”候霸天声音刺耳,面上带着焦灼,“谁拿的?!”
不同于候霸天的急躁,孙解炎神色平静,对梁恒的话并不太相信。
“你说说,谁拿走了。”
梁恒瞥了眼言桉那边的情况,心中焦急,声音发冷:“我不认识。”
“呵。”孙解炎根本不相信梁恒的话,不再与他废话,直接出手打了上去。
候霸天这下是真有些急了,他觉得孙解炎下手太重,万一把人打死了,他们往哪去找功法和名剑。
他又把视线转向老吴,看到老吴毫不留情地踹了言桉一脚,候霸天急得想骂人。
那言桉一看就是个身体弱的,他都怕老吴一脚把人弄死。
老吴方才那一脚丝毫没收着劲儿,言桉被他踹到树上,后背被猛得一撞,随后落到地上,吐出一大团血。
言桉手撑在地上,胸口处疼得厉害,他方才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或许是肋骨,也或许是别的地方。
即使身上疼得厉害,言桉还是得站起来。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靠在树上,呼吸很轻,鲜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平日里最爱干净的人,此时却狼狈的不成样子,连擦去血迹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是从粘上泥巴开始,又或许是从坠落悬崖开始……再或许是从十年前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言桉脸上勾起一抹笑,似是对老吴的嘲讽,又像是对自己。
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江湖可真是一点没变,从始至终都令人作呕。
老吴迈着步子走向言桉,正想再挥出一拳时,被候霸天拦住。
“蠢货,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老吴皱起眉毛,为自己辩解:“我都没用上全部力气。”
“他弱啊!”
候霸天还想说些什么时,孙解炎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扭头看去,梁恒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这会儿竟是和孙解炎打成了平手。
候霸天不放心地交代老吴:“你悠着点,让他喘会气。”
老吴摆摆手:“知道了。”
见老吴应下,候霸天朝梁恒那边赶去,匕首在他手中灵活转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甩出,令人防不胜防。
在候霸天交代完那些话后,老吴想了想,盯着言桉开口:“你告诉我功法在哪,我就不打你了。”
言桉看了眼老吴与自己的距离,不知想了些什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老吴看着他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晕了过去,上前走两步正准备把言桉晃醒时,靠在树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一团不知名粉末被洒到老吴脸上。
老吴猝不及防受到这么一击,惊呼间又把粉末吸进去了不少。
孙解炎和候霸天听到他的动静侧头看了一眼,而梁恒抓住这个机会,将内力聚于右手,乾坤珠被尽数抛向两人。
黑色的铁珠离手后如同有线牵引一般,朝着对面的两人袭去,若非高速旋转擦出了些火星,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怕是根本看不到。
暗器本就是趁人不备之时快速使出,孙解炎和候霸天仅愣神一瞬,便被乾坤珠包围了。
或许他们二人能够破开这铁珠,但绝对要费上一番功夫。
不远处,吸入粉末的老吴躺在地上痛苦打滚,丝毫不见方才嚣张放肆的模样。
梁恒迈起步子,艰难地朝言桉走去。
待走到这人身边时,梁恒冲他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言桉抬起手,虚虚地握住梁恒的胳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擦了。”
“好。”梁恒颤着声音应下,眼眶涩得厉害,他没再说什么,抱起言桉离开了这满是狼藉之处。
皎洁的月亮高高悬于夜幕,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茂密的树林成了天然的借口,月亮理所应当地连半点光辉也不洒给这两个浑身血迹的可怜人。
梁恒抱着言桉走出了树林,可看着面前宽敞通达的路,他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青暮山肯定是要回的,但以他们两个如今的情况,怕是走不了多远便会力竭倒下。
若进城寻医疗伤,恐怕是连条活路都没有了。
正想着时,梁恒感觉到自己衣袖被扯了扯。
他低头看去,言桉的嘴张了张,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梁恒将耳朵凑过去,听着言桉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但话还没说完,突然没了动静。
梁恒立马侧头看去,发现言桉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微弱。
想着言桉刚才说的地方,梁恒不再犹豫,抱着人快速朝那里奔去。
黑影在无人的小路上狂奔,像一阵风一样,转瞬便没了踪迹。
夜色越来越深,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在夜间游荡,淡淡的雾气升起,梁恒身上沾了些湿意。
心中担忧着言桉的安危,梁恒丝毫不敢停歇,呼吸间血腥味越来越重,却让他更加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梁恒看到了熟悉的路。
他紧了紧怀中的人,朝记忆中的地方赶去。
刚踏入那片地界,他便被一道声音呵斥住。
“谁?”
熟悉的女声响起,梁恒循着声音看去,一女子立于高石上,月光笼罩在她身上,让人看不真切。
但梁恒却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冷婉儿。”
听到这人喊自己的名字,又是熟悉的声音,冷婉儿有些惊喜地从石头上跃下。
走近后她刚想露出个笑,便看到了梁恒怀中气息微弱,陷入昏迷的言桉。
“这是怎么回事?!”冷婉儿皱起眉头,语气惊讶。
“三言两语说不清,快救言桉。”梁恒面上焦灼,说话的声音带着慌乱。
“跟我来!”冷婉儿也不再废话,立刻带着两人进了桃花谷。
路上碰到人时,冷婉儿急声吩咐拿上伤药,而她一路带着两人进了一间屋子。
一踏入屋内,梁恒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急忙把言桉放置到了床上。
冷婉儿在门口接过侍女拿来的伤药,转身朝床边走去时,发现梁恒不知何时也昏了过去。
他趴在床边,眼睛闭上,双手却紧紧抓着言桉的手不松开。
他们二人泥污满身,血迹斑斑,狼狈至极,丝毫看不出从前潇洒恣意。
冷婉儿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禁酸了眼眶,江湖上那些事传得沸沸扬扬,谷主虽有意瞒着她,却还是被她得知,这些时日她总待在外边,就是在心中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言桉他们来了呢。
直到今日,她盼着的两个人终于来了,却没想到成了这副样子。
冷婉儿擦掉溢出的眼泪,正准备喊人帮他们两个处理伤口时,冷秋华带着人踏进了屋子。
冷婉儿一点也不意外,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惊动谷主。
冷秋华走上前,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表情也有些凝重:“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话落,她朝身后跟着的侍卫示意,那两人走上前,帮言桉和梁恒处理伤口,而冷秋华拉着婉儿离开了屋子。
冷婉儿蹲坐在台阶上,眼眶发红,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冷秋华在她身旁坐下,轻声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冷婉儿投入至亲之人的怀抱,呜咽出声:“江湖人不是一个个最重道义,怎么偏偏对他们两个这般狠心恶毒。”
冷秋华苦笑:“婉儿,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看着婉儿泣不成声的样子,冷秋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她这个女儿啊,太过重情重义,也不知是好是坏。
月亮悄悄移动着,直到太阳升起,再也不见它的踪影。
言桉和梁恒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清苦的木质香弥漫在屋内,令人心安。
二人刚坐到凳子上,冷婉儿进了屋子,手上还端着两碗药。
看到他们醒了,冷婉儿脸上露出笑意:“你们两个可算醒了。”
说话间,冷婉儿走到桌前,将药推到二人面前:“快喝吧,对你们的身体有好处。”
言桉冲她笑了笑,眼中带着感激:“婉儿姑娘,谢谢你了。”
“你们早些养好伤就行。”冷婉儿摆摆手,皱了皱鼻子,“昨晚看到你们的样子快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