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淇整个人僵住，“什么意思？”

方一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势倒在了他怀里，“谢家淇，你有后悔过遇见我吗？”

“没有。”谢家淇毫不犹豫。

方一策淡淡一笑，“可是我有。”

“……”

“我很后悔你遇见了我，谢家淇。”方一策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我很后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非要进什么佳和，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要靠近谢家淇，如果……他们根本没有相遇过。

谢家淇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他或许无法改变谢家豪要做的事，但至少谢家淇知道真相的时候，不会是现在这种形式。

他可能会在平平无奇的某一天接到突如其来的消息，可能会震惊，可能会悲伤。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如同等待审判降临一般地等待那颗药丸的检测结果，在这干坐到天亮。

谢家淇轻轻捻起他几缕额发，“你后悔了，所以想结束？”

“嗯。”

“和我？”

“嗯，我们……”

话刚说到这里，方一策就被人掐住了下巴。

他看见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眼里却交织着各种情绪。

无奈，愤怒，以及悲伤。

他被捏得说不出话，对方却还在问他，“说啊，是和我吗？方方。”

……差点忘了他也是个疯子。

方一策轻轻推开他的手，“谢家淇，你总得听我说完。”

“你说。”谢家淇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却截然相反，“别说我不想听的。”

方一策微微摇头，“可他是你哥。”

“他是谁都一样！如果谢家豪真犯了事，我会亲自去拎他去警察局！”

“喵。”

他说话声音太大，吓醒了昏昏欲睡的小猫。

方一策瞪他一眼，挠了挠小猫的耳朵，“家倩对不起，吵着你了？”

谢家倩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

方一策松了口气，缓缓给它捋毛。

这画面让谢家淇的心几乎要软成一滩水，“方方，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你对我很重要，谢家淇。”

谢家淇弯了弯眉眼，“我好像听见你在说你爱我。”

“我会怕你难过，怕你不高兴。就连听见谢家豪可能和那两个女孩子的失踪有关时，第一时间还是在想你会不会伤心。”

“你非常爱我。”

方一策置若罔闻，“我一定要弄垮金盛。可是谢家淇，你是我的软肋。”

谢家淇靠过来，“你在向我求婚？”

“你愿意？”

“就算你不承认……”谢家淇猛地反应过来，“我当然愿意！”

方一策微微一笑，“我不愿意。”

“……”谢家淇捂住一边耳朵，“我听见了，你说愿意。”

“你不要听人说话只听一半。”

谢家淇靠得更近，“因为我是你的另一半。”

“……”方一策被他的无赖气笑，“你怎么能不要脸成这样？”

谢家淇满不在乎地搂紧他，“不要脸才能追到你。”

方一策歪头，“你追到了？”

“没有吗？”谢家淇故作思考，“对哦，好像是你追的我。”

方一策翻着白眼拍他，“不要妄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谢家淇笑着抓住他的手，“方方存在就可以了。”

这话题实在太过无聊也毫无逻辑，却让方一策心情好转不少。他抽回手，轻轻给小猫顺毛，“可是你不会怕吗？”

“怕什么？”

“知道答案。”

谢家淇捏一下他脸颊，“无论是好是坏，总归是个答案。”

“……好。”

自己的事情也好，谢家淇的事情也好，总得拿到一个答案。

方一策定了定心神，看向窗外，“要等吗？”

谢家淇又捏起他的发丝在玩，“等什么？”

“等答案。”

“等吧。”

“嗯。”方一策看了眼时间，“不过还有好久。”

“你困了就先去睡。”谢家淇摸了摸他的头。

方一策抬眸看他，“哥哥。”

谢家淇挑眉，“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方一策眨眨眼，“闲着也是闲着。”

“……”谢家淇失笑，“会不会有点唐突？”

方一策微微张嘴，吐了吐舌头，“很快。”

谢家淇趁机将食指和中指放进他嘴里，“有多快？”

手指在口腔内与舌头嬉戏，方一策眼神愈发撩人，“十分钟。”

“看不起我？”

“五分钟。”

谢家淇眸色渐深，“回房。”

方一策咬他一下，“在这里就可以。”

谢家淇收回手，“儿童不宜。”

方一策轻笑，“那就回去。”

说完，他轻手轻脚地放下小猫，正准备再贴到谢家淇身上的时候，突然听见有手机在响。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老实去接。

“人找到了。”一如既往的没有废话，是谢云容。

谢家淇有些惊讶，“这么快？”

“是很快，你们也得赶快。”

“……”谢家淇现在有点听不得快字，“什么意思？”

“来医院，快。”

*

谢云容没说是哪家医院，他们开错了方向，足足多绕了一圈。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一小时后。

医院走廊上很静还很冷，各种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浓烈的消毒液味刺激着鼻腔，方一策在走廊上边走边打喷嚏。

谢家淇看着他有些泛红的鼻尖，勾了勾他的手指，“给你弄个口罩？”

方一策摇头，“待会就没事了，先过去。”

谢家淇轻轻应一声，和他并肩继续往前。

再过一个弯，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谢云容。她卸了妆，脸上戴着口罩，身上也只随便套了件卫衣，看起来出门时也很匆忙。

她一看到人就开始皱眉，“怎么这么久？”

“后来又开错了一个路口，那边堵车。”谢家淇坐到她身边，看了眼病房里躺着的两人，“怎么变成这样？”

“说是黑车司机，抢了她们的手机钱包就扔路边了。”隔着口罩，谢云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两个人走回来的。”

“走？！”方一策瞪大了眼。

别墅所在的南流半岛离这边至少有二十公里远，而且路上也不是荒无人烟，她们俩再怎么样，也能借别人的电话报警。

除非……她们有不能求助其他人的理由。

方一策扯了扯谢家淇的衣袖，小声道：“谢家豪可能真的不知道。”

谢家淇微微点头，“又是金盛。”

谢云容眉头皱得很紧，“他想干什么？她们俩和他有什么仇？”

“因为那杯酒。”方一策垂眸，“是我害了她们。”

谢家淇搂了搂他的肩，默默掏出手机。

另外两个人都噤声等着，却见谢家淇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谢云容叹气，“不接？”

谢家淇也叹气，“晚点我再打打看。”

方一策看了眼周围，“我们在这没关系？”

“应该没事，这层楼也没什么人。”谢云容扶额，“感觉今天比连上二十天班还累。”

谢家淇下意识地抬手，悬在空中一会，还是落到了她肩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就行。”

谢云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肩上的手，“这……”

谢家淇挑眉，“兄妹之间，拍拍肩都不行？”

谢云容一愣，“可、可以。”

谢家淇再拍她一下，“我们一起想办法，帮帮我们大哥。”

“好。”谢云容一下红了眼眶，“哥。”

谢家淇笑着轻轻搂了她一下，“别哭了，再碰你有人要吃醋的。”

“……”谢云容破涕为笑，“这种话你们自己关起门说，不用告诉我。”

方一策撇撇嘴，嘟囔道：“我哪有那么……”

话没说完，他余光瞥见屋内有人动了一下。

“醒了。”他戳了戳谢家淇。

谢云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进去看看。”

另外两人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病房。

房里很静，只有电子仪器轻微的电流声，和葡萄糖吊水滴落的声音。

屋内两张病床，内侧那张躺着他们要找的唐菲菲，靠外这张躺着和唐菲菲同行的人。

方一策经过时，眼神在靠外这张床上停了停。

忽然一阵凉风扫过，他下意识揉了好几下鼻子，憋回去一个喷嚏。

谢家淇时刻盯着他的动作，干脆脱了外套给他穿上。

想回头说话，却直接撞见谢家淇在给方一策扣扣子的谢云容：“……”大庭广众的在玩什么？

她默默把吐槽咽了回去，拉下口罩走到唐菲菲的床前，“唐小姐。”

唐菲菲走了一天，再加上几乎20个小时没吃东西，哪怕现在打着葡萄糖，看起来也是十分虚弱。她眼睛半眯半睁，嘴巴干得几乎要粘在一块，“……你是？”

“是我。”谢家淇从后边绕出来。

唐菲菲瞬间变了脸色，连忙不停摇头，浑身颤抖，“别、别……”

谢云容见状，立即让他后退，轻轻拍了拍唐菲菲的手臂，“唐小姐，不要怕，我们只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

唐菲菲紧闭双眼，依旧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谢云容和他俩对视一眼，更放轻了些声音，“就一个问题，你不想答可以不答，可以吗？”

唐菲菲渐渐停下摇头，却依旧闭着眼睛。

“唐小姐。”方一策绕到另一边，蹲下身，“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唐菲菲终于又睁开了眼。

方一策几不可见地摇头，做口型道：“药，假的。”

唐菲菲呼吸一滞，几秒后，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方一策轻轻叹气，又重复一遍，“对不起。”

唐菲菲摇头，苍白的脸上多了淡淡笑意，“你们想问什么？”

谢云容正想张嘴，却被谢家淇拉了拉袖子。

她疑惑回头，就看见他指了指方一策。

方一策已经把手机屏幕面向唐菲菲，上面显示着一句话。

“金盛在做什么生意？”

唐菲菲好不容易红润了一些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不住摇头。

谢云容面露不忍，也蹲到她床边，语气很轻，“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没事的。”

“对不起。”唐菲菲垂眸。

方一策微微摇头，“没事，不打扰你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要起身，却又被人拉住衣角。他再低下头去，“怎么了？”

唐菲菲的嘴唇似乎更白了几分，眼底沁满悲伤和决绝。她声音颤抖，气息也很微弱，“救救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