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何妙芙被庄贵妃的大胆吓到，回了住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主子，喝杯茶压压惊。”如兰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跟庄贵妃说了什么，但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为了太后的事。

“主子您别担心了，既然庄贵妃娘娘知道这事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何妙芙摇摇头，满脸的懊恼，“你不懂。”

她非常后悔管这个闲事，为太后另建陵寝的主意虽然是庄贵妃提的，可万一皇上采纳了这个意见，引得满朝文武议论起来...

皇上总是没错的，他也不会让庄贵妃有错，那错的是谁呢，总有人要出来顶这个罪名，不然以前那些清君侧是怎么来的。

何妙芙越想越怕，兔死狗烹这种事可不是总发生在皇上与功臣直接，万一她成了那只要被烹的狗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庄贵妃之前，把这个办法变成理所当然。

这话不能由她来说，更不能由皇上来提，不然那一个孝字压下来，皇上都不一定顶着住。

其实最合适这么说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她是皇上的嫡母，她的遗愿皇上自然是要考虑的。

奈何太后已死，何妙芙心思一转，想到一个人，太后是没法再说话了，那可以让人替她开口。

皇后自太后卧床起就被圈在盛康宫侍疾，她若是说太后最后的遗言是不想打扰先皇安宁，想自己单独一个陵寝....

这样一来，皇上身为人子，也只能顺了太后的遗愿了,前朝大臣们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说什么。

但怎么能让皇后听话的说出她想要的话呢，何妙芙端起茶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召来如云，“你派人去给春太嫔送点点心，就说我担心她的病，问问她好些没。”

又贴近她耳边轻声把刚刚的话讲给她，让春太嫔写下来，暗中递给皇后。

春太嫔是先皇的春贵人，无子无宠，先皇驾崩后她便移居去了太妃们居住的盛康宫，只是她本身位份就不高，因此处境极差。

后来皇上登基后按例尊封先帝的妃嫔们，她被封为嫔，境遇也没改善多少。

何妙芙有一次去盛康宫办事时正好遇见生病请不到太医的春太嫔，顺手就帮了一次。

何妙芙可怜她无依无靠，经常接济她，给她送些银钱，又让宫人多多照顾她，一来二去两人算是熟识了。

好在春太嫔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只有依靠她才能过的好一些，因此常常帮她传递些消息。

这次也是，何妙芙打算通过春太嫔给皇后带个话。

她不怕皇后不接受她的提议，毕竟三皇子还在庄贵妃那儿呢。

如果皇后能按照她想的那样做就最好了，会为她省不少事。

做完这一切她又叮嘱一旁的如兰道，“你派人盯着点司礼监和内监局，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动作。”

既然庄贵妃接下了这事，那必不会拖太久，皇上可以不理会别人的意见，但总能听的进她的话，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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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一大早何妙芙刚用完早膳，正准备出门去昭阳宫请安，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钟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一直到第九声才停下。

何妙芙心道终于来了，拖了这么久总算要结束了。

她反身坐回梳妆镜前，将刚刚装扮好的头饰摘下，换上早就备好的白花和几只素银簪子。

早有宫女准备好热水，她将脸上的脂粉擦掉，重新用脂膏润了皮肤，简单的扑了层粉。

挥手挡住要为她上妆的如兰，何妙芙自己画好眉，在唇上点了一点用花瓣熬出来的油膏。

她左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可以了，就这样吧。”她年纪小，即便不用胭脂脸上都透着红晕，再用粉一遮，白中透红，别有一番滋味。

宫女太监们得了她的吩咐，很快就开始忙碌起来，将那些颜色鲜艳的摆件统统收起来，红色的灯笼摘下换成白灯笼。。

等报丧的小太监上门的时候，渺云阁里里外外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小太监一边哭一边跪下磕头，“明婕妤，太后薨了。”

何妙芙酝酿了半天，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就很快落下泪来，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也跪了一地，开始哭丧，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

何妙芙擦干眼泪，红着眼眶让人赏了报丧的小太监一个荷包，打发人离开。

她擦了擦哭红的眼睛，吩咐道，“都起来吧，我该去盛康宫...”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送太后最后一程了。”

她面上伤心的不得了，心里想的却是幸好早膳用的不少，到了盛康宫不至于会饿肚子。

叮嘱好众礼等人守好门，她坐上罩着白绸的辇轿往盛康宫而去。

盛康宫里外一早就挂好白幡，乐师们奏着哀乐。

她酝酿一路，进门时眼泪刚好落下来，等进了大堂，虽没再哭，但眼眶，鼻头通红，看起来就是很伤心的样子。

何妙芙先装模作样的拭了拭没有眼泪的眼角，才抬头看向众人，她到的不早不晚，庄贵妃和琼贵妃，贤妃等人已经到了，除了庄贵妃神情稍显淡漠外其余各个满脸哀戚。

“嫔妾给庄贵妃娘娘，琼贵妃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起身吧，为难你这么早就过来了，快坐下吧。”这会前朝大臣应该刚接到消息，命妇贵眷们都还没到，庄贵妃正满脸的疲惫之色，陪着太妃们说话。

而本应在这里的皇后却不见踪影。

何妙芙来不及多想，跟着宫女的引到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她身旁的简充仪就侧过身去，以实际行动表示不想搭理她。

而坐在她下首的白婕妤和梁婕妤没说话却率先对她点点头。

何妙芙跟她们两人交往不多，对两人不是很了解，当初刚进宫时她们也曾对她冷过脸使过绊子，不过这种待遇随着她巴上庄贵妃之后就没了。

何妙芙颔首回礼，对于这种墙头草她向来敬着远着，不亲近也不得罪，尽量不给自己找麻烦。

皇家的礼仪向来繁复，尤其是太后的葬礼更是隆重，群臣于前朝聆听太后遗诰，宗室女眷，诰命夫人等皆在后宫哭灵。

涉及后宫的事务一般都是由皇后主持，现在她不在，则由摄六宫权的庄贵妃代为掌管，琼贵妃淑妃贤妃等人在旁作为陪客。

何妙芙位份低出身差，纵然有皇上的宠爱，也轮不到她去招待那些宗室亲眷。

她眼观鼻鼻观心的坐了将近两个时辰，一行人才跟着庄贵妃出了盛康宫，打发走淑妃等人后，她们几个跟着庄贵妃去了昭阳宫。

庄贵妃撑着头闭着眼，大家互相看着，没人出声，一时间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没人知道这个时候庄贵妃叫她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庄贵妃睁开眼，端起禅音呈上来的参茶抿了一口，缓缓道，“今日的情景你们都瞧见了，太后的身后事要操心的杂务太多，奈何近日本宫身子抱恙，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话还没说完，下面的人就都猜到她的意思，一时间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耐着性子听她把话说完。

庄贵妃又抿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语气，“是以本宫有意在你们之中选两人帮本宫处理这些事务。”

话音刚落，性子最急的魏妃就自告奋勇，“娘娘，嫔妾可以帮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被人抢了先，嘉妃白了魏妃一眼，“嫔妾也可以，娘娘，你交给嫔妾的事务，嫔妾向来做得尽心，所以，这次嫔妾也可以帮您解忧。”

负责督办太后的葬礼这可是个油水很足的差事，办的好不止会在皇上和宗室面前露脸，还能趁机捞不少好处。

面对这种美差，没人会不动心，何妙芙也同样插上一手，但她比魏妃她们冷静一些。

她还算有自知之明，这样重要的差事，身份不够是压不住人的，以她的出身地位，这种好事估计是落不到她头上，所以她只是激动了一瞬，很快就清醒了。

而且庄贵妃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她心里早就有合适的人选，说出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何妙芙冷眼瞧着嘉妃和魏妃互相拆台，又打量起叶嘉璇的神色，发现她虽然脸色苍□□神萎靡，眼睛里却透着势在必得的精光。

她四处打量的动作引起了庄贵妃的注意，“明婕妤，你心思通透做事利索，可愿意来帮帮本宫？”

何妙芙没想到庄贵妃会问她，愣了一下就面露挣扎之色，为难又渴望的模样。

余光里瞥见其他三人投过来的不善的目光，她的心扑腾了几下，丝毫不怀疑只要她接下庄贵妃的话，后面等着她的绝对是一个又一个的算计。

她纠结了好一会才咬着牙婉拒道，“娘娘您过誉了，嫔妾才进宫一年，那里懂这些道理，万一哪里顾不到，平白给您添麻烦..”

庄贵妃见何妙芙如此识趣，眼里的满意一闪而过，“也是我累糊涂了，你从未接触过这些事自然会不懂。”

何妙芙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人家想不想给你，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庄贵妃似是没注意到她的难堪，“再过十天就是春节，依皇上的意思就不大办了，只咱们自家人小聚一番，但该处理的琐事不少，如今本宫脱不开身。”

“明婕妤你就负责这个吧，有不能决断的难题再来问本宫。”

何妙芙眼睛亮了亮，这也是个好差事，她连忙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嫔妾遵命，请娘娘放心，嫔妾一定尽心安排好一切。”

“嗯，你做事本宫放心。”紧接着她的视线落在嘉妃身上，“嘉妃和魏妃跟着本宫处理葬礼的事务吧。”

嘉妃二人正欣喜的谢恩的时候，叶嘉璇站起来福了福身子，自荐道，“娘娘，嫔妾也想试试。”

她直视着庄贵妃的眼睛，脸上是出身豪门世家的嫡小姐的自信，“嫔妾自幼受祖母教导，处理这些事务也算得心应手，所以嫔妾自荐，也想替您分忧。”

她说话不卑不亢，很有一番风骨，但这话着实不对。

何妙芙余光瞄了下，果然，嘉妃的脸色变了。

叶嘉璇的出身是不错，但嘉妃和魏妃哪个不是自小就学着理家的。

嘉妃的父亲楚长鸣官至正一品太子太傅，与叶文哲官位相当，魏妃的父亲虽是正二品的户部侍郎，可魏家如此庞然大物，势力自不比叶家弱。

叶嘉璇这话可是打了她们的脸了。

庄贵妃定定的注视着下面的人，倏地笑了，那笑很快就隐去了，声音依旧温和，“你刚刚失了孩子，正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受不得累，还是好好歇着吧。”

叶嘉璇被拒绝，眼里满是懊恼，她不甘心的咬咬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庄贵妃的眼神下没说出口，最后泄气的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