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恩公!”
郑良生几要喜极而泣,他虽早有预料恩公续命未死,然此刻见其身形完好,还较幻境之中康健许多,心内自是万分高兴,道:“恩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绵延。”
沈念听了这话,心中也甚是感动,想来凡尘之中,也唯有这小郑公子还会记得自己。他朝其一笑,又见其身旁站了一位高大郎君,面上仍有几分稚气,正阴着脸看向自己。
沈念见其容貌微微一愣,拧着眉头看了孟固半晌,又转过头来看看贴在他怀中的怀恩,口中喃喃道:“奇怪……”
他许是做人做久了,一时忘了妖界的规矩,半晌才反应过来:“可他是妖啊,妖物都是自行修身,倘未变幻容貌,怎会如此相像?”
当初在积山时,孟固还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白狼,连名字都不曾有,更别说人形了。而在郑府之中,沈念又早早被孟固捉进了宝袋之中,后续也只隐约见过其身形,并未见其容貌,故而今次初见才被吓了一跳。
其实他兄弟两个也只有五六分相似,且仅在眉眼之间,气度上更是天差地别,可是只要见过其面,便都会说出一个“像”字。
沈念疑虑难解,又转头去摸怀恩的圆脸,看着狼崽的眉眼疑声道:“你好歹是半人半妖,长得像爹倒还好说,可是你爹怎会……”
他一时半刻也想不通,更不敢去问不远处那尊大佛,只好皱着眉思忖不语。
众人间本不相熟,一时四顾无言,过了半晌也只有怀恩哼哼唧唧,竟是有些哭腔。
沈念紧紧抱着这根救命稻草,关切道:“小妖怎么哭了?”
怀恩摇了摇头,沈念顺其视线看去,就见孟涯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这人一向是不言不语时最为吓人,别说是怀恩见了想哭,就连沈念也觉双腿发软,不觉后退了一步。
孟涯见状不由皱眉,他淡淡地看了怀恩一眼,冷道:“无用。”
怀恩叫他一句话吓得小脸煞白,蹭的一下便从沈念怀中爬下,瘪着嘴跑到爹娘那处,到底还是没忍住哭嚎出声。
“诶诶——别跑——”沈念大为恼怒,只他已无法力,这下连个唬人的把柄也无有,心中更是发慌,只想快步离开。
“恩公怎会现身夷山脚下?这许多年又去了何处?”许是见周遭沉闷,郑良生便开口相问,自然也是为了探探这二人的口风。
沈念敷衍一笑:“游山玩水,探洞寻路,偶至此地。”
“好不自在。”孟涯忽道。
沈念笑容一僵,不敢接话。
郑良生见状,更觉他二人间有所古怪,便又开口追问:“恩公当初伤势颇重,又是由孟仙君带走,想来也是孟仙君出手搭救?”
两人却都未回话,周侧又是阒然无声,郑良生只当说错了话,惴惴回望少君。而另一侧,昏沉转醒的狐九也从段言怀中探出头来,眨着眼看向二人。
沈念不愿多谈,便也适时转换话题,开口道:“夷山之中有一具男尸,死于穿心咒。”
“穿心咒”三字一出,诸人面色皆是一变,段言率先问道:“死的是谁?”
沈念朝着小狼努了努嘴:“他俩认识。”
守善答话倒是十分利索,三言两语便解释了一遍,然后朝段言说道:“是白面叔叔你带来的人,是那个黑胡子大叔。”
“章叹威。”段言神情微变,“此人是个莽夫,死在山中也不奇怪。”
“可他是受‘穿心咒’而死。”狐九从他怀中钻出,虽仍显虚弱,却还是慢悠悠化了人形,倚着段言而站,“难道是那个扬凤所为?山中只有这两个外人。”
段言连忙夸道:“小九真是聪明,只是他若有这等本事,当时又怎会受你我法力所控?”
众人中唯有他二人认得死者,孟固听他们一言一语说不明白着实厌烦,便叫段言从头说起。段言却是佯作未闻、闭嘴不言,还是狐九瞪了几眼才开始说话,只他刚说了一句,便叫孟涯打断道:“判官既要开口,不如从头说起——说说你如何会碰上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