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怎么回事？哪里走水了？”见婢女仆人纷纷往府中西北方赶，我一出门就拉住一个女孩儿的胳膊问。
“书房，”婢女一脸焦急，言简意赅道，“是知府大人的书房着火了!”
知府书房外。
众人齐心协力扑火，幸而火势不算特别大，因而知府书房没有遭受巨大损失。
我放下水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呼……”
“好端端的，怎的会走水呢。”江怀璧站在我身后，语气带了一分不解。
我也觉着奇怪。知府不似寻常百姓家，更何况是藏有重要机密文件的书房，肯定会做好防火措施，而且……
“知府内走水了，于知府为何还没来书房？”
江怀璧沉声：“今天应该是于知府在接待巡察司的贵客，不在府内，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
突地，一旁的飞檐翘角上快速闪过一道人影，我和江怀璧迅速察觉，看着毫不知情的婢女仆人，我和江怀璧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离场跟上那人的脚步。
那人武学造诣并不算多么高深，甚至都没有察觉我和江怀璧的存在，只他东拐西绕，竟也不曾迷失方向，看样子对知府府内环境很是熟悉。
只见他避开人多的地方，一路循着僻静来到了一处凿有深洞的墙角。
他学了三声鸟叫，不一会儿，顺着洞口竟伸进一只手来，这名贼人从衣襟处掏出两本书册，正放进那手掌之中——
我和江怀璧从墙侧一跃而出，我擒住那贼人，江怀璧则扣住那只手，试图让他难以逃脱。
谁知那手竟分外油滑，察觉到有外人前来，立时缩手欲逃，江怀璧抓住书册，两相拉扯之下，那书生生被撕扯去了一角，而墙对面那人，似是极善轻功，已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再看眼前被扣押住的此人——
我一把扯去他蒙在脸上的布料，是一张陌生的面庞，看衣着打扮，像是府上的护卫小厮之流。
“什么人，胆敢趁乱盗取晋阳知府书房的东西，不想活了!”我高声斥道。
那人只是看着我们二人，抿了抿嘴：“二位瞧着面生，不是府上之人？”
我一愣，这小贼反客为主，倒让我不好作答：“呵，这与你何干？”
那人神色纠结，似是心中对什么事情犹疑不定，再度抬眼看向我二人，一咬牙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我……”
“嗖——”
我一惊，连忙回身一躲，那名贼人却是避无可避，一箭破空，正正射中他的咽喉，却是立时倒于地上，死不瞑目。
我回头看去——
只见张师爷领着一近卫模样，拿着弩箭的人走过来。
师爷向我们询问了方才的情状，他看了眼倒地身亡的贼人，对身旁的近卫小声道一声“追”，那近卫翻上墙壁，一闪身飞出府外。
“二位暂住府上，却受到此等惊吓，是张某人的不是，来日定向二位赔罪才是。更深露重，二位早些歇息。”
看着张师爷眯成一道缝的眼睛，我只得点头称是。
“江怀璧，我们回去吧。”
回去路上，我思索着方才的事情，却听江怀璧开口：“韩笑，你觉不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我扭头停住脚步，对上他深邃的眉眼：“不对劲？何处不对劲？”
“按理说，”江怀璧徐徐道来，“若是你府上遇到这种团伙盗窃之事，你会怎么处理已经抓到手的贼人？”
“当然是报官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哎？
见我也品出了不寻常，江怀璧进一步分析道：“你说得对，一般这种情况，都不会直接把贼人杀死，而是好好审问一番，力求抓住同伙之人。”
“今天张师爷这样的行为……”
他眉目一沉：“不像抓贼，更像灭口。”
“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听了他的话，我也严肃起来，用探究的眼神望着他。
“方才我似乎看到了上头一本书册的名字，叫做——”
“《晋阳府镖师失踪案件卷宗》。”
知府书房一扇镂花窗外。
“我说，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我选了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躬身，悄声问旁侧的江怀璧，“再说，我们就这样试图潜入书房，是不是不大好?万一被发现，可是要给林镖头惹麻烦的呀。”
江怀璧亦是轻声道：“我也并非就情愿做这个梁上君子，但此事如此般波折，总让我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相较于翻阅文书，到底还是镖头他们的安危更要紧些。”
“别出声，里头有人。”
我小心地朝里望，只见于知府坐于书桌前，对身侧仆人道：“去，将张师爷叫来。”
“是。”
我和江怀璧大气都不敢喘，窝在墙角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准备等待时机潜进去。
只听张师爷的声音隐隐绰绰传来：“知府。”
“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人已经抓到了，正关在地牢，听候知府您审问发落。”
“嗯，很好，”于知府的影子投在雕花窗前，只见那影子微微颔首，似对张师爷的处理办法很是满意，“张师爷，你做事，本官放心，放心!”
“至于今日那个府内的小贼，”他话锋一转，“没被两位镖师发现端倪吧?”
我和江怀璧一惊，连忙屏气凝神。
张师爷哈哈一笑：“自是不曾，那小贼刚要说要紧之话，就中了弩箭一命呜呼，我向他们二位确认过，应当不会出差错。”
“这样的事，还是要慎之又慎，明日你再去他们那探探口风，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遵命。”
过了片刻，只听于知府又开口：“铁衣那边，近日如何？”
“铁衣郎们日夜训练，不曾懈怠。据刘伯虎那边的铁衣郎所言，镖队还没到约定地点。”
“那帮人都是铁衣中的精锐，又深谙此道，一定不会让知府大人失望。”
刘伯虎刘壮士?
深谙此道?什么道?
我听得云山雾绕，而接下来于知府的话，直接将我脑中谜团给炸了个精光：“长安的鲤鱼眼看着就要到收网之时，你给我千万留神，必得是个万全之策，不可出任何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