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忘影最终没有撑到夜里12点,在知道了让廖言心情沉重的事情原委后,她虽有几分震惊,但她立刻意识到,或许这是能让廖言打开心结的一个重要契机,所以她当然愿意帮他这个忙了。
即使在听到廖言说起,让她以女友的身份陪他参加这场婚礼,她也并未觉得难堪与尴尬,甚至内心还有一丝惊喜。
直到看到廖言脸上的阴霾褪去了不少之后,乔忘影如此也放宽了心。紧接着,一个哈欠让她瞬间被浓重的困意完全笼罩。
她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不用提神也能轻松熬一整夜,现在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却还是架不住昏昏欲睡的困意。
廖言看出了她的困倦,问道:“能坚持住吗?不行就先回家休息吧。”
乔忘影摇了摇头:“不能坚持也要坚持啊,现在不别过来,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上班啊。”
“你看你,说话都没有力气了,难道不在这上班,你就没有别的出路了?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这里的节奏了。”
闻言,乔忘影一下被点醒了不少。对哦,她又不是非要在这上班不可,即使她当初是有些私心的——为了多见见廖言,可是现在,他们之间又多了许多联系的纽带,[南方]已经不是唯一的桥梁。
而她有手有脚,又会画画,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些新的工作呢?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困得只想倒头就睡。
“走吧,我送你回家。”廖言看了眼腕表,已经快11点半了,现在回去,乔忘影还能赶在12点之前睡上觉。
“好,我去收拾收拾,再跟南萱姐他们说下。”
虽然,乔忘影只是不在[南方]上班了,以后还可以经常来这玩,但一想到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工作环境,她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而南萱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离开,爽朗地大笑:“欢迎每天来玩哦,以后就是以客人的身份啦。”
乔忘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南萱姐,一然哥,谢谢你们对我这些天的照顾。”
“客气什么?廖言都不跟我客气,你也不用客气。”方一然打趣道。
廖言则瞪了他一眼,让他乖乖闭嘴。
回去的车程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从[南方]出来没多久,乔忘影就震惊地发现,廖言载着她居然驶入了忘影桥上。
“你…你怎么上桥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廖言。
“怎么,我不能上桥吗?”廖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捏着方向盘的手背则青筋凸起,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你可以吗?”乔忘影担忧地望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我想从这里开始做些改变,如果连一座桥都跨越不了,又怎么能跨越心里的那道沟壑?”廖言缓缓地说下这些,内心却是紧张不已的。
顿了几秒,他又重重落下:“你在,我会安心一点。”
说罢,他仿佛为自己注入了一股力量,安然平稳地继续开了下去。
乔忘影愣了愣,不知如何开口。她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廖言,直到他安稳下桥。
而她,并非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是没有勇气说出它们罢了。
[如果,我的陪伴能够让你安心一点,那么我想一直一直陪着你,因为,我是如此地爱你。]
这些话,她只能生生地咽在心里。
到家后,乔忘影稍微洗漱了一下便准备睡觉,关灯前,她习惯性地瞅了眼手机,看见廖言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明天下午接你逛街。]
乔忘影想了想,三天后就是廖谦的婚礼了,而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确实也该逛逛街了。于是她回道:[好]。
*
隔天下午不到5点,廖言便驱车前来接她。
乔忘影坐上车后,问道:我们去哪逛街?
“到了你就知道了。”廖言勾唇一笑,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身看向后视镜准备倒车。他的车技很好,即使在这么狭小的楼道内也能轻松地倒出车来。
乔忘影不禁斜眼看他,他漫不经心的样子比平时多了几分痞帅,让她的心脏忽然扑通乱跳。
车子驶入马路后,廖言开口问她:“白天都在干什么呢?”
乔忘影心虚地挠了挠头发:“上街买了菜,可惜这么好的食材都被我浪费了,我发现我是真不擅长做饭。”
“做了什么?”
“西红柿牛腩,难吃得我自己都吃不下去。”
廖言微微蹙眉:“你都吃不下去?那看来够难吃的。”
乔忘影知道廖言是在取笑她,于是鼓着嘴巴,白了他一眼:“我也不是一点不挑好吗?我现在的口味可是很刁钻的!”
廖言戏谑一笑:“那看来是我把你喂得太好了,连品味都变了。”
什么嘛?吐槽过她,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乔忘影这会也不甘示弱,扬起下巴,奶凶奶凶的:“可是没有我,你有发挥的空间吗?”
廖言闻言一顿,是啊,如果没有乔忘影在,他是不会变着花样去做饭的。而她才刚刚搬走一天,他就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其实,他的内心是多么喜欢,也多么期待,能和她在一起吃饭的时光啊。
“既然你做得那么难吃,那我下次帮你指点指点。”廖言偷偷瞥向乔忘影……他想,如果能有机会让他靠近一些她,他一定乐此不疲。
“指点我?”乔忘影撇了撇嘴,算了,让廖言指点,还不如直接做给她吃呢。她在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中,车子就停在了一栋大厦前。
乔忘影原以为逛街就是去一些热闹的商场,不曾想廖言带她来的地方似乎十分高端奢华,人气并不太足,甚至还有些萧条。
一进大厦门口,乔忘影就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惊讶到了。
“这里的东西应该很贵吧?我买不起耶。”乔忘影咽了咽嗓子,停住了脚步。
“谁说让你买了?既然是帮我,所有的花费当然由我负担,而且,我要的衣服只有这里有。”廖言的口气不可置否。
乔忘影听罢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走,而她这身打扮实在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不过,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到底是她与之格格不入,还是相得益彰呢?
果不其然,事实证明,乔忘影是有足够的潜质驾驭起这些奢侈品的。
在一家极其高档的女装门店内,廖言给乔忘影挑选了三套长裙礼服。
“这未免太正式了点吧?”乔忘影摇摆不定地接过衣服。
“婚礼穿正式些是对对方的尊重,快试试看吧。”廖言垂眸看向她,眼神里写满了温柔。
于是在导购的协助下,乔忘影穿上了第一套长裙,这是一款粉紫色的星空长裙,带着闪闪的亮片,颇有几分甜美可爱的感觉。
乔忘影本就骨架偏小,虽然脸上因为婴儿肥有些圆润,但实际身上并没有几两肉,加之褪去厚重的棉服,露出细长白嫩的脖颈和小臂,再搭配上一双高跟鞋后,显得她的身材更加纤细曼妙。
所以当她出现在廖言面前时,她明显地察觉到廖言的目光亮了一下。
她有些不自在地走了几步,问道:“怎么样?”
廖言微笑着点头:“蛮好,再继续试。”
乔忘影便又试了第二套礼服——雾蓝色的轻纱长裙,这款裙子十分仙气飘飘,乔忘影穿上后美得宛如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廖言笑了笑,依旧没有发表意见,乔忘影只好继续试穿第三套。
这一套和前两套有些不同的地方是,它分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黑色的丝绒半长袖,别致的领口设计,既性感又不失端庄,下半部分则是米白色的印花绸缎,上面绣着做工精致的浅绿色花纹,带着些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腰间则搭配一条十分高级的水晶钻扣腰带。
“真是一套比一套漂亮啊!您这脸蛋和身材简直穿什么都好看。”导购为乔忘影穿好衣服后忍不住惊叹道。
乔忘影平时朴素惯了,突然被人这么盛赞,有些害羞地捏了捏裙摆,不过,她也倒是蛮喜欢这套的,因为——
这套袖子长,比前两套都更暖和。
整理好衣裙,乔忘影便从试衣间里出来,她款款地走至廖言的面前,好似从梦境中出来的女孩,优雅绰约,美得好不真实。
随着她的出现,廖言几乎愣住,他呆坐在原地,静默无声,仿佛满目星河皆是她。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切,让乔忘影惊讶了片刻。她明白,她根本无力招架这样的廖言,连忙心颤地垂下了头。
“廖先生?廖先生?”导购喊了两遍,廖言这才缓过神来。
“就这套吧,你觉得呢?”廖言颤了颤眼睫,看向乔忘影的眼神总算恢复了平静。
“我也觉得,因为它最暖和。”乔忘影俏皮地回答。
廖言听罢噗嗤笑了出来:“你不会以为这么冷的天,就只让你穿件裙子出门吧?等会再挑几件大衣和棉袄。”
乔忘影急忙摆摆手:“买一件大衣搭配这条裙子就可以了,其他衣服我还是自己去外面买吧。”
“怎么,想给我省钱?”
“额……”乔忘影皱了皱眉头认真解释:“算是我这头山猪吃不了细糠吧,这儿的衣服我穿不惯。”
“哈哈哈。”廖言拍了拍她的头:“这头小猪怎么那么可爱?”
乔忘影瞬间脸红了一下,赶紧转身跑回了试衣间。
最终,在乔忘影的坚持下,廖言在这栋大厦内只买了她婚礼要穿的衣服和鞋子,其他的则由她自行安排。
从大厦出来刚好傍晚6点,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廖言问她想吃些什么。
乔忘影托着腮认真思考:“嗯…我还是想吃点简单的小吃,要不,你带我去明大吃吧?吃完我正好就能溜达回家了。”
廖言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啊,本来想带你去吃法餐的。”
乔忘影囧了一下,嘟嘴道:“法餐有什么好吃的,还是中餐好吃!”
“好好好,听你的,带你去吃食堂的那家鸡丝手擀面怎么样?如果它还在的话。”
乔忘影立马开心地点点头。
到了明大二食堂后,因为刚好是饭点,食堂内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
让廖言惊喜的是,那家手擀面居然还在,只是调整到了二楼的窗口。点好餐后,因为人实在太多,他便让乔忘影找了个座位坐下,他则在窗口处等饭。
乔忘影坐在椅子上有些无聊,她四周打量着一切,很快惊喜地意识到,这食堂里的饭菜还真是不少,如果以后她不想做饭了,还可以来明大食堂吃,毕竟这里的饭菜又多又便宜。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迎雪,是你吗?”
听闻这两个字,乔忘影的心脏猛然一紧。她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认识姜迎雪的人?
她心虚地抬起头来,故作镇定。只见一个年长的阿姨正激动万分地看着她。
“对不起,阿姨,您认错人了。”
阿姨见状立马失落了一瞬,转身喃喃道:“哦,对不起,我脑子坏了,怎么可能是她呢,太像了,简直太像了……”
待阿姨走后,乔忘影终于松了一大口气,然而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还会发生,虽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对她来说倒也不难。但,乔忘影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她借着姜迎雪的躯壳在这个世界苟且地活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原本,从影子变成人的她,以为自己只是充当一个工具人的角色,不需要了解姜迎雪太多,甚至还要刻意避开姜迎雪的圈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她愈发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鲜活的个体,她热爱这个世界,更热爱廖言。
然而,迷茫和恐惧又总是与她如影相伴。如果无法知道自己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那她是不是有必要去窥探一下姜迎雪的人生,去寻找一下其中的答案呢?
可她对姜迎雪的一切知之甚少。脑海中,她只有几处姜迎雪那少得可怜的记忆,一个是在澳洲雪山下她冰冷的尸体,另一个就是墓碑上她小小的遗照。
至于姜迎雪有多大,住在哪里,为什么会去澳洲,哪来的笔记本,怎么复活她的……这些她全都一概不知。
或许只有知道了这些,才可以帮她解开更多的谜题。
如此想来,她忽然觉得,那个阿姨此刻对她来说十分重要,于是她立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