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您所见,魏斯·维奥莱特,我的新名字,我的新身份,用于执行老梅里森诺派发的“找捕穆庆”的任务。
这也是一个经不住查,迟早会暴露的假身份。
请注意,我所说的“经不住查”指的不是它非法违规。小梅里森诺一手操办,老梅里森诺再盖棺定论后,整个第三军团都很难找出比它更正规的身份id。
此处的“经不住查”,是说我的体能不过关,稍一试探就会露馅。
雄虫的体能先天逊色于亚雌和雌虫,个中差距有如黑足猫VS猎豹、老虎。即使我有志于跨性别参加不知道有没有但多半没有的虫族运动会,那也得从小勤加训练才有机会不被落得太远。
而像现在这种大伤初愈、赶鸭子上架的情况,在星舰上遇到跃迁都要老老实实地缩在休息室里不敢外出,更不必说日常训练,乃至军事演习了。
不过,说到军事演习,我想我也该给不明所以的看客明确一下预期实验——重来,预期的任务流程。
以原书为参照组,我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在主角尚未介入的开篇以前。作为一个擅长一目十行的草率型阅读选手,我当然不会关注主角攻初登场的时间地点等背景板信息,但重生的是小梅里森诺不是我,而第四军团白捡S级殿下一事可以说是震惊了虫族社会。
没有永远的秘密,只有永远的利益。即使第四军团起初未曾正面回应发现穆庆的地点,在碰运气拾荒阁下想法的驱使下,还是渐渐有虫知晓了穆庆被发现的地点。
那是第四军团辖区中的一处边缘星系,既无矿产资源,也没有珍奇景观,巡逻兵却总能抓到一批又一批胆子大的可以的偷渡客。哈哈,真是奇怪,完全想不到原因呢。
除了嗡嗡作响的虫虻蚊蚋,自以“复兴”为历法命名后,唯一一位S级殿下的出现也给第四军团带来了更多宏观层面的政治经济压力。最终他们选择公开了地点,不过也搞了点花活,比如在穆庆的建议下打着他的名头开设旅游通道。
尽管最终在软叶星方面的强烈抗议下,冠以穆庆名字的地名未能成为正式命名,但这一地点也为大众熟知,星系知名度大大提升,连带着特产销量都提高了,带动了一波当地经济。
而从小梅里森诺处得知时间地点后,老梅里森诺得到穆庆就只有一个阻碍了:第三军团的舰队要如何在不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的情况下,前往第四军团管辖的星系,并把一位S级殿下顺利带回?
老梅里森诺的选择就是同第四军团进行联合军演,走正门——意思就是走合法的跃迁通道。
不过,或许是真的存在什么世界意志,又或者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在纳罕老梅里森诺没事玩啥军演,反正这件事在高效的军团体系里走了十遍半流程,最终是拖到我的伤都养好了,我查阅工作记录的时候都发现了“军演寻衅派遣小队偷渡”之类的文件草案了,这一提案才得到第四军团方面的批准同意。
通过审批后事情的流程倒是快得骇人,尽管物化他人不太礼貌,但还是恭喜第四军团迫不及待地开门揖盗了。
至于第四军团方面会不会疑惑这次军演的目的,那就不是老梅里森诺需要担心的事了。
带我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脆皮过来,就是当背锅侠用的。
等到我的身份被戳穿,非重生者眼中就是“阁下的任性”,可能存在的重生者眼中则是潜在同类的自爆卡车。
钓过鱼的人都知道,优秀的打窝可以大大提高垂钓效率,而现在我们在做的就是“打窝”。
只不过……不是所有的打窝都有回报,计划最不缺少的也就是变化。
尾巴被抓住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我尝试把它收回来,未果。对面手劲不小,我没能抽动,也不好强拉。
你大可把雄虫尾巴的质感想象为一条微凉的皮鞭。但比起那些经过加捻、合绳、砸实等等工艺制成的柔韧绳状物,它表皮上再怎样有一层聊胜于无的软鳞,包裹在里面的也还是血肉之躯,少不了神经和血管,生拉硬拽不仅会疼,还有断裂的可能。
我只好先按下光脑通讯快捷键,再关掉通讯音频。
对面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他正忙着震惊,满脸活见了鬼似的表情,翠绿色的眼睛在他捉住的尾巴和我制服的肩章上摇摆不定,金褐色头发间的触须高高弹起,顺带掀翻了军帽。
“***”
这是一点脏到我听不懂的军雌粗口。
“怎么会?!你——雄虫?”
这是词不成句但我能听懂的通用语。
“嗯,雄虫,你亲眼所见。”我抓住自己的尾巴,努力不把这件事变成拔河一样滑稽的情景,“不过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先停下自己的猥//亵行为,劳赫特少校?”
好一个“卒起不意,尽失其度”。作为亲历者,我自己都觉得不知道什么东西按了加速键,自己跳了十几集剧情。
不慌,我们来梳理一下。
现在是劳尔夫无聊茶话会结束后的第五天,也是第四军团方面联合军演负责虫登上星间港的第三天。这期间我在大梅里森诺身旁尽职尽责地充当泽维尔二号机的角色(当然,揣度虫意这方面实不能比),也跟着他参与了和第四军团默勒斯少将的工作会议。
此类工作千篇一律,乏善可陈,也不必多言。
这位唐突加入的西奥博尔德·劳赫特正是那位默勒斯少将的副官。与大小梅里森诺一样,他在原书中同样出演主角受(其一)一职,与小梅里森诺相比,热度只高不低。
看久了疯批,大家还是想吃点纯爱的嘛。
如果小梅里森诺是“疯狗”,西奥博尔德就是“小狼狗”。按照原书中的发展,他主动解除军职成为了穆庆的护卫雌,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忠犬系角色。
这不重要。在过去的三天里,因为工作缘故,我和这位主角受(其一)交换过名姓,勉强也算点头之交,但相处得并不愉快。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泽维尔这个多半已经没人记得的倒霉蛋早已经被老梅里森诺处理干净,而代替他被分派到大梅里森诺身旁的我在强调个体勇武的军雌中就是一个标准的花瓶角色。看看履历,还是个来镀金的花瓶。
我能指望这些高等军雌对中等亚雌有什么好态度吗?不得行,还是睡觉做梦来得更快。
又因为我确实是只雄虫,为了避免暴露得太快,除了成套的信息素隔离用品,大梅里森诺还为我安排了单独的寝室,并允许德伦沃斯作为护卫和我一同出入。
种种特殊优待再加上大梅里森诺总是带着我同进同出,这位劳赫特家族出身,年轻气盛的西奥博尔德少校把我误会成了大梅里森诺的私情对象。Big胆!区区玩物竟然军衔比我还高——我猜他多半是这么想的,而这条小狼狗又是个尊上傲下的家伙,厌恶我的同时,甚至捎带着对大梅里森诺也有些“搞雌同搞的”的性向歧视。
受限于军衔,这种轻蔑从未在大梅里森诺面前展露,但对于我这样的“中等种亚雌”,他也就没有展现过过多礼貌了。
这倒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有这方面的精神抗性,在蔓缇斯见到的神经病太多,又提了一提阈值,这一点半点的轻蔑还破不了我的防。
反正只是工作关系,私下里碰面的情况少之又少,再过那么一两天联合军演正式开始,他就该回第四军团了。而等到梅里森诺这边把穆庆身份曝光,为了这个明明是在自己辖区星系里发现的S级雄虫,第四军团少不了和第三军团的扯皮,到时候谁还在乎这点小事。
当然啦,在这之前我是肯定会让大梅里森诺感受到这只劳赫特对他的隐隐不屑。由大梅里森诺教训他既不会累到我,还能解气,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在德伦沃斯被支开,而劳赫特少校怒不可遏地带着尚未被处理的军务敲开我的门,又紧接着言语冲发生肢体冲突,进而扒拉出了我的尾巴后,事情就有了新的转折。
门外冷不防地传来敲门声,还在这假扮田鳖的劳赫特少校差点原地起跳,不过好歹是把我的尾巴给放下来了。
“维奥莱特中校?劳赫特少校?我听到——等等!喂!”
门外虫状似关切的问候中道崩殂,其声音斗折蛇行,从紧张到惊呼再到惨叫以及最后的呜咽,只用了十数秒的时间。
门打开又被重重关上,赶回来的德伦沃斯闪进房间。他处于半虫化态,蝶翼在身后半张开,脸上还沾着血。
鳞翅目昆虫持有虹吸式口器,你很难要求那条能卷曲伸长、吸管一样的喙能和螳螂一般咀嚼食物;蝶种柔韧的蝶翼也欠缺削铁如泥的锐利度。除了保护性质的虫甲,蝶种雌虫虫化后最突出的特点是快速机动。
我向后退了一步,而德伦沃斯捕捉到这个信号。几乎是同时,他冲向那位劳赫特少校。劳赫特少校本能前冲反击,德伦沃斯侧身闪过,成功完成位置的互换,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但德伦沃斯没有像上次那样用他那双白色的蝶翼裹住我,他只是把它当成了屏风,用来阻隔劳赫特的视线,方便我整理衣物。
我不解地碰了下面前的鳞翅,它瑟缩着,德伦沃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沾到了血,阁下。”
他小声解释,近乎嗫嚅。
在这提示下,我才在他蝶翼的金红色眼斑处发现了些许暗红色的血迹。
“你就是想太多。”我叹了口气,“是谁在敲门?”
德伦沃斯简洁回答:“是亚瑟·亚德少校。”
对上号了,前因后果串到一起,我明白了。
我飞快地把尾巴缠回它该在的地方,整理衬衫下摆,再扎好腰带。收拾成能见虫的样子后,我拍了拍德伦沃斯的肩膀,他才重新将蝶翅收起来。
犯罪者留很识趣地还留在现场,劳赫特少校并没有离开。他皱着眉头,头顶的触须纠结得要打结,估计是在思考“找看不顺眼的亚雌麻烦”这件事是怎么变成“猥//亵阁下”的。
他不在乎这件事的真假,反正最多就是回去被默勒斯收拾一顿,视情节严重与否再被雌父收拾一顿,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这种家伙,权力以外在乎的就是脸面。
有了德伦沃斯撑场,我内里冷哼,捡起地上的军帽。上面被德伦沃斯踩了一脚,我没有给这种二世祖掸灰的兴趣,但作为一个友好的象征,我还是把它扔给劳赫特。
“你被算计了,少校。那个挨揍的家伙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是个参与其中的混球。”我说,“让我来猜一猜,是罗莱·伊昂茨中校告诉的你文件审阅有误吧?”
这是一起同僚构陷、军队霸凌,又或者,“大梅里森诺副官团内讧”。
士兵不是机器,大梅里森诺那不止一个的副官们当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泽维尔还活着的时候,以他的出身、能力和手腕压制了其他虫,但我不行,就算行,我这个临时派遣也没必要这样做。
很可惜,那些家伙没有认清我临时派遣的身份。
说白了,因为我“中等亚雌”的身份和大梅里森诺优待而产生误会的不止劳赫特少校一个,这些事情在过去几日里已经有了端倪,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动手还挺快的。
第一次只是小打小闹,被处理失误文件和有关“我不负责任”言论搞得劳赫特再怒火中烧,他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及大梅里森诺的脸面杀了我,换言之,不管对我的实际伤害如何,在他们看来性质都是一样的,就这就是办公室孤立一般的小打小闹。
“你被他们利用了,劳赫特家族的高等种。”
而作为外来者的劳赫特少校,一个青涩的二世祖,真是一把再好使不过的刀。
至于刚才那个亚瑟少校想做什么……多半是担心劳赫特真的发癫把我弄死而过来拉架的,顺便还会来堵住我的嘴。想想吧,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勤勉刻苦,不搞雌同恋的中等亚雌,先被一个凶巴巴的高等种军雌寻衅滋事荡雌羞辱,后脚有好同事过来安慰劝解,估计还会把他引为知己呢。
这种套路,真是熟悉到让我想吐。不管人类还是虫族,只要存在复数的个体,就会有这种恶心的绳套,随时准备勒住你的脖子。
劳赫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咬着牙又是一两个我听不懂的虫族粗口。
“你也不想知道自己伪装成亚雌登上星舰的事被广而告之吧,阁下?”劳赫特威胁道,“听着,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又到底有什么目的,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对我们都有好处。”
听听吧,不管疯狗还是忠犬,都是一样狗崽子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