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郊外,距离市区大约一小时车程的偏僻山区,有一栋老旧的欧式庄园,围栏锈蚀,外墙爬满常春藤,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
清晨六点,天空尚未完全亮透,庄园大门缓缓开启。
穿着纯白训练服的少女拉着兜帽,悄然步入。
星野樱——又名fullmoon,正踏入这个世界上最孤独也最秘密的舞台训练地狱。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哪里。
她甚至从比赛现场离开后就直接订了酒店,没有回到东京公寓,也没有和南野秀一有任何联系。
她切断了一切日常联络,换了手机号,删掉社交账号,只留下舞台的名字fullmoon,如影随形。
这,是她选择的极光之路。
她的“失踪”,没有人察觉太深。
公司只以为她在调整状态;美音也以为她临时闭关排练;而秀一……小樱不敢去想他是否在意过她的消失。
她不想知道。
她怕知道了,自己会再次心碎。
**
“迟到了三十秒。”
神秘女人站在训练室的尽头,双手交叠在背后,穿着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声音冷冽得像冰。
“对不起。”小樱低头,语气平静。
“开始今天的训练。从头到尾,重复你昨天失败的‘三重空翻旋转滑跃’。如果失败五次,就从零开始。”
“是。”
没有半句怨言。
没有任何退缩。
训练室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水泥地板与层层反射的镜子。
那面镜子,无数次映出她倒下、吐血、泪流满面却仍旧咬牙爬起的身影。
地狱般的特训,从清晨六点持续到深夜十一点。
她每天只睡五小时,其余时间不是在跳跃、旋转、落地、摔倒,就是在被冷水强制清醒,强迫恢复呼吸。
她的手指关节红肿破皮,膝盖上贴满冰敷与绷带,脚踝一次次扭伤又被迫咬牙继续。
她从不喊痛。
“你不是来跳舞的。”神秘女人冷冷道,“你是来用身体写出一场奇迹的。”
小樱咬牙:“是。”
“如果你不能用‘想死也要跳成’的觉悟去做,别妄想挑战Aurora Rising。”
“我明白。”
没有人知道她的痛。
她每天回到市区的酒店,已经是凌晨。
躺在床上时,伤口在肌肉底下隐隐作痛,眼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每天背对着阳台,看着月亮发呆。
满脑子都是那段录音。
那句“fullmoon是个无趣的女孩子吧”像毒素一样,反复在心底刺穿。
她从未问过“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这种事,不问也能明白——她已经不再是他心中的唯一了。
她变得沉默,变得冷静,像剥去了所有伪装的空壳。
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像舞台中央的光。
没有人知道fullmoon的失踪。
她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粉丝在网上留言焦急讨论,美音也偷偷联系公司说想见她,公司却只说“她在闭关准备新节目”。
霜月莲也尝试打过她之前的电话,却只听到“此号码已停用”。
**
日复一日。
她的动作终于开始产生细微变化。
她的跳跃,比以前更轻盈,更无惧落地;她的滑步,不再需要多余思考,身体像被舞台本能操控。
她终于开始触碰到那个传说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完成的跳跃轮廓。
“很好。”神秘女人第一次露出笑容,“继续这样下去,一个月后,你就有资格登上Aurora Rising的训练跳台。”
小樱却没有表情。
她只是轻声问:“完成那个跳跃……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
神秘女人顿了顿,低声:“不,完成跳跃只是一种证明——你爱这舞台,比爱任何人都深。”
“比爱他……还深?”
“比爱自己,还深。”
小樱垂下眼睫。
良久。
她微微一笑。
“我会做到的。”
夜深时,她独自坐在床边,掀起训练服下裹着纱布的膝盖,轻轻抚摸上面新添的淤青。
她终于不再做梦了。
不再梦见那个人牵着她的手说:“我爱你,不论你是fullmoon,还是小樱。”
她不再等一个解释。
因为她要成为,那段不需要任何人理解的极光。
即使没有人知道她失踪,即使没有人站在舞台下为她欢呼——她也要用生命,跳出Aurora Rising。
“她……没回来吗?”
美音站在纽约下榻酒店的天台,望着远方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夜景,手里紧握着手机。
霓虹闪耀,车流如织,手机贴着耳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她一开始以为是时差问题,也以为小樱只是闭关特训没联系自己。
但现在,不安越来越像毒藤,缠上她的思绪。
她无法忽略心中的预感。
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南野秀一的电话。
“你好。”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沉却透着意外的声音。
“……秀一先生,我是高峰美音。”她压抑着焦急的心跳,“我想问,你知道小樱最近在哪里吗?”
“……你说什么?”
美音的心脏顿时一沉。
她听见南野秀一语气一变,转为冷静而迅速:“她不是应该在东京?她不是比赛结束就回来了?你也没见到她?”
“我刚结束纽约的比赛……她完全没有联系我。我问了公司,说她在调整状态,可是她连我都不回信息。”美音咬唇,“你是她老公,难道她没有回家?”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沉默如海水般灌入美音耳中,让她呼吸一滞。
“她没回过家。”南野秀一的声音低哑了下来,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完全没有回家。”
刹那间,一股彻底的恐慌爬上两人的心头。
南野秀一猛地起身,椅子撞倒在他脚边,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手中刚签完的文件,直接冲出公司。
——星野樱不见了。
不只是“暂时失联”,而是真正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先回到家——公寓空荡、整洁,没有任何人回来过的痕迹,连浴室的毛巾都没动过,连厨房的杯子都如他出差前那般摆着。
冰箱里,有小樱爱吃的草莓牛奶,可是早就过期。
他再一次拨打她的电话,依旧是“您拨打的号码已停用”。
她曾经最喜欢抱着的那只猫咪抱枕、他们拍的合照,依旧躺在沙发上。
但是,那个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秀一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他疾步冲出门,赶往公司总部。
这一路,仿佛地狱狂奔。
“她人呢?”他推开会议室的门,声音如冰。
霜月莲与负责三棱镜部门的两位高层还在讨论下一站宣传活动,看到他突然闯入皆愣住。
“我在问你们,fullmoon现在在哪里?”
“南野先生?小樱她……不是在休养吗……”
“她失踪了。”秀一一字一顿,声音压抑地低吼,“她没回过家,没联系任何人,手机停用,社交断联,你们所谓的‘调整状态’,只是你们没人在意她的安危罢了!”
空气顷刻凝固。
霜月莲脸色刷地一白,双手紧紧抓住会议桌边缘。
“我……我以为她想安静一下。”她低声,“她说她会独自回东京,我们都以为她只是想独处,没想到她根本没回来。”
“你们居然让一个刚结束比赛的少女独自从外地返程?她是你们的艺人,不是没人负责的街头歌手!”南野秀一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砰一声捶在桌上,“她如果出了事,我要你们整个公司负责!”
霜月莲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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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京羽田机场,一架红眼航班抵达。
身穿浅黄色外套的高峰美音拎着手提行李箱冲出入境口,脸上毫无倦容,反而写满焦急。
“美音小姐——!”
接机大厅中,稻尾一久早已等候。
他挥着手:“车已经备好,我带你直接去公司。”
“嗯,麻烦你了。”美音一边跟着他上车,一边快速拿出手机继续拨打,“公司那边什么反应?霜月小姐……她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南野秀一先生也赶过去了,情况非常紧张。”稻尾一久沉声回答,“小樱小姐……是真的失联。”
“我不相信她会突然不告而别。”美音死死捏着手机,眼圈泛红,“她不是那种人。”
“但有可能她遭遇什么事情……”稻尾谨慎地说,却也不敢把最坏的猜测说出口。
车子一路疾驰。
东京街头夜色正浓。
窗外是一座座熟悉的建筑,可这片城市中,那道金发如光的小小身影,却彻底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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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那栋庄园深处,极寒的夜风划过树林。
训练室灯火未熄,镜面反射出少女跳跃时悬空的一刹那光芒。
她落地,踉跄,摔倒,脸贴着冰冷地板喘息,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只默默擦拭后再次起身。
她眼里没有希望,只有破灭后的执念。
耳边,神秘女人的话再次响起——
“跳出Aurora Rising的人,不是为了成名,而是为了舍弃一切。”
星野樱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低声呢喃:
“原来……要忘记一个人,也要训练得这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