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影响在脑海里浮现着,似是在勾引她陷入回忆。
那是第一次在那家店,见到钢琴家他们时的事情,在台球桌前从傍晚一直呆到早晨,相互竞争分数那一天的事情,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嬉闹着丢香槟。
没有忘记过的回忆,此刻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划过她的内心。
当时的吵闹,嬉笑,调侃声就像一场梦那么虚假又真实。
黎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熟悉的头发,熟悉的脸。
“…太…太宰…”
她艰难出声,太宰治没有回应她,抱着她来到一家店门前。
是那家台球酒吧。
“旧世界”。
月澜背着中也也跟了过来,他已经逐渐恢复了意识,月澜将他放了下来。
“可恶…好痛…”
中也摸了摸脖子,咬着牙。
“抱歉中也先生,我只是奉命行事,请原谅我。”
月澜微微鞠躬,神情未变。
“唔…放我下来…下来…”
刺鼻的血腥味从店内传来,刺激着礼物的嗅觉,她小幅度挣扎了几下,失了力气。
“慢点。”
太宰治将她轻轻放下,扶住她直到她站稳。
“…小黎。”
中也走过来,扶住了黎雾。
黎雾推开了中也,没有说话,她拒绝了两人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店门。
然后扶着墙,心跳加速,祈祷着奇迹发生。
可是…并没有,神明没有听见她的请求。
钢琴家,冷血,信天翁,医生。
所有人都死去了。
店内的装饰就像是被风暴刮过一般支离破碎。
窗户破裂了,台球桌嵌进了墙壁,酒瓶一个不剩碎了一地,这是重力的异能在室内肆虐的结果。
在那中间,有四个人倒在了那里。
只看一眼就知道已经没有救了,他们的姿态,与其说他们是“被杀”,倒不如说是“被摧毁”了,在他们的身上甚至很难找到完整的部分。
“呵…”
黎雾倒吸了一口气,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瞳孔剧烈颤抖着,心脏几乎都骤停了一下。
中也在她身后进来时看见眼前的场景也呆在了原地,嘴唇发颤。
“中也…黎雾…”
细线摩擦般微弱的声音,中也一惊,朝声音的来源跑去,黎雾顾不上那么多,艰难用手撑起身体,晃着身体来到信天翁身边。
“喂,没事吧!”
“信天翁…”
信天翁躺在两人面前,口中不停流着血。
“我现在就救你!”
“你会没事的…没事的…”
黎雾声音不自觉发颤,眼角都留下了泪水。
可是信天翁已经没救了这一事实,甚至不必凑近观察就已一目了然,信天翁的腹部裂开,骨头外露着。
“抱歉啊…被打败了呢,眼睛看不见了……双腿也没有知觉了。”
信天翁喃喃道,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这个世界了,双脚从膝往下都已经溃烂了。
“但是我救了医生,我拉着他的衣领,从那家伙的攻击下逃了出来…大家都死了,我也要死了……但是医生…快帮他处理一下…”
信天翁的右手握着医生的衣领,死死地,像是握着重要的宝物一样。
被拽着的、获救了的医生静静地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般,毫发无损的…上半身。
但是,医生的身体…没有了腰部以下的部分。
虽然黎雾总是开玩笑说他怎么还活着,怎么还没死这些话,但是…他这回是真的死了。
“……”
“呜…唔。”
中也从咬紧的牙关中发出呻吟,叫声在即将溢出牙关时,被中也用意志力勉强忍住了,黎雾捂着嘴,悲伤和愤怒几乎将她整个人占据,努力想要抑制住从喉间发出的呜咽。
“嗯。”
中也压抑着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医生就交给我们吧。多亏了你,医生得救了,不愧是你…为自己自豪吧。”
“太好了。”
信天翁仿佛安心了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阴影消失了。
“中也…我的车库里有一辆摩托车,工作用的,珍藏的…随你…用…了,还有…”
信天翁的话语嘎然而止,手失去了力气,垂到了地上,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滑出了个蝴蝶胸针,那是黎雾很久之前因为赌约输了送他的。
信天翁,医生,钢琴家,冷血,还有宣传官,全都死去了。
“…哇啊呜呜呜呜呜!!”
黎雾颤抖着手拿起那枚蝴蝶胸针,放声大哭,泪水落在信天翁脸上,可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信天翁…醒醒啊…你们…醒醒啊…呜呜呜…不是说了…还有东西要给我吗?醒醒啊!”
她的身体颤抖着,哭得撕心裂肺,手触碰到信天翁还有温度的身体时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痛得她感到了窒息。
“醒醒…醒醒啊…呜呜呜。”
中也低着头,沉默不语,可是眼泪却从他的眼角滑下,他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所有人的脸一样来回走着。
“东西…东西…”
黎雾哭了一会后想起了钢琴家所说"要给她的东西",她向四下看了看,就看了最不起眼的角落放了一个盒子,拿个盒子完好无损,在这个已经被毁了的店里显得格外突出。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蹲下身,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摆着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一个蝴蝶标本,和她的蝴蝶几乎一样的蝴蝶标本,罐子里装饰着各样的宝石,精致的像是一件展品,她颤着手捡起了盒子里的那张纸条。
「一周年快乐,虽然白天可能会说很多遍,但我还是要写,哈哈」
「真够无聊的他,不过一周年快乐,潘多拉」
两行截然不同的话在纸条上写的,一眼就分辨出哪条是钢琴家哪条是冷血写的。
“…诶?”
黎雾双手捧着那个蝴蝶标本,有些不知所措。
“冷血…和,钢琴家…?”
她喃喃自语,眼里有一瞬的呆愣。
“小黎…”
中也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了她面前,黎雾扑上去,抱住中也。
“一切都是一场梦…我还没有醒过来…对不对,哥哥,呜呜呜…”
黎雾哭着,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和梦中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距,那不是梦。
“是…是…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
中也强忍着泪水,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安慰着黎雾。
“呜呜呜…呜呜…哥哥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呜…”
黎雾崩溃的大哭着,她被刺激的没了神智,手紧紧抓着中也的衣服,身体在颤抖。
中也一边一边安慰着她没事,没事,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可是事实却是残酷的。
门外,太宰治和月澜听见里面的声音沉默不语,月澜眼眶通红,不敢看里面的场景,太宰治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不清神色。
亚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中也先生,黎雾小姐。”
出现在门口的是亚当。
他毫发无损,只是身上青色的西服有些脏乱。
“为什么,回答我,玩具混蛋。”
中也忽然说道,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抬起头,看向亚当。
“这群家伙为什么死了?”
“那是因为…魏尔伦杀了他们。”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中也的声音逐渐尖锐起来,仿佛即将破碎的宝石,发出了尖锐的悲鸣,黎雾在他怀里不停哭着。
“我认为把原因语言化是没有意义的。”
“回答我!”
中也喊道,眼睛仍然看着地板。
“你不是机器人吗!客观、完美地回答我!”
亚当面无表情,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犹豫一般。
但是最终,他开口说道。
“是中也先生的错。”
亚当的声音毫无起伏。
“因为中也先生宣言要留在黑手党。魏尔伦认为正是因为他们和黎雾小姐的存在,才让你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因此杀害了他们所有人,今后他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继续杀害中也身边的人吧。”
安静无声。
“没错,都是我的错。”
中也突然说道,然后他轻轻拍了拍黎雾的后背,松开手站起身,看着亚当。
他的眼中空无一物…一片空寂。
“玩具混蛋,我会帮你的。”
中也说着。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一定…”
黎雾擦了擦眼泪,咬着牙站起身,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蝴蝶标本,眼神里的悲伤逐渐变成了强烈的恨意。
中也一步步向前迈出,一步一个脚印,一步接一步,缓缓走到亚当身前。
“我会找出那个家伙,但我不会让你逮捕他——他会由我亲手杀死。”
中也抬头,没有丝毫感情的望向亚当。
黎雾低着头,无声吐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中也的步伐,中也扶住她的肩膀,似乎生怕她消失。
“杀害了家人的人,mafia绝不会放过。”
“杀害了家人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绝对…”
门外。
太宰治见两人出来,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蹲下身,撩起黎雾的头发,将她的眼泪擦拭干净,声音是从未有的轻柔。
“别哭了。”
“你知道吗…他们,他们走得好痛苦啊…”
黎雾抬眼看向太宰治,她笑了,笑得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