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sanzoe
大约是三年级的小朋友混在五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中一起参加owls考试的情况过于罕见,以至于大部分经过我身边去考场的学姐学长都会偷偷看我一眼——我晃着脚,无所事事的坐在大礼堂门外的休息区。所有已经考完试的学生们都没有回来,我猜他们直接从大礼堂的侧门离开了。
我的姓氏比较靠中间,开考后大约二十分钟,负责点名的助教老师就点了我的名字。守在大礼堂入口处的麦格教授亲切的对我笑了一下,安慰我不要太紧张,“去吧,班克教授那儿已经空着了。”
整个大礼堂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所有的学院长桌全部被撤走了。整个空间里安置了五个单人宿舍大小的小隔间,每个隔间都用垂地的帘子围了起来。隔间门口有一盏灯,绿灯表示考官空着,红灯表示有人在考试。
我走进了唯一绿灯的那个隔间,考官班克教授坐在一个办公桌后面,笑眯眯的看着我。而教授的背后,则是满墙的变形道具——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一个个储物格里,此外还有好几个宠物笼子,装着猫头鹰、蟾蜍、猫之类的小家伙们。
“来吧来吧,普林斯小姐是吗?”
我有点小小的紧张,轻声打了个招呼,等着教授给我出题。
“不用害怕,来吧,”班克教授递给我一截粉笔,“我想,我们不如先把它变成一个座椅,这样,我们可以坐着慢慢聊一会儿。”
这是一个典型的死物变死物的考题,但这两个物体之间的体量差比较大,有些考验魔力水平。
我抽出魔杖,毫不客气的把它变成了我最熟悉的那张椅子——魔药办公室那张人体工程学椅。
对于变形学来说,脑海中对某一具体物的印象与理解越深刻,变形的成功率及成品完美程度越高。变形学的学习,抛开理论基础与魔力底盘,往往还与想象力、形象思维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通常是女性相对更擅长变形术一些。
“噢,这是什么椅子?”班克教授见我舒舒服服坐下,而椅子又随着我的姿势变化调整了一下靠背时,他好奇的站了起来,“好像与普通的扶手椅有很大差别。”
“人体工程学椅,教授。”我站起来让开一段空间,“您可以来试试。”
班克教授赞赏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坐得很舒服”的椅子之后,又让我尝试把一只蟾蜍变成玻璃杯,以及将一个大枕头转换为兔子。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变出来的长毛安哥拉兔子试图去咬班克教授手边记录成绩的羊皮纸,我还没来得及伸手捋一把我心中设定的柔软丝毛,兔子就被班克教授眼疾手快的戳回了大枕头。
“噢,这只兔子不错,很活泼。”
我有些尴尬的把伸出一半去捞兔子的手缩了回来。有些遗憾没能摸到一把。
这一系列死物变死物、活物变死物,死物变活物的考试节奏,非常符合难度递增的规律。而班克教授的下一个考题则有一些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想着一切已经足够一个O了,不过,我们最后再来试试看,把这一块黄铁矿,变成一根银针。”班克教授在SLIVER这个词上加了个重音,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昨天晚宴的时候麦格教授曾经谈羽毛的事,我猜测,你已经开始系统学习炼金术了吧?”(详见36章及44章)
“并没有,先生。校长原本说会开炼金术的选修课,但是斯科特老前辈突然说可能明年才有时间。”我摸了摸鼻子,看着桌上那块大约拳头大的原石。
黄铁矿又叫愚人金,它看起来与金有点儿像,但实际上只是铁和硫的化合物,硬度很高,心里则飞快的盘算起了纯银和铁硫化合物的分子量差异,感谢做植物药理分析及计算魔药合成时完成的无数心算,否则我大概需要拿出草稿纸和羽毛笔,埋头算一轮。
“来吧,尽力。”
我伸手摸了摸矿石,让魔力先感受一下它的状态,估计一下其中可能的杂质。
不管把什么东西变成银针,咒语都是一样的,咒语只是个魔力的开关,咒语描述的是一个转变状态及目标物的形式特征,如果从咒语符号学的角度来描述,那就可以说,咒语是把“能指(原物)”挤压向“所指(目标物)”的力量。而某一目标物,又可以在其解释项上,达成一个巨大区间内的滑动——从垃圾到精美工艺品,从纯粹物到纯粹能量,皆有可能。
换句话说……用同一个咒语对付不同的东西,会极其考验魔力的掌控能力以及对魔法力场的敏感程度。而变形的结果,则可能在彻底失败和完美呈现之间发生各类突变。
我深呼吸了几口,冷静了一下,“fieno pacilan-doole.”
这变形进行的有些累,我很容易就意识到,这小矿石的魔力传导能力比起那些真正的贵金属差得多。矿石从我魔力接触的起点开始,融化,折叠,坍塌,互相包裹,经过几轮变幻,终于变成了一根银针。我甚至有闲心在银针尾部穿线孔的位置刻上了渡鸦羽毛的线条,但是银针不大,所以那些线条也看不太清楚。
因为变形过程会遵循魔力守恒原理,所以——刚刚变形完毕的银针有些烫——那些分子折叠坍塌之后释放出来的力量,一部分转换为魔力的组成部分,协助完成变形,另一部分则转换为了热能,在木头桌子上烫出了一个深褐色的焦斑。
“太惊人了,我会与麦格教授谈谈这个的!”班克教授伸手想拿银针看看,被烫得一缩。“我想我甚至都办不好这个。”
“您不来个粉身碎骨检查一下内芯成色吗?”我因为魔力的大量消耗,说话有点有气无力。
“不,不需要,当然不需要,梅林啊,普通的变形可没法散逸出那么强烈的能量,”班克连连摆手,“普林斯小姐,我想把它带回去做个纪念,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这对我来说的确也没所谓。
“米勒娃!”班克教授挥了挥魔杖,打开了小隔间的帘子。又示意我别离开。
站在大礼堂门口拿着点名册的麦格教授一直盯着各个小隔间,见考官叫她,有些疑惑的走了过来,“班克教授?佐伊是有一些问题嘛?”
“不,梅林啊,我觉得你需要摸一摸这个。”
眼尖的麦格教授已经看到了桌面的焦斑,“噢,这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普林斯小姐。不过我想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好好准备下午的笔试吧。”
“已经考完试的同学请往这边离场。”一位大约是考试院志愿者的人站在侧门招呼我过去。后一位准备考试的大哥哥已经在礼堂的大门口张望。我匆匆与麦格教授说了下午见,便被催着离开了。
从礼堂的侧门出去,便是那道每次从温室回地下室时都会经过的柱廊,刚刚考完试的学姐学长三三两两坐在廊边讨论刚才的考题。也有一些焦虑的学长准备直接去图书馆,抓紧变形术笔试前的最后几个小时,再翻一翻书。我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角落坐下,决定先缓一缓神再说。
时间还早。甚至还没到通常上午课程的第一个大课间。我盘腿坐下,坐着偷偷听刚刚考完变形术出来的学姐们在互相讨论,猫头鹰变成的鼻烟壶上面还带着羽毛。而升级版的题目,则是把一个茶杯变成一只岩雀。
每一位学生的考题似乎都不太一样,但总体上没有太多难度差异。
下午的笔试比上午的实践考试更难一些,此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有可能是担心作弊与抄袭——OWLS考试院居然准备了六套题目。参加考试的五年级学长学姐总共也只有四十几位。我都能想象到批卷子时候那头疼的样子了。
尤其是,卷子里居然有一道论述大题“1、请尝试编写一个将茶杯变形为小狗,再转化为报时挂钟的咒语,2、详细叙述上述咒语的转换逻辑。3、尝试总结死物-活体-死物变形的原理体系。4、探讨活体变形与死物变形之间的共性与差异。”
——要不是我自己跟过温室项目,这道题估计就彻底没有思路了,而且这道题的第四问其实已经给了足够的多的解题提示。
光这一道题,我就写了足足一个小时,还向监考老师多要了一张草稿纸,推演了三个案例都觉得合理,才把原理体系公式给写了上了答卷。
好久没有这样高强度写字了,放下羽毛笔交卷的时候,只觉得握笔的指关节都酸疼了起来。
“考试结束!请大家坐在原位不要动,放下羽毛笔。试卷飞来!”主考官收了卷子,然后指挥我们离场。礼堂里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呼气声,大家都被这考卷折磨的不轻。
麦格教授没有参加监考,但是她一直守在大礼堂门口等着学生们。微笑着鼓励每一个人。
拉文克劳的学姐偷偷的咬着耳朵说,从来没有见过麦格教授那么温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