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抓过来的时候，柳故玄却装作不经意地与他擦过。

投币，抓娃娃。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暂时血条80，不需要补充，柳故玄不敢直视陆晏。

他也不想利用陆晏，可这事儿是穿书局定的破规矩。

他身边高大的男人，却没有因为柳故玄的冷落放下手。

陆晏揽上柳故玄的腰，堂而皇之。

柳故玄：“……”

“别躲，以防万一。”陆晏开口。

柳故玄抬头看他一眼：“你……”

霸总好像真的知道点什么了？

“抓到了。”陆晏看着游戏箱里，机器爪扔下来的玩偶。

柳故玄不再问，转头看踩着高跟鞋，吸着烟走过来的王美娟。

女人脸色不好，姣好的面容难掩焦躁。

她开门见山：“我只想好好做人。”

吸了口烟，她又补充：“景纳的六个亿，我给。你需要什么，我愿意付出代价，只要我还能做人。”

“景纳不需要六个亿。”陆晏拒绝。

他手上还有很多可用的人脉，引荐给宋毅，不是问题。

他早已不是18岁那个被陆国昌威胁的傀儡。

王美娟神色一冷，又大口吸烟，更焦躁了。

“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一个病弱可实力不俗，一个阳气充沛，烫得身上发疼，鬼怪皆怕。

王美娟顶着多大抗力才敢站在这里。

柳故玄看了看陆晏，伸手指指：“景纳的事儿，他说了算，你做不做人的事儿，我说了算。”

王美娟：“……”

那就是谈崩了？

景纳不需要投资，等于必须收了她？

“你好意思吗？”女人来了火气，“你也不是人，你看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套在尸体里的活死人，却要对我赶尽杀绝？”

娃娃机工作的员工，看傻子一样看女人。

怕不是精神错乱吧，说得太搞笑了。

柳故玄又看了一眼陆晏，男人对自己不是人这件事儿，接受非常良好。

“你不怕？”他笑着问。

陆晏那种毫无条件接受的神色，和更加搂紧自己腰的手，让柳故玄有些悸动。

除了爷爷，没有谁这么无条件信任过自己。

陆晏垂眸看他，没有回答，却传递出相当强烈的回复。

他不怕，怎么可能怕。

这是他深埋心里，支撑自己一步一步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挚爱。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腻歪了！”王美娟握着脖子上的狐狸项链，语气冷了几分，“你应该知道这里边是谁了吧。”

“你不放过我，也会背上滥杀无辜的恶债。”

“你俩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们倒是说话啊！”

王美娟面目微微扭曲。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下。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影响到我们做生意了。”娃娃机一个男员工，虽然礼貌，但语气并不是很友善。

他还问柳故玄和陆晏：“两位先生，需要我们叫保安过来吗？”

但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眼前一浓郁雾气，香气中隐隐有种狐骚味。

接着他好像忘记干了什么，眼前又瞬间清明。

柳故玄和王美娟他们人不见了，却无人在意，仿佛他们从未出现。

王美娟道行不低，一瞬间将他们卷入自己构建的幻境中。

她极其暴躁：“孤魂野鬼想做人，就可以套个好看的皮囊行走人间，却偏偏多管闲事儿要杀我！”

弥漫大雾之中，怪异气味让人神智迷离。王美娟的声音尖锐刺耳，起起伏伏，来自四面八方。

陆晏虽为极阳之体，但凡人之躯在狐妖厉害的幻境里，出现了耳鸣心悸难以忍受的撕裂感。

可他的手却不忘紧紧抓着柳故玄。

“在这里你撑不了多久，我送你出去。”柳故玄手掌聚灵，保他安全。

狐妖幻境确实厉害，柳故玄耗费了足足30格血条，才把陆晏推到结界之外。

只剩50血条的柳故玄一下子脱力，腿上发软，半跪地上，努力大口均匀气息。

“原来如此。”狐妖察觉到柳故玄能够活下去的办法，是依靠陆晏的极阳之气。

“一个依靠别人的傀儡，也敢和我叫嚣！”狐妖势头大盛，疯狂笑起来。

接着幻境白雾中，出现一双血红发光的瞳。

那是一只獠牙带血，叫得极其难听的白狐。

然后是两只，三只……无数只狐狸，对着柳故玄肆无忌惮地嘲笑，缓缓逼近。

“尝尝被撕碎成渣的感觉吧！自不量力的野鬼！”王美娟的大脸出现在上空，尖尖的下巴，带着白毛，十分可憎。

“确实自不量力。”柳故玄虚弱重复，他说的是狐妖。又比划了一个小护阵手势，符灵裹着一个小袋子，穿透幻境。

血条只剩30了。

柳故玄双手撑地，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又把什么送出去了？”王美娟觉得他有病，“自己都快死了，还管他们死活？”

刚才那个，是陆国昌的魂魄。

“不能误伤。”柳故玄说话都没力气了，身体出现龟裂，像鱼鳞一样一片一片掉落。

“我，8岁至今，15年，从不曾动摇的想法，就是长大。我倾尽全力，换来的保全身体，哪怕签约了再不公平的任务合同，也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意难平！”柳故玄撑着虚弱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伸手去抓掉落消失的身体。

中气不足，却带着无比坚韧。

王美娟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抵抗压力。

她奇怪。

“你身体里……是什么？”她明显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恶灵之力。

柳故玄开裂的身体上，极致的黑暗卷着银色气流，缓缓泄出。

他神色冷戾：“我没打算为难你，没想要你的命。让你给景纳六亿，也是因为你占用人身，接替他人生活数十年而背下的孽债。钱能消灾，可惜你不懂天道因果。那我……遂了你的愿。”

“你，你到底是什么！”张狂不已的王美娟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幻境了，她脸色扭曲。那些白毛狐狸的眼睛竟然一瞬发出黑银强光，扭转身体，神色邪恶至极，快速扑向王美娟。

“啊！”一声凄厉惨叫，万狐撕咬。只见女人身体完好无缺，毫无伤口，可体内不断迸发出大大小小的闪光碎片，伴随着极其难闻的狐臊味。

“不要杀了我，我不想死！我求你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鬼王大人，求你饶了我吧！”王美娟四分五裂的灵魂碎片发出惨烈哀嚎。

白雾幻境完全被柳故玄的极阴鬼力覆盖，弥漫着令人肝胆俱裂的压迫。

他的身体像是摔碎的瓷娃娃，凄然美丽，扔在一边。

鬼王大人一身铠甲银光，骷髅莲花悬在脚下，飒飒诡异。

脱离身体，柳故玄便是无法无天。

当然，现实世界维持不了多久，装逼要赶快。

他的强悍灵力，在书里世界才是无敌，现实世界短时间唬唬人还行。

柳故玄脸色极沉，抬手吸过来狐狸项链，空中击碎。

“不！那是我的本体！”王美娟凄惨，声音变得粗犷。

他本为公狐。

“很高兴加入鬼的行列。”柳故玄嘲讽回去，“孤魂野鬼。”

他向来记仇，例如柳书堂。

狐妖脱离王美娟身体，碎灵融合，是一副狐狸模样，惊恐颓败瘫坐着。

连人形都没修出来。

柳故玄轻轻嗤一声

碎裂狐狸项链里，掉落出一个惊恐不已的女人灵魂。

这才是王美娟本人。

一个极其富贵大吉昌命格的女人。

女人悔恨不已：“我就不该请什么狐妖回来，助我青春永驻！”

真正的王美娟本人褪了妖媚，面目良善，她哭着摇头，愤恨看着狐妖。

“一切都结束了。”柳故玄阴冷笑着，精致又魅惑，“怎么处置这只孤魂野鬼，王总，你说了算。”

他把幻境化作黑色水晶球，狐妖被困其中，无法动弹。

透着银色星光的黑水晶里，灵动的白色狐狸极其漂亮。

柳故玄推着水晶球给王美娟，教她：“摔不碎，磕不坏，但它会疼。能知冷，可知热，酸辣苦咸都尝得到。懂了吗？”

王美娟：“懂！”

“谢谢，谢谢你！”女人抹了抹泪，接过黑水晶球，使劲儿砸向地面。

“啊，疼！疼！别扔，求求了！”狐妖全身剧疼，大声求饶。

“玩得开心，王总。”柳故玄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神色更冷，抱起来准备返回穿书局。

“我会投资景纳影音公司，十个亿！”王美娟被狐妖夺走了人生几十年，大好青春全在黑暗空寂的项链里度过，她恨极了。

她感激柳故玄，觉得无以回报。

“不止这十个亿，以后景纳影音公司在国内外所有的一切，我王美娟全部负责！我只负责牵线出钱出力，绝对不会干涉宋总如何经营景纳！”狐妖和柳故玄的谈话，王美娟都能听到。

这么多年，狐妖能把事业经营如此辉煌，都是它逼问项链里的商业奇才王美娟。

王美娟为了自己孩子为了自己的事业，不得不给占用她身体的狐妖出谋划策。

柳故玄停下，侧头，交待：“如果想要报我的恩，那么请多多关照一下，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