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雨如注,落到地上冒出一个个瞬间就破灭的泡沫。黎致修拉着行李在酒店楼下大堂坐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他的心脏一直突突地跳,无法平复。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面临这件事,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狼狈地面对。
不仅被打,还遭受了言语上的侮辱,虽然他浪荡,可明明乌点点也是自愿的,而且也是乌点点先来招惹他的,凭什么乌净轩全责怪在他身上!
要说变态,哪有他弟变态!
从一开始就来纠缠他,他明明躲着他了但他仍贴上来。
昨晚在酒店里关了灯后他躺得好好的,乌点点那变态来摸他的脚,黎致修把他踢回床上去,结果乌点点的双臂缠着他的脖子让他压自己身上。多么宁静美好的夜晚,于是他抵抗不住诱惑,最后就是乌净轩看到的那样,还没开始就被抓了……
他恨自己禁不住诱惑,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靠近乌点点!可乌净轩这家伙,多少年的同学和兄弟了,说散就散,他在心里越想越不明白,又想上楼去和他干一架。
“黎致修——”,有个男声打断了他的行动。
黎致修循声望去,叫他的人是动车上骚扰他的那个男的。
“没想到你也住这家酒店啊?”他边说着就要黎致修身边靠。
黎致修迅速站起身,拉着行李就要往外走,可那个男人抓住他的手臂。
“不认识一下吗?”
黎致修不明白这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脸皮比防核辐射的混凝土墙还厚。
“我最讨厌别人缠着我了,快给我放开!”
黎致修怕是因为乌点点有了心理阴影,现在对任何一个缠上他的人都作出戒备,他要做一个高冷的男人。
“外面下着大雨呢,去哪我送你?”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是很在意我知道你的名字,而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黎致修翻了个白眼,他现在正在气头,眼前人真不知好歹,他怕等一下他控制不住他的拳头,狠狠地睨了对方一眼。
对方见黎致修毫不领情,反而激起他的征服欲,他伸手就要揽住黎致修,可被黎致修拍掉了,保安紧盯着他们,被警告过一次的黎致修不敢乱来。这个点和天气、还有这个偏僻小地,很难约到车,他只好跟着那个男人走。
那个男人得意地和他说:“我叫夏威骞,我……”
“比起你的屁股,我对你的名字毫无兴趣。”黎致修打断了他的话,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烦闷。
对方呵笑几声,黎致修冷脸看着车窗外,对方倒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子疾驰在空寂的高速公路上,豆大的雨珠拍上窗玻璃,划下一道道弧线,为窗外城市夜景蒙上一层层阴影帐幕。
窗外的景色能有多好看?窗外的景色一点都好看。
阴云密布的夜晚,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
黎致修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心很痛,很伤心。
夏威骞把车往市中心开,最终把他送到了一个gay bar,他们一进酒吧便得到不少的注目礼。黎致修只是想喝几杯,没有想真的去沾花惹草,况且这里没有能让他入得了眼的。
一个浓妆艳裹、走路妖娆的小0贴近黎致修,但被夏威骞赶走了:“喂!他是我的伴,你找别人玩去!”
夏威骞和黎致修干了一杯,戏谑般地吐槽:“那个小0真是妖魔鬼级别的,太他丫CC了!”
黎致修向来讨厌会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人,对眼前这个人的好感度更是下降不少。说到CC这个词,他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浮现起了乌点点的脸,总感觉心脏被咬掉一口。
他饮下几杯后拿起手机琢磨,夏威骞见他不搭话,于是又扯了新话题:“哥们,有X账号吗?”
黎致修白了他一眼:“没有。”
夏威骞有意贴近黎致修,猥琐般地说道:“布鲁地玩那么浑,真没在X上发点什么?”
“你够了,酒我买单,账号我已经注销了,我们以后不会再相见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打的车到了,我走了。”
“干!欺骗老子的感情是吧?”
“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夏威骞气红了脸,站起身,双手叉着腰,一副强势态度。
黎致修仍没有搭理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出酒吧。
夏威骞在他身后狂怒大骂道:“我C***,你高傲个屁,你迟早也会被人戏弄的!我去你***……”
黎致修戴上无线耳机,拉着行李,上了出租车,出发前往机场,一路上他的心空拉拉的,即使很困也睡不下。
他在机场的咖啡店里一直坐到凌晨6点才准备登机,他反复看着手机,却始终等不到任何消息。这段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找他,不过也对,这段时间应该都在睡觉。但他总觉得应该有人和他一样,也一整夜没睡着吧。
他没有加乌点点的微信,一开始就没加,以为会经常见面,而且对他不感兴趣,添加了也是放着吃灰。
可是此时,他却想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酒吧里遇到其他人,他总是会将他们拿去和乌点点做比较,他想一定是自己疯了,过几天把他忘记了,他就会恢复正常生活。
他上飞机前提前打电话给陈恩宪让他来接他,没想到这小子没来,叫了他的管家兼保镖来。
那个男人叫裴慎哲,年纪看起来比他小一点,也是大学生,外形给人的感觉如同大型犬一般,不论长相还是身材是很多给子的理想型。这么一看,他和陈恩宪挺般配。
可是他的一只手臂似乎受了伤,对方说无大碍,黎致修无心八卦也就没再问,去俱乐部他只想好好纾解他的情绪。
“哟,是什么贵客竟然要本少爷亲自去接机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子内传来陈恩宪的声音,估计是在楼上看到小裴的开来的车子,预知黎致修过来了,准备好几句调侃他。
可当他见到黎致修一脸憔悴的模样便哑了声,他收起笑容问他:
“你咋啦,咋一副丧家犬模样?”
黎致修没有说乌净轩骂他们这地方的话,他冷静后猜想只是乌净轩嘴快,他的真心话不可能这么恶毒,他在内心这么安慰自己,他觉得陈恩宪是个可信的人,于是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将他和乌点点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吐露完之后似乎得到了解脱,陈恩宪邀他在天台上大喊以释放压力,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把他的眼睛吹得泪直流。是委屈?是懊悔,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乌点点,他不至于和兄弟的关系破裂,不至于狼狈地逃回老巢。他憎恨自己,一开始就明白乌点点不是他能玩的,但还是和他扯上了关系。
“说真心话,你喜欢乌点点吗?”
黎致修睁着猩红的双眼坚定地说:“只不过是当了几天的床伴,我讨厌他,从始至终我都讨厌他。”
“那乌净轩呢?你还想和他和好吗?”
“我会好好道歉的,如果能挽留的话最好。如果他不愿意原谅我,那就作罢,我就不跟他们一家有太多牵扯。”
也许话题是太沉重了,陈恩宪听着也为他难受,看到楼下的猫咪懒洋洋晒太阳,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猫猫狗狗多可爱,可以尽情沐浴在阳光下撒野,多惬意、多治愈。当人太累了,下辈子我想当个畜牲。”
黎致修顿觉无语:“有病啊!是牲畜,不是畜牲!”他被陈恩宪这没头脑的打岔,心情倒是好了许多,看着陈恩宪不禁涕泗横流,今生有此朋友足矣。
陈恩宪为他抹掉眼泪,打算牵他下楼去。他一回头,便看到小裴站在门口阴暗角落盯着他们,样子怪瘆人的,陈恩宪惊了一跳,手一紧捏住了黎致修的手臂。
“干嘛?”
陈恩宪故意凑近了黎致修,样子变得妩媚,拉扯黎致修表现得二人极为亲密。
黎致修推了他一把,他反而弹回来。黎致修拧紧双眉问他:
“干嘛突然对我发情?”
“嘘,配合我一下,挺好玩的。”
“什么意思?“
黎致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注意到门口阴暗处的男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管家兼保镖小裴。
“他站那干嘛?”
“管他呢!”
“那你这是在干嘛?”
“试探,他紧张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他喜欢你?”
“不知道,所以试探嘛。”
“他的手为什么会受伤了。”
陈恩宪咳了几声清清嗓子,但他似乎没有说的意愿。
黎致修知道他一露出这副表情,就是心虚的表现,他便能轻易猜到小裴受伤多半是与他有关。
“你和谁结怨被追杀,然后他帮你打架啦?还是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陈恩宪眼神躲闪,嘟着嘴说:“想象力可真丰富,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咯。”
“行,那我就不问你了,我们下去吧。”黎致修被陈恩宪抓得紧紧的,他艰难地迈出一步,就像拖着一个轮胎负重前行一样,他无奈地质问他:“你确定要挽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下去?”
“对!还要从他面前光明正大下去!”
黎致修让他松开点,很明显,陈恩宪很紧张。他故意挑逗他俩,在穿过小裴身旁的时候,故意问他:“小裴,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陈恩宪踢了黎致修一脚,和小裴交换眼神,但小裴没看懂他的意思,他诚实地回答了黎致修的问题。他说少爷喜欢玩恐怖鬼屋,但那个小木屋的建筑不够牢固,被少爷摇坏了天花板,支在天花板上的木板梁掉了下来,他替少爷挡住了,压到了手臂,受了点轻伤。
黎致修听闻便唏嘘感叹:“人菜瘾大就是这样。”
陈恩宪揪了小裴的耳朵,他的身高比他矮,他只得抬高手,模样有些滑稽,他咬牙切齿对他说:
“胡说什么啊!你你你!扣你这个月5%的工资!”
“哪有这样的老板啊?人家可保护你了,奖金没有反而扣工资?”
“你为他说话,那你支付他的工资咯。”
“唉。”黎致修感叹完拿出手机作势给小裴点小费,陈恩宪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不用你给!我发过奖金啦,你真以为我是小气的人啊!”
黎致修来回看着这两人,感觉有些好笑,两人真挺般配。
陈恩宪吩咐小裴:“等黎致修睡够了把他安全送回家,你的工资照样扣,我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有奖金。还有,不许和人说我苛待你知道吗?小爷可大方了,才不是压榨员工的老板!”
小裴连连点头答应,他的眼睛很大,眼尾下垂和狗狗眼一样,活脱脱一只乖狗狗模样。
他们俩就该是一对,因为这两人一说起话,黎致修完全变成了透明人。陈恩宪说完自个儿下楼去了,而小裴紧随其后,空荡荡的楼梯只余他一人。
楼下一个人探出头,脸蛋精致可爱,是程旻,上次和黎致修在这里闹掰的那个人。
黎致修信步下楼去,他才刚失去一个床伴,现在他倒想念起曾经的味道。他稍微低个头和程旻认错,对方就会原谅他。
事实的确如此,他们从门口一路热吻到沙发上,可变故竟是——
他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