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边去!”见妹妹闭上眼睛,无动于衷,张美研心中怆凉,嘴唇颤抖道,“妈最疼你,得知你的死讯,妈妈一直在阴间入口等着接你……”
提到母亲,张美月眼帘一颤,心中酸楚非凡,流下两行血泪。
亲人永远是人内心最脆弱的弱点。
她从小失去母亲,虽然成长过程中有父亲加倍的疼爱,哥哥姐姐的照顾,但母亲作为一块缺失的拼图,日积月累的思念下她逐渐有了执念,让她期盼着组成家庭,生个孩子,尽自己全力对孩子好。
“人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对吧?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但是他们没有。”
陈家三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门外的情况,见情势被控制住,陈盛达打头,试探地走出房门,注意到张美月真的没法动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听到张美月的话,陈母刚想说什么,陈盛达一把捂住她的嘴,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一时之间,三方形成诡异的平衡,只要劝住张美月,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
曾思衡扫了三人一眼,向张美月保证:“我向你保证,触犯法律的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我会亲手把他们送进警局,会全程跟进陈家的案子,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陈家三人脸色突变,陈母怒骂:“你不是大师吗?你不是说来帮我们的吗?现在你是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你自己能力不行,杀不了这只鬼,所以要推我们去死是不是!”
“你完不成任务,反而反倒一耙,你们国家部门就是这么做事情的,让群众去死?你个黑心眼的,我要举报你!”
陈父拉住陈母,示意她闭嘴,再次申明他们三人的清白:“我们……真的没有害你,你的死是一个意外。”
他又对曾思衡道,“曾大师,如果您认为我们杀了小月,请拿出证据,不要空口无凭地污蔑我们,我们也是有权利告您诽谤的。”
曾思衡不是个怂货,又被骂了一顿,心里早有火气了,正要说话,张美月冷笑一声:“你看,世上就是有这种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话音刚落,阴气攒动,楼道灯光忽明忽暗间,一道极冷的异风忽然从窗外呼啸而来,吹得几人几乎睁不开眼,只依稀听到张美月头上的黄符呼呼作响。
陈家三人见形势不对,赶忙跑下楼梯,远离是非之地。
下楼梯时,陈盛达心中一动,抬头的瞬间视线和张美月对视,他看到溢出眼眶的恨意和嘲讽,嘴唇微动,他无声地念出三个字,头也不回地护着父母离开。
曾思衡一看,低骂一声,这家人真是蠢货!你们这样跑了,不是更激怒张美月?!
可心里再恼怒,再不愿意救这三人,他不得不抬脚紧跟上去。
张美月看懂了,陈盛达说的是“对不起”。
哈。
她需要这声道歉吗?
她不需要。
“伞来——”
红唇轻吐出这两个字后,林祝夏手中的红伞登时剧烈抖动,极强的怨气从伞中源源不断冒出,与此同时,林祝夏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臭味,他眉头一皱,松开了手,红伞顿时化为一道红光,凌厉的风势如利刃削下张美月额头的肉,定身符失效,燃烧着落到地上,她的额头血淋淋一片,黑血滴落,将脸分割得四分五裂。
“小月——住手啊——”
成为厉鬼,只有一个下场,魂飞魄散,没有任何余地。
张美研嘶声呐喊,却还是留不住妹妹,费力挣脱身上的绳子,林祝夏道:“别费心了,这绳子,你解不开的。”
“那你……”
“我也解不开。”
身上的绳子极大限制了动作,张美研哭着倒在林祝夏腿上,穿过后趴在了地上,远远看过去,好像是被踩着一样。
张美研哽咽地呐喊:“夏哥夏夏哥啊,看在我看着你长大的份上,你帮帮我妹妹,绝对不能让她变成厉鬼啊!”
林祝夏抖抖右腿:“快给我改,我的五星好评呢?”
张美研控诉:“啊啊啊啊啊——你的心比鬼还冷!”
林祝夏冷酷一笑:“我是没有心的资本家。”
张美研:“如果你不帮她,我到投胎前都不改五星好评!”
林祝夏:“!”
张美研眼神坚决,口吐恶言:“我还要让我的朋友们用你家快递,全部打差评!”
林祝夏:“!!”
“我以鬼魂发誓,如果林祝夏不救——”
林祝夏赶紧捂住嘴,热切道:“哎呀,你这话说的,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和你妹妹也算半个朋友,为朋友拔刀相助,应该的,你们在这等着哈,去去就来。”
“带我去!不然我发誓唔唔唔……”
“别说了我的姐,我带你去就是了!”
……
陈家三人下楼后,直奔自家的车,试图开车远离。他们低估了鬼魂的速度,刚坐上车,张美月便追了下来。
车声一震,玻璃全碎,车前盖深深凹陷,看不见双脚的红衣女人飘在眼前,转玩着手上的伞。
“谁想先死?”
三人屁滚尿流地离开车身,陈母发出尖叫,抓住姗姗来迟的曾思衡:“大师,大师救救我们啊!你是国家派来的人,就应该救我们老百姓!”
曾思衡用力扯出自己的衣袖,面色严肃:“张美月小姐,如果你今天伤了人,就会变成厉鬼,身上永远背着洗不清的冤孽,无法入地府,也无□□回。”
“哦?”张美月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
“好歹夫妻一场,你既然已经死了,何不放下这些恩怨。”曾思衡真心劝道,“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你现在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是去投胎转世,而不是被怨恨冲昏头脑,灰飞烟灭。”
“小道士,你知道那黄毛比你好在哪里不?”张美月赫然俯身,漆黑的眼洞中露出满满的怨愤,“他比你识相,知道别人家事最忌讳外人插手。”
任务在身,曾思衡有苦不能说。
他也是个十分识相的大学生啊!
看向躲在一个小孩身后的三人,张美月甜甜一笑:“陈盛达,当初嫁给你,就是看上你孝顺,你既然这么孝顺,不会亲眼看着你爸妈死在你面前吧?”
“你不要伤害我儿子!”陈母害怕了,惊恐的脸上流满眼泪,“小月,妈妈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你想想,我们对你一直很好的,盛达对你也很好,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放过他吧,好不好……”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美月冷笑道:“我亲妈可不会说她把我当亲生女儿看,你肯定也不会说把陈盛达当亲生儿子看待吧?”
说完,她神色一厉,直接挥动着扇柄,将陈母当作前菜。
曾思衡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早有准备,甩出自己的防御法器,手掌大的玉佩和红伞相碰,立马出现一道裂痕,而红伞的攻击丝毫未减,方向被打偏,本来应该穿透陈母脑袋的伞尖穿过肩膀。
“啊——”
陈母整个人如一片枯树,迅速地败落下去。
她肩膀上的窟窿不见血,只留下一个掌心大的黑洞,红伞却好似艳丽了几分。
“妈!”陈盛达没有想到张美月真的会动手,怒火燃烧,“张美月,我们真的没杀害你,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张美月没有回答,看着曾经爱的男人,只觉得这人面目可憎。
曾思衡心惊,他知道这把红伞阴邪,但没想到这把红伞居然这么邪门,那个黄毛居然徒手挡了两下还毫发无损,而他用法器才能挡一下!
师父,你不是说年轻一代里,我最有天分吗?
但现在没时间去细想,曾思衡忙掏出身上的符篆,拿出一张贴在陈母伤口处:“你闭嘴,先带她走!”
陈盛达背起陈母,往出口跑去。
曾思衡一人挡在身前,阻止张美月。
伤了一人,张美月身上可见淡淡血色,如果陈母死了,下一秒张美月就会变成厉鬼,到时候他拼尽全力也挡不住,现在……现在还来得及。
张美月冷笑,满眼嘲讽:“助纣为虐。”
曾思衡摇头,他复述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处罚,我只希望你及时止损,我不是在帮他们,我是在帮你。”
“装模作样。”张美月眼神一厉,“既然你也想死,那我成全你!”
……
林祝夏赶到的时候,底下停车场一片狼藉。
曾思衡受了伤,身上都是一道道血痕,幸好张美月并没有下死手,虽然受了伤,但还有一口气。
张美研:“都是你,你非要坐电梯!”
“相信我,就我那体力,你让我跑下来,还没坐电梯快。”林祝夏拎着绳子,晃了晃,“你说,这根绳子,你妹妹究竟哪儿来的……”
张美研沉默了,这根绳子连鬼都能绑住,不是凡品,还有那把红伞,和那个把自己掳来的黑衣人……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他们现在被牵着鼻子走,还无可奈何。
张美研十分头疼,叹了口气道:“先找我妹妹吧,她在哪里?”
其实也不需要特地找,车声警报夹杂着陈盛达的惨叫赫然响起,加之地下室的回音,林祝夏听得一清二楚,当即找到张美月的位置,拎起张美研冲冲赶去。
陈父腹部被刺穿,血窟窿处没有一滴血流下来,他靠在墙柱上,竭力喊道:“快、快跑……儿子,快跑……”
陈盛达苦笑,跑?往哪里跑?他的双腿被打断,就算爬也爬不过对方。
强忍着痛意,他双手撑地撑起上半身:“只要你放了我爸妈,我愿意让你杀了我。”
“好感人的父子情深。”张美月玩味地勾起嘴角,“这样不好玩,我们换个玩法。你答应让我杀了你爸,我就放你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