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团虽然不好奇柳书堂夫妻的事儿，但还是给予回应：“迫不及待想知道。”

此时，它想到自己对鬼的认知，是死后脱离身体，感觉不到温度的那一刻。

它有些恍惚。

“柳羽柯被我爸淹死后，他报警说一个不留神，孩子失足溺水。警察和他做详细询问，再一回头，尸体，凭空，不见了。”柳知衡唇角上扬，“多刺激！”

黑团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疯，这次它是真好奇了：“没死？跑了？”

“我去过那个湖边，那里的鬼告诉我，柳羽柯的尸体和鬼魂，被一道力量带走了。带走了，意味着什么？”

黑团不知道。

“我爸妈铺天盖地找了他一年多，生怕事情败露，会有牢狱之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两口子，不踏实。最后莫宁毛遂自荐，算了一卦，说压根感觉不到柳羽柯的鬼魂存在，一定是死了。为了证明他是对的，莫宁让他俩第一次看到了鬼。”

“啪！脸疼不？呵呵呵呵。”柳知衡推开门，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明亮灯光下，清晰红色手印出现。

黑团：倒也不用这么大力气……

他大声笑着，“我以前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看得见鬼，我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柳羽柯。后来，他们信了有鬼，却没有对柳羽柯有任何愧疚，我更懒得让两个蠢货知道我也是特殊体质。”

黑团鼓掌：“小小年纪，拎得清！”

“你是陆家人找来的鬼吗？陆晏知道，是我爸妈请鬼伤害陆国昌？”柳知衡开始反问。

“你只是能看到鬼。”黑团并没有因为柳知衡全盘托出而打算和少年建立良好关系。

这句话，带上了威压。

这小孩，又没能力收鬼，如此嚣张，早晚会吃亏。

“不讲鬼德。”柳知衡退一步，“我只不过想自保，我才十五岁，干涉不了我爸妈对陆家和其他商圈富豪，做什么缺德事儿。”

“何其无辜？”黑团笑了，揭开他的虚伪嘴脸，“也没见你找哪个受害者说出实情。”

“你是觉得我五岁说比较合适，还是十岁说有信服力？”柳知衡笑出声。

黑团：“……”

它被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说服了，你赢了。

恶鬼转身飘走。

它迅速返回柳故玄身边。

“闹完了？”陆晏接他的车还没到，太快了吧。

“是这么回事儿。”黑团把柳知衡的事儿，告诉他。

“我这个弟弟，比我懂得生存规则。”柳故玄沉吟一会儿，交代，“从未谋面的血脉关系，有什么意思，看事态发展到哪一步吧。”

黑团：“……”

弟弟？

“老大，你是柳羽柯？”

它完全没想到。

盯着面貌极善，仿佛说童话故事一样的人，带着浅浅笑意。分明看起来似乎站都站不稳，目光所及的皑皑白雪里，却让人不寒而栗。

柳书堂夫妻生的孩子，都是狠角色，黑团团紧自己。

一辆豪车停在路边，柳故玄特意走了一段路，不想柳家监控区域拍到陆家的车。

但他上了车以后，司机却径直开向柳家别墅区保安巡逻处。

按下车窗，陆晏瞥了眼有些发毛的保安。

“陆，陆总。”

“麻烦转告柳书堂，我会照顾好他的孩子。”说完，陆晏关上车窗，扭头看柳故玄。

保安紧张：“柳知衡少爷？您把他怎么了？”

陆晏不予回答。

车子留下一道烟尘。

“陆总多少有点霸道了。”

柳故玄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把我当成威胁柳家的筹码？”他摇头笑了笑，“你的定位器看得到我行动，我并没有进去过。”

无用功。

“既然不愿意回那个家，就跟着我。”陆晏暂时不知道柳故玄出现的目的，可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陆晏都要把人扣在身边。

他揽着柳故玄肩膀，靠在自己怀里。

阳气包裹，柳故玄十分舒适。

耳朵里传来陆晏有力的心跳声。

柳故玄没抗拒，极阳和极阴天生契合，互相吸引，在所难免。

“陆总，你是不是没有查到自我八岁死亡后到现在的任何消息。”柳故玄宽他的心，“别查了，我会待在你身边。”

不信任，太正常了。

陆晏搂着他的手紧了紧，神色晦暗不明：“好。”

“但不会太久。”他又补了一句。

“不行。”

陆晏强势。

“我很好奇，柳羽柯为什么对陆总这么重要？”柳故玄并不觉得自己短短八年的人生里，做过什么让别人刻骨铭心的事儿。

“是得到你死讯后的每一年，加重了这个在意。”陆晏并不隐瞒。

那是层层叠加，扎根于心里拔不出的刺。

“具体事件呢？”

“贝壳事件。”陆晏明显酸气冲天。

柳故玄把一大罐贝壳分出去，越是随意说出那句“我将来娶你”，让陆晏多年来努力生长的花，遭遇了重创。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只属于自己。

哪怕他也知道六岁的柳羽柯当年可能也是随口一说。

当年陆晏的执着，并不在于“娶”，而是期盼有一天，他们还能再见面。

一个在福利院因为性格孤僻饱受老师和同学排挤的孩子，昏暗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一个对他没有恶意的人，还送他贝壳。

那足够成为陆晏没有彻底走向扭曲的唯一救赎。

他想再次见到柳羽柯。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陆晏占据话语主动权。

“唔……”每天忙着做任务拿成就的柳故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能，是现在？”

毕竟他不讨厌被陆晏碰触。

显然，陆晏被柳故玄的话，取悦到了。

一个没有伴侣性别考量的人，却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怀抱。

“我是初三毕业时，收到了女孩子的表白信，我才发现，我可能，不喜欢女孩。”陆晏也无比羞臊地发现，每一次清晨，属于青春期男孩该有的躁动，他脑海里都会出现柳羽柯三个字。

期盼和柳羽柯见面的想法，不知不觉变了质。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性格问题，遭遇孤立。

他再也没遇到过第二个柳羽柯。

陆晏陷入情绪漩涡。

“因为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柳故玄自然是开心的。没想到现实世界，有一个人，自己完全不记得人，惦记着他。

他笑着笑着，突然很难受。

车里很安静，司机察觉到了气氛并不自然，打开轻音乐缓解。

“但很抱歉，陆总。”

柳故玄很快会离开，他不能让自己沦陷，这样的关心，惦念，就当成一段美好的回忆，已经很感激了。

“你不要想着离开。”陆晏打断。

柳故玄不和他争。

“因为时间关系，来不及去商场给你买衣服，所以我让人看着买了一些，送到家里了。”陆晏看了看手表，“直接去吃饭。”

“家？你家？”柳故玄对于这个字，一直心怀芥蒂。

“我们的家。”陆晏回答。

霸总果然是霸总，总是如此霸道地替他做决定，柳故玄无所谓。

“行。”他答应。

那就感受一下，这个家。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再无交流。

柳故玄靠在陆晏怀里，指尖飞速点击，玩着音乐类游戏。

还有一个帮他拿分的小纸人，疯狂跳跃在屏幕上。

“哈，又拿了高分！”柳故玄玩得不亦乐乎。

陆晏：“……”

“陆总这么吝啬夸我一句？”柳故玄显摆。

陆晏拿走跳跃小纸人，柳故玄瞬间漏掉一个音符。

“喂！”他反手拍了一巴掌陆晏结实的胸膛，“丢分了！”

司机听着两人打情骂俏，始终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卦师，怎么让从不考虑情爱问题的陆总，一秒黏人。

那一巴掌，柳故玄舍不得用灵力，软趴趴没力气。

“身体弱，是因为溺水落下病根了吗。”陆晏说，“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柳故玄指尖停顿：“那你不如找个考古专家，看看我的身体，一定是震惊全球的大新闻。”

一具各项指标显示死亡，却生长的尸体。

陆晏打量睫毛长长，微微颤动的人。

这句话的含义，非常令人难以接受。

可看着跳动的小纸人，想到陆国昌身上趴着的恶鬼，陆晏不得不接受，柳故玄的特殊之处。

他松了松领带，觉得心口闷堵。

没有任何可以抓住柳故玄的办法，他心知肚明，只能口头奢求。

“别离开我。”褪去无所依靠的强势，霸总带着恳求。

柳故玄沉默。

司机更沉默，他从没听到过陆氏企业掌权人，这十年来对谁口气软过一丁点。

他在后视镜里看柳故玄。

漂亮，精致，柔弱。

这类型的人，陆总身边一点不缺。

难不成小卦师给陆总下了蛊？司机想不通。

到了花船饭店，映入眼帘的是一艘艘被各种花灯装饰出来的小船，很华丽。

“还不到结冰的时候，结了冰，这里还会做冰雕展，吃喝玩乐都很不错。”陆晏拉着他的手腕，就像已经拉过了无数年。

“陆总，大驾光临！您可是好久没来了！”花船饭店负责人热情接待，把两人领到了比较安静的vip船上。

随后，一辆车停下，柳知衡穿着夸张符号的卫衣，双手插兜，走下来。

他身边跟着一只小狗，只是小狗身影虚无，脚不沾地。

“那可是我亲哥啊。”柳知衡抓了抓头发，神态癫狂。

他和柳家别墅在徘徊的鬼，混得很熟。

从它们口中得知，他哥柳羽柯，以前时常会拿家里的东西，给它们吸吸味道，鬼缘很好。

这给柳知衡打下了良好基础，而柳知衡完美接手了柳羽柯对这些鬼好的任务，总是偷偷给它们烧纸钱。

量很大。

有钱能使鬼推磨，它们十分愿意听柳知衡的话。

所以，柳故玄出现的第一时间，那些远远看着的鬼，就觉得，可能是柳羽柯回来了，眉眼多少还有些相似。

柳知衡却十分笃定，这就是他哥。

他追上柳故玄，轻轻开口：“能不能帮我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