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隐宵割开第三只荧光水母时,黏液中浮出半枚青铜罗盘。那些本该指向正北的磁针,此刻正疯狂指向他渗血的腹部——昨夜被追兵刺穿的孕纹,在月光下蜿蜒成母亲刻的逃生海图。
"右满舵..."身后突然响起带电流杂音的熟悉声线。顾隐宵僵着脖颈回头,看见谢昀正从骨灰瓮里爬出,新生的躯体缠满荧光海藻,心口处开着朵桃花水母,"东北方...有暗礁..."
话音未落,追兵的探照灯已刺破海雾。谢昀的珊瑚骨架突然暴长,刺穿船帆的瞬间,顾隐宵看清帆布显影的真相——所谓"大逃亡",竟是母亲临终前在孕检单背面绘制的产道逃生图。
第七次急转弯时,谢昀的珊瑚手指突然插入顾隐宵腹部的伤口。靛蓝血液喷溅在罗盘表面,磁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东南方——那里显影出母亲溺亡前最后的画面:她将真正的长子塞进救生舱,而留在怀中的"顾隐宵"后颈贴着"谢昀-替身"的标签。
"2.47海里..."谢昀的声带混着浪涛声,珊瑚骨节间游出成群发光小鱼,"是你我...最初的..."
追兵的摩托艇突然包围货船,探照灯照亮谢昀半透明的躯体。顾隐宵在强光下看清真相——复生的根本不是谢昀,而是母亲用珊瑚虫和骨灰培育的共生体,胸腔里跳动着冷藏三十年的胎儿心脏。
当追兵的钩爪刺穿甲板时,谢昀突然扯断自己的珊瑚肋骨。莹蓝骨粉随风飘散,在海面凝成母亲的字迹:"晓声,让弟弟从产道离开。"
顾隐宵的孕纹在此刻彻底撕裂,喷涌的蓝血染透帆索。脐带输液管突然活化,将两人缠成连体婴的姿势。谢昀的珊瑚手掌按在他后颈条形码上,三十年前的保育箱警报突然响彻海域。
"永别了...弟弟..."谢昀将桃花水母塞进他渗血的伤口,"妈妈在..."
爆炸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顾隐宵在坠海瞬间看见,谢昀的珊瑚躯体分崩离析,每片碎骨都显影着母亲修改的逃生路线。最亮的那片骨片上,刻着真正的遗言:"产道即生门。"
黎明前的荧光海突然沸腾,无数桃花水母托起顾隐宵的身体。他浸在咸涩海水里,看着掌心的珊瑚碎骨显影最终真相——所谓的"追兵",实为父亲克隆的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带着SY-1987的编号。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时,顾隐宵腹部的伤口停止渗血。新生出的皮肤上,母亲用隐形墨水写着最后指引:"晓声在出生岛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