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魂一类本就有违自然，天地万物皆具魂体，寄生于灵体，依托于执念。”
“参木结出来的魂晶，天然具备小灵体之能，便于存储魂体。”
参木是修仙界中唯一一种无法化形的妖类，全界仅有一棵，在上界的万珩灵台，三千年结一次魂晶。
既如此，白渐离是怎么得到的？
除非，她一开始便是来自于上界，还很可能跟万珩神台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祖龙神情黯然，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渡不过溟河，何况去到万珩神台呢？
白渐离“啪嗒”一声，将茶杯搁下，缓缓开口道：“眼下倒是有一替代之物，不过......”
祖龙着急：“不过什么？”
“需要九婴身上的护心鳞。”
“......”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饶是余心远这种凡人都知道，护心鳞对于她们妖来说，何等重要。
祖龙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那我还是去幻月灵潭探探吧......”
说罢，起身顺手将林析提了起来，便要回九婴洞府。
白渐离伸手握住林析的肩膀：“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也好也好，你这人鬼点子多，还能帮我想想法子。”
余心远左看看又看看，也提出了自己要跟着的想法。
祖龙龙尾一甩，背上多了三个人影。
白渐离将林析搂得死紧，风声嘶吼，间或夹杂着余心远惶恐地喊叫。
她毕竟是第一次体验上这纵横九天的滋味，连番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
林析戳了戳白渐离的腰，示意她照顾一下她明面上的“徒弟”。
白渐离空出手摁住她不安分的手，给余心远下了个结界。
“谢啊啊啊———谢谢师父！”
云层变薄，将日光劈成一束一束地映照在祖龙光洁的鳞片上，异常刺目。
九婴站在洞府门口，像是察觉了她们的来意一般，静静地看着几人落地。
“回来了？”
“对！本小姐回来了！”段千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兴致勃勃地搭上九婴洞府肩膀。
九婴一头黑线：“寻到了白帝蓟，还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回来答谢你的咯，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段千灵掏出一只乾坤袋，里面塞满了灵石。
对此，九婴毫不客气，手一伸就收下了。
远处的几人缓缓走近，祖龙哭丧着脸，问九婴幻月灵潭的事。
九婴暗示段千灵离开这里，被后者无视个彻底，无奈道：“进来说吧。”
天道的窥探欲越来越强了。
“不是有解决的办法了吗？为何还要去幻月灵潭？”
“解决的......你一开始就知道？”
九婴并未否认，她的大限将至，能换得一位同族活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绝不可能，用你的护心鳞作我躲灾避祸的地方！”
“姑且信我一次，就算失去了护心鳞我也不会有事。”
较于九婴一贯老成持重的性子，如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的确不会说出这种话。祖龙一时有些迟疑。
林析不知为何，想到了城门口那个老妪说的话，如果此时九婴已被天道降下天罚，那么取护心鳞务必需要现出原形，那......
九婴这是存了必死的心了。
她默默希望那老妪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白渐离伸手握住她，这只是一个幻境，不必对这些虚假的事情感到伤怀。
段千灵支着下巴，百无聊赖。
对于她们说的一切，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她伸手拍上九婴的胸口：“你还有护心鳞呢！给我瞧瞧！”
九婴咬牙切齿地丢开她的手，这个缺心眼的女人！
她转头看回祖龙：“就试一试吧，如果不行我的护心鳞还能用。”
“你确定，你真的会没事的对吧？”
九婴面容镇定，十分令人信服，祖龙这次将信将疑地应了下来，她拍着胸脯，朗声道：“若是需要什么奇珍异宝，尽管跟我说！”
“倒还真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再过几日，凤凰姐姐会将她的两个小友送过来，到时候还得劳烦你去接一下。”
“这都小事儿！”
一旁的段千灵惊呼：“凤凰？你们，都是妖？”
祖龙粗声粗气：“妖怎么了！你刚刚还不是跟九婴勾肩搭背的？”
“九......九婴？你？”
九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若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
段千灵嘴硬：“我......我才不怕呢！”
她想起自己一开始大闹她洞府的样子，后背汗湿。
白渐离不管这些，确认了信息后告知她们：“三日后，将护心鳞准备好，我会带着剩余材料拜访，由我徒弟锻造。”她不承担幻境里的因果。
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装空气的林析：“这小妖便借我一用罢。”
她起身便要将人全部带走，祖龙及时说道：“这位余......妹妹舟车劳顿的，奔波一趟不容易，不如让她住在我那里吧？”她在九婴洞府附近有个窝。
白渐离看向余心远，等着她的回答。
余心远想起刚刚路上那一顿风驰电掣，心有戚戚焉，顺势应了下来。
于是白渐离带着林析走了。
空下来的九婴洞府光线明朗了不少，九婴兀自喝着茶水，一言不发。
段千灵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突然发力猛拍四方桌，大喝一声：“不就是妖嘛！本小姐又不是没见过！”
九婴默默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渍，无语地看着她。
段千灵上来就扒拉她的脸：“也没有九个头啊！怎么那老头这么说你？”
“说什么了？”
段千灵轻咳一下，有模有样地学到：且说那九婴大妖，相传其幼时连吃九颗婴孩心脏，被天道降下神罚，让其蛇身上长出九颗头颅。不过天道仁慈，不忍它日日啼哭，赐予洞府，令其思过三百年，不得显露真身......”
空气凝滞了几秒，段千灵有些犹豫：“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妖，你为何不去澄清一下呢？”
九婴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何必争这口舌呢？浪费时间罢了。”
“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你去外面听得她们这般议论你，你不会生气吗？”
“世人的议论不一而足，我又何尝能一一顾得过来？不过将它放之任之，青白自在人心。”
段千灵还是不服，九婴便转开了话题：“你在那密林中待了九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待了九日？”段千灵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意十分猖狂。
“咳！”
“那里的一切事物就好像......有了人性一般，非常黏人。不过，你们倒提醒我了，她们也可能是妖。”
“也可能只是巧合罢了。”她顿了顿，劝道：“若是无事，你可自行离去。”
“我刚刚才给了你灵石诶，你这就赶我走了？”
九婴起身，不再管她，往内室走去。
“喂！我可是交了房租的，我可不走......我送完东西就回来！”
九婴将人送出结界，放出观宇玄镜，看到天真活泼的小妖们，心里有点点怅惘，待到结界彻底崩溃之日，便是天道与她清算之时。届时，她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此时的另一边，白渐离和林析回到玄铁灵藤的洞府。
坐在案几前，林析沉下心绪，一笔一笔勾画着目前复杂的人际关系。白渐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阿离，你不是昏过去了吗？”林析暂且撂下笔，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怎么也会被拉到这幻境中来？还变成了......灵藤？”
“你是我的主人，自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信用度警告！”
“好吧，你给我的血莲丹救了我一命，不至于让幻月灵潭在我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要了我的性命。至于为何变成灵藤，也许就要问这灵潭了。”
林新的那一枪使她凝出来的灵体受到重创，灵力紊乱，溢散出去不少。如若要回溯魂壶修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林析那一枚血莲丹，温养魂体，血莲幽微的灵气形成一层薄薄的覆膜将她的丹田牢牢围住，能保下不少灵力。
白渐离回顾这几日看见的事，久远的传承记忆缓缓打开。
她抬眼看向继续勾勾画画的人，平和的眉眼，好似与凤凰后人完全没有关系。她试探着问道：“你看着这些妖，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倒也有，我想起来了一起被卷进来的那些人，他们都去了哪里，你可有什么小道消息？”
那个白衣修士，感觉来头不小，不知道祖龙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这般又争又抢。
还有余卉卉，表面上说是余掌柜的女儿，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她将这两个人加了进去，仔细顺了一遍，抬头问道：“阿离，你说我可不可以帮祖龙压制心魔啊？我最近有了新的灵感，说不定会帮上忙！”
对于林析所说的“灵感”，白渐离一点都不陌生。
从她破天荒地说要研制出魂体可以受用的药剂开始，直到她可支配的灵力大幅度上涨，她就对她的“灵感”深信不疑。
一切就像是对症下药一般，让她每一次都怀疑林析是否是知道了什么。
但是，在这幻境里，最好还是不涉因果，明哲保身。
林析听罢，内心有些不自然。在她看来，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如若不是白渐离时时提醒，她恐怕分不清这不过是一场被操控的幻境。
她自知对外历练的经验，她连白渐离的零头都够不上。
不过她倒也没有作罢，反正做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