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以风约霍启明不为别的,真实是为了工作。
有关霍家和楚家股权之争。
刚入职法务部就接收这样一个大案,对她而言自然压力山大。
约了霍启明到伦巴岛喝茶,一个小文艺地方,即便是豪横一点消费,也比不上中午那顿大餐四分之一。
中午是霍老板请客,排面自然是甩她一条街。
别说是甩她一条街了,就是中午那几个三江社会名流,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霍启明。
所以,沐以风觉得以自己这小小打工人来说,来伦巴岛请霍启明,就已经是超出预算了。
霍启明放下一切事务,欣然前往。
这几年,他忙于商战,忙于挣钱,几乎很少有时间享受人生,一度他以为,自己已经老了。
但是突然间接到沐以风约请,霍启明竟然有一瞬间,仿佛回到少年时代。
仿佛青春回笼,仿佛春心萌动,纯到不能再纯的古早年代。
他翩翩少年,穿着长裤白T恤,干净不惹尘埃,路过有她的岁月。
那一年,他十七,她十四,他美到发光,她好看到惊绝天下。
相遇是一首诗,一曲歌,心动到不像话,如果人生有偶遇,那便是他和她。
他从此眼里有她,便眸中有星辰,便再容不下任何人,以后所有相遇,都算不得情,算不得一辈子那个奢求,他心心念念便是她了。
他像小孩子一样,有了少年激情,开车仿似在兜风,墨超一戴酷兮兮地,在车里哼唱“你是我的情人,像百合花一样的情人……”。
他姿意地欢欣,幸福地笑,他知道自己未来规划里,她是他拚了命想要执手的那个女孩。
“沐以风,我来了。”
霍启明长身玉立,匆匆出现在沐以风面前,白到发光精致五官上,全是竭之不去欢笑。
此刻这位霸道总裁,全然就像是一个孩子般,开心不加半点掩藏。
看到霸道总裁如此兴奋,全然不像平时那样高冷,沐以风有点惊讶。
“霍老板……”
“先不谈工作。”霍启明笑着制止沐以风,他怕自己这青春泛滥热情,像流星一样短暂,他是好珍惜这种感觉。
他看向沐以风那种眼光,暧味又迷离。
高大身子贵衣加持,又有一张天生雌雄莫辨艳绝天下的脸,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画,一幅绝画。
沐以风不由心跳加速。
她看他的眼神便有些飘忽,有些慌张。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很想扇自己几巴掌。
老董事长是怎么对她苦口婆心来着,然后又疾言厉色了,她竟是一见美色,又匆匆给忘记了。
蓦地想起来霍家老爷子千叮万嘱,她和霍总男女有别,千万千万别谈感情。
沐以风赶紧定定神,一双美眸蓦地移到一边:
“霍先生,坐。”
“沐以风,我们终于约会了。”
霍启明微微一笑极为倾城,一洇红唇润泽明亮,竟是说不上的风流多情。
然后他大刺刺坐下,仿佛极为满足,看沐以风,看茶看甜点,看杯中白色冰淇凌。
“霍总,我们不是约会,我其实是……”
沐以风不敢看霍启明那张勾人魂魄脸,也不敢和他对视,她怕一对视,就摄了心魂。
她怕沉沦,怕深陷,她不敢。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沐以风,来,我以美饮敬你以后日子全是顺风顺水。”
霍启明心情莫名好到爆。
见霍启明兴致这么高,沐以风也不想扫兴,更何况这种文艺又古风的日子,竟得对方陪伴,该说不说,还真的是幸运之至。
虽然沐以风不敢奢求太多,但还是心中略为小小惊喜了一下子。
沐以风便微微低首,也端起面前冷饮,和霍启明碰了。
“霍总,谢谢你。千言万语,只有五个字,遇见你真好。”
沐以风说这句话时,突然就哽了点,眸角悄悄洇润,自己感动自己到不行。
“今天是你生日,原该开开心心。万事有我。”
霍启明仿佛是随意出声,但是话中信息量却是无处不在,他声音低微,透着万千宠溺。
即便沐以风初出茅炉不解风情,但是这余音绕梁袅袅不去,也令的她突然之间,再次感受到对面这位霸道总裁情深款款。
她想接住这波福利,奈何又觉得不该心存幻想。
有些缘分,或许真的不能奢求。
比如豪门世家公子霍启明,比如小家碧玉般沐以风。
他们是两个世界之人,世俗警告如同青藤般,时时在鞭笞警示于她。
沐以风难过到想流泪,但是勉强忍住了。
上来两杯红酒,霍启明和沐以风一人一杯,二人细细品酒,偶尔对视,此刻不发一声,反而倒像是最好的相处状态。
仿佛一对老夫老妻,有举案齐眉的欢喜,有眉眼可温的心有灵犀,红酒妖娆蜿蜒,二人都微有醉意。
这微醉微醺的隐秘欢情。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杯酒下去,好酒余味悠长,霍启明将一盘牛肉仔细切好,极为耐心,然后递到沐以风这边。
五指颀长皎白,仿若透明无骨,儒雅又高贵。
爱了爱了,沐以风不由在心中低叹。
她是极喜欢这种玉树临风般资质,又干净又白净的男生,却又是恰好的气场无处不在。
而且,霍启明有担当。
还负责任。
总之……
沐以风在心中把霍启明赞了个完美无缺,柔肠百结,就想着若有朝一日能与他共黄昏,粥可温,则此生足矣。
“想什么呢?”
见沐以风痴痴发呆,傻傻有点微醉的样子,霍启明唇角牵过一抹笑意,极为知己地问。
其实,沐以风并没有醉。
霍启明也没有。
他们都是恰到好处地理智,又恰到好处地适可而止。
沐以风及时清醒,思绪一下子拉回到现实,她笑了一下立刻坐直身子,一曳细眉淡淡微弯,眸子清明如星光闪耀:
“霍先生,有关楚家当年那份股权转让合同,难道只有一份原件吗?”
沐以风单刀直入,恰到好处地克制了所有缱绻蜜意,只谈工作。
闻言,霍启明抬眼看了她一眼。
他依旧儒雅,贵气加身,却一下子气场逼人。
“当年是家父和楚家老爷子楚博轩交接这件事,家父当年被灌醉,醒来只看到楚博轩手中那一份合同,自己那一份却不翼而飞了。”
霍启明蹙眉回忆。
当然,他所掌握这些资料,也是从父亲那儿听说,至于个中细节自己当年还小,并没有参与过。
“那楚博轩手中那一份合同原件,老董事长当年亲自看过吗?”
“估计没有认真看过。或者说,看的是另一份也说不定。总之当年世界经济下滑,三江电子城濒临破产,资不抵债,楚家急于甩手兑换现金,执意要把百分之三十股权卖给我们霍家,家父也不疑有他全数购了过来。”
“没想到三年之后,楚家经济稳定,生意回笼,而刚好这时三江电子城重回巅峰,股权大涨,楚博轩便和霍家商议要回那百分之三十股权,为这事和家父差点撕破脸面。理由便是合同上写着是委托霍家经营电子城,而并不是出售。”
霍启明将他知道的一些细节,如实告诉了沐以风。
这个案子既然交由沐以风负责,她就不能不了解全部过程。
虽然霍启明只是知道个大概,或者这只是这场股权转让细节之冰山一角,但是对沐以风来说,却也至关重要。
“恩,这也就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楚家多次说要收回那百分之三十股权,却一直是雷声大雨点小,却没有真正拿出那份原始合同?”
沐以风分析道。
“对,从来没有。我也一直怀疑,楚家手中这份所谓委托而不是股权转让合同,是不是真实存在?”霍启明一瞿精致面容上,掠过一抹赞赏。
果然沐以风足够聪明,竟然一下子就分析到了案件最关健核心点。
也就是要害之处。
“恩,这一点的确不容小视,也存有疑点。这是其一。”沐以风再说:
“其二,当年三江电子城股权转让一事,金额达到千万之巨,十年前千万之巨,相当于如今一个亿不止。”
闻言霍启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这么一笔巨大经济交易,老董事长不可能不谨慎。所以合同一定不可能草率行事,这个合同也不可能子虚乌有。”
“合同也不可能是一份,那么,这两份合同哪儿去了呢。老董事长醉酒之后不翼而飞,说明醉酒之前这份合同在老董事长身上,只不过是有人做了手脚。”
霍启明:“家父也知道是楚家老爷子做了局,但是也找不到任何凭据说是楚博轩拿了那份合同,这么多年拉扯不断,一直也没有结果。”
沐以风:“难道当年那场酒局,只有老董事长和楚博轩二人吗,没有第三者在场?”
“应该没有,家父一直讳莫如深,对自己醉酒一事深为自责,好像也不愿提起那件事。”
说及此时,霍启明也遽然之间有点疑惑。
父亲为什么一直避讳提及当年那场酒局呢,难道之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以前他一直没有在意,因为不是他亲自经手的业务往来,都是父亲一手打理,和楚家几次交锋舌战,也是老爷子自己摆平。
霍启明并没有多在意。
但是此刻经了沐以风提醒,突然之间霍启明觉得,有关楚家和霍家这场经济纠纷案子,并不是表面那样简单。
股权转让当天,楚博轩和老爹霍万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实在令他顿时疑窦纵生。
难道说当日那个酒局,并非只有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