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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引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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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沐王一行人进了淄都。中央街道两侧向外几里便是产盐地,大大小小的盐池围着内海而建,连绵千里,包裹都城。时不时有海风吹来,众人都觉着新鲜,可行了不到几里,沉闷之气恍惚而来。

当地百姓头扎白布,背着竹筐,颔首而行,面容阴沉。阙兰因仔细观察,行人窄袖,露骨双臂,脚下糙鞋,粘黏沙土,未曾濯涤。萧条街市,惨淡经营,大多房门禁闭,不透一丝生气。

民情诡异。

阙兰因将一切收进眼底,又见身边沐王反应。

这位年至二十三却是第一次出皓京的王爷,自是惊讶。往日奏疏,民情只存字句间,到底旁观,无关痛痒。真正落到眼前,惊讶之下,立刻转至筹谋。明日便是冬月二十,要去码头,亦需提前了解情况,那么秦泊溪是最重要的线人。

观至四周,有卖饼老伯出摊,像是熟地之人。沐王走近,从袖口取出一点碎银,往推车上一堆,道:“老伯,买十个饼。”

老伯一瞥见那亮闪闪的银子,眼色立变,瞥过头去,向上一拱手道:“大人还要什么,两个儿子已经卖进了盐场,还要老夫,拿这条命,去抵吗?”深深怨恨,延着那微颤的朽音,一点点,灌入沐王耳中。

沐王作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阙兰因突然上前,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又拿出一串铜钱,置于摊面,笑道:“公子,十个饼可用不到银子。老伯,这些可够?”

“不是老爷?”老伯接过铜钱,站直了身体,思忖片刻,眼中忽而泪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难道他们已经成功了……大人,可是京城的人?”

阙兰因忙解释道,“老伯误会了,我等只是外地商人,与淄都曾有通商。听说此次洪灾严重,生意上的请我家公子来救急。”

老伯失望地摇摇头,一边装饼,苦笑道:“救急,还能怎么救?我能在这儿卖饼……可是……可是割了骨肉的。”

沐王觉察到,二人对话间,似有微妙之处,淄都也曾富庶,一点碎银子,何至于直接联想到盐商,甚至是京城的人呢?但现在不宜多耽误时间,便直接问了路。“老伯,秦守将的府邸在何处?”

老伯眼中犹疑,却干脆指了路。众人直奔秦府而去,沐王步伐愈发沉重。

秦云鹤跟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快到秦府时,才稍稍打起些精神。

秦府大门紧闭,门外侍卫一见来人,忙上前拱手,道:“请跟我走后门。”

沐王:“将军早知我会来吗?”

那侍卫看了一眼秦云鹤,倒有些奇怪,接言道:“这是大帅的命令,请吧。”说罢,转身往后门绕。沐王命其余人等候在府外,只带着阙兰因和那位神色有异的秦小旗跟了过去。

一入后门,便看见秦泊溪卓立在门庭,左右各站着一名副将,是昨日的卢羽以及其弟卢翎。

“沐王殿下。”三人拱手,朝沐王微拘了礼。

沐王审视着这位守将,严肃神色,问道:“谁给你报的信?”

秦泊溪威色不动,只道:“秦某守了淄都这么多年,对于都内往来,自道比地方官府更要熟悉。京城的亲王驾临,岂能不知?”

说着,便要引人入厅,先斩后奏。沐王倒也爽快,跟着进去了。

阙兰因走在后头,只觉一阵寒意。一路上,沐王对自己的不满和猜疑已然加深,往后的质询恐怕少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府正厅。

“殿下请坐。”秦泊溪请沐王坐上了正中央的座椅,眼角余光却聚集在阙兰因的身上。

阙兰因淡笑回礼,然后自觉地站到沐王的身边,与他低声交流片刻,朝秦泊溪一拱手,道:“殿下奉皇命前来淄都赈灾,中途听御史所言,得知另有隐情,略闻案件始末。殿下与我有一问,还望将军解答。守将守都,并不参政,为何您会先同御史联络,而不是盐运使?”

中央下派的盐运使,是当地最高的盐务长官,负责监督盐场运营,规理官盐贩卖。简单来说,就是中央的眼睛,只要与盐业相关的一切事务都由这位盐运使负责。监察和管理,两权并行。

盐场出了这种大事,淄都盐运使韦既白,自是最佳审理人。

秦泊溪冷笑几声,“这种肮脏事,秦某无意沾染。不过是上头有人喜欢‘钓鱼’,却不收线,逼着秦某代劳。”

卢羽上前拘礼,道:“上个月末,大帅依律巡都,碰到一群闹民。末将带人追击,竟被引到赤然盐湖边上一个废弃木屋中,正好撞见盐商聚集,其中有不少熟悉面孔。灶户欠了不少债,被迫卖身,本不是怪事。但经细查,仅仅一个月,被圈进盐场的灶户竟达到上百人。”

另一名副将卢翎又补充道:“殿下,盐场向来全权交由韦大人监管,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沐王握紧了拳,愤愤道:“这么说,就连钦点盐官都在混淆视听,掺和这些龌龊勾当。”

他又心忖道:官商勾结,自古有之,当地府衙想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看来,除了这威慑四方的守将府,也没人会去管。秦泊溪虽是僭越,倒是心正之人。

只是,这钓鱼之人,是谁?

这时,秦泊溪突然喝道:“把人带上来。”

几名将士拽着一个黑衣道客走了进来,此人双手缚在身后,嘴里也被塞了东西,衣容脏乱,脸上浸着血污。他见着人,一脸鄙弃,露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可当那守将衣袂划过眼前时,恐惧之色又根本抑制不住。

呆愣许久的秦云鹤忽而目光一闪,此人正是昨日与他挤在墙角的那名死士,看样子是受了军刑。

秦泊溪一脸蔑视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皓京的人太慢,倒是被这些阿猫阿狗抢了先。”

接着,卢羽一番叙述才知,那五名雇佣主被强行扣下,将军府也不能囚得太牢,落人把柄,被这位死士灭了口。

“既然殿下来了,人便交由殿下处置。”

阙兰因受命上前质询,她观察了那人许久,俯下身来,抽出了那人嘴中的堵布,笑道:“你既是死士,想必忠主,不会泄露消息。不如,我拜托秦帅和殿下放了你。”

那死士先是一惊,接着是一阵嘶哑的狂笑,眼中的狠意和绝望不止,“回去?死士没有完成任务,还能活着回去,必遭人污垢猜疑,终究免不了惨死。你想让我死后也不得安宁么?”

阙兰因收了笑脸,直起身来,目光阴沉,“若你还有价值呢?回去告诉你主子,明日午时,淄都码头酒楼见。”

那死士嗤笑道:“放我走,引我主子上钩?我李桀不是这般卖主之人!”

阙兰因忽地凑近,从襟中取出帕子,亲手抹开他眼边血渍,幽幽道:“是,你是忠心耿耿。可你知道,中间坐着的是什么人,那边站着的又是什么人呢?”

死士先是一惊,而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众人都唤中间那人为“殿下”,想必是个王爷,而一旁站着的是……昨天那个拔出绣春刀的人,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锦衣卫!难怪主子要他灭口,原来大人物已至淄都,再不动手便迟了。

“看清楚了?再不赶回去,明日就不是坐着和颜谈判,或是,清理,屠戮。”

那死士额头直冒冷汗,携着残血滑到颌间。

阙兰因转身看向秦泊溪时,眼中带着浅笑,“秦大帅,可否给他松绑,送他出府。”

秦泊溪点头,将士便拖着失了魂的男子,向外而去。

“先生,你如何确定他是左一容的人?”

“殿下,臣不确定。但提到‘当场处决’时,这名死士没有质疑,便是肯定,无论主子是否赴约,定会到淄都码头,而且是要干大事。所以不管是谁,都是我们的目标。”

“左一容?”秦泊溪闻言一蹙眉,“殿下要办他?”

沐王:“他是罪魁之一,自然要办。”

“那恐怕,不成。”秦泊溪一脸沉闷,又道:“殿下既是暗访,想来没带多少人马,左一容可不是普通盐商……”

沐王品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能让这位桀骜守将感到棘手的,必是个厉害角色。自己当时走得太急,周身竟没有可证明亲王身份的东西。即便带了圣旨,他的职责也只是赈灾,无权查办。

“官商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您恐怕没有实权,即便拿到了证据也不好办,不如等等御史大人。”

沐王一脸无奈:“可,明日……”

阙兰因走上前来,悠然一笑:“秦大帅,您的兵马可否一用?”

“我的兵马,掺和不得。”秦泊溪快速回绝,便要离去。

“若有这个呢?”

一枚御赐令牌妥妥地平放在阙兰因的手心,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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