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楼VIP病房,夏仲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
念棠他们从电梯出来,往病房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
“怎么了?”桓乐丞问。
“去了以后…说什么呢?”
要她像正常女儿那样关心,是不可能的,一句不说也不可能,那还不如不来。
“问你想知道的就行。”
打开门,几名医生围在病床边,精密仪器正在工作,夏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不似从前红润。
绪嘉沭让念棠坐着休息,跟桓乐丞去了阳台,关上门,不知在聊什么。
没一会儿,检查结束,夏仲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坐在旁边的念棠,声音虚弱,“你怎么来了?嘉沭告诉你的?”
“嗯。”
“其实没什么大碍,一个小手术。”
“医生怎么说?”
夏仲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过度劳累导致的,明天上午做完手术好好休息就行。”
阳台门打开,桓乐丞进来,乖乖巧巧地叫了声“阿姨”,又关心几句,比念棠更自然。
“真是麻烦你还特意跑一趟。”夏仲用了“你”,显然是把念棠划分在外。
“应该的,就当是我代表我爸妈来一趟。”
夏仲轻笑,“你爸妈没记恨我就不错了,我哪奢求别的。”
绪嘉沭说:“人家还给你带来补品呢,哪里就扯到记恨上去了。”他朝柜子努嘴,那边放着桓乐丞提来的东西,“够您术后恢复慢慢调养的了,省了我不少事儿。”
“你小子,偷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夏仲嘴上是嗔怪,却也藏不住语气中的喜悦。
念棠看向窗外,只觉得此刻自己像个外人。其实从情感关系上看,她是外人没错,甚至都没有桓乐丞跟夏仲熟悉。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去吧,我好好睡一觉,明天手术好几个小时呢。”
夏仲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多待,寒暄后便离开。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又要下雪。
停车场一部分在地上,他们的车就停在住院楼旁边,念棠自从上了车,不,应该是从病房里出来,就有点闷闷不乐。
车行驶在马路上,桓乐丞伸手握起她放在双腿上的手,将手背放到唇边轻轻亲一下。
“夏阿姨和绪嘉沭生活很多年,难免跟他更亲近点,不要在这上面纠结。”
“我知道,人之常情嘛。”
“你要是担心,我们明天下午就来看她。”
念棠抿着嘴巴,片刻后点头,“嗯。”
回家后,念棠去楼下女生家里接回踏踏。楼下女生是新搬来的,在电梯里跟她聊过几次,也见过踏踏,对它很是喜欢,所以这次去港城,便拜托她帮忙照顾几天。
“哎呀,这就回去啦,真舍不得呀。”赵蕊蕊抱着踏踏,满心满眼不舍。
“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它,”念棠递上礼品袋,“这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太客气啦!”赵蕊蕊接下礼物,凑到念棠耳边,“门外的是你男朋友?真帅啊,和你很配,天生一对。”
念棠回头看了桓乐丞一眼,他正抱着踏踏在怀里,掂量着体重,“又长胖了,踏踏猪。”
她笑眼盈盈,“嗯,我男朋友。”
……
屋里一个星期没住人,一进去冷飕飕的,念棠开了空调,很快便暖和起来。
几个行李箱摆在地上,收拾起来费点时间。
念棠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慢慢收拾就行。”
桓乐丞没回应她,在楼上看了一圈后下来说:“今晚我住这里。”
“啊?这么点地方,哪里够你住?”
“没事,我不嫌小。两个人住正好。”
念棠说不过他,只能允许他在晚上下班后登堂入室。
踏踏对他倒是热情,一进门便黏着他,趴在他怀里撒娇,哼哼唧唧。
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猫咪“翻脸不认人”,念棠心中如同老母亲般感慨“儿大不中留”。
厨房锅里炖着鱼汤,色泽洁白,鲜美的味道从门缝里飘出来,勾起人的馋虫。
桓乐丞突然发觉,自己很久没吃过念棠做的饭了,所以,鱼汤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包括桌子上其他菜,完美响应“空盘行动”。
洗澡的时候,念棠洗一半,他非要进来一起洗,美其名曰“省水”,最后浴室热气弥漫,镜面蒙上厚厚的雾气,浴室玻璃上留下几个手掌印。
一个半小时后,念棠才红着脸被抱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裹得严严实实,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不给踏踏那只小公猫看不该看的。
念棠靠在他怀里,被他抱上楼梯。她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都在踏踏面前换过好多次衣服。
床不大,念棠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是加个体型高大的桓乐丞,就显得拥挤了,不过人是赶不走了,凑合睡吧。
“我的睡衣在柜子里,帮我拿一下。”念棠裹在被窝里,露出脑袋。
桓乐丞仰头喝水,咽下后冷冷拒绝,“不拿。”
“……”
这个人有没有礼貌?当是他自己家嘛?
“帮我拿一下嘛~我怕感冒。”她声音软下来,吃软不吃硬的男人。
“那你亲我一下。”
“……”
奸商啊奸商……连吃带拿的。
最终还是勾勾手指,他靠近,得到亲吻后才打开衣柜。
“哪件?”
“粉色的那件。”
“内衣要吗?”
“当然啦。”
念棠在被窝里穿好衣服,桓乐丞就坐在床边看。
“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遮掩的。”
“你管我呢,就不给你看。”
他笑,掀开被子躺进去。
被子上有浅紫色小碎花,纯棉质地,盖在身上蛮舒服,鼻尖还有她身上的馨香,简直就是完美的入睡神器。
念棠尽量给他让出位置,靠着墙,怕夜里自己翻来覆去把他踢下去。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他问。
“我怕挤到你,把你挤到地板上去。”
他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瞎担心,你那点力气也就踢个被子了,还想把我挤下去。”他在她鼻尖轻点,“没有自知之明。”
时间挺晚了,念棠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头顶是桓乐丞的鼻息,她睫毛轻颤,片刻后睁眼。
“桓乐丞。”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很清晰。
“嗯?”
“我喜欢你。”
“我还有点力气,你确定现在要表白?”
念棠大腿一酸,浴室里一幕闪过脑海,立刻闭上眼睛,“睡了睡了。”
……
念棠难得醒的比桓乐丞早,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里,她也没有大动作,扬起脑袋近距离观察他,指尖沿着脸部轮廓慢慢描摹。
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么好看的脸,谁还能有起床气啊。
脚碰到了他的小腿,她轻轻蹭着,肌肉硬邦邦的,他常年锻炼,即便是在云城的山里,每天早上都要晨起爬山,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精力。
屁股上突然挨了一下,他显然是醒了。
“你打我干什么?”
“扰人清梦,不打你打谁?”他闭着眼睛回答。
“我是充当人形闹钟,快起床上班了。”
他这才睁眼,揉了揉她的脸。她瞪大眼睛,“你干嘛?”
“关掉闹钟。”
“……”
念棠还在休假,继续躺在被窝里看他起床。
“加油!好好工作,才能过个愉快的新年。”
屋里打着暖气,他直接当她的面脱了睡衣,只剩一条遮挡关键部位的黑色短裤。
她目不转睛看着,一饱眼福。
“还要继续脱吗?”他突然问,眼神里透着狡黠。
“不…不用了…”
她往被子里钻了钻,继续脱就不是上班了,改成上…她了,回头又出一身汗,还要去洗澡,怪麻烦的。
桓乐丞换好衣服,边打领带边下楼,念棠躺了一会儿,觉得也睡不着了,也起床换衣服。
“早餐吃什么?三明治可以吗?”念棠拿出冰箱里昨天下午做好的三明治,见他点头同意,拿去厨房加热。
昨夜下了小雪,好在道路清理及时,没有积雪。
念棠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屋顶,突发奇想,“要不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你确定?不怕被别人看到?”
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是地下恋情的状态,就连住院的事情,研究所同事都不知道,只以为她有事请假了。
“我送你到停车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行,那就走吧。”
……
大厦停车场有五层,念棠把车停到了第五层,这边的人没有那么多。
“你去吧,别被人看到。”她叮嘱道,“我晚上再来接你。”
身旁的人解开安全带,看她,不动。
“怎么不下车?”
“没有亲亲吗?”
“……”真难伺候。
她俯身向前,给他留了亲亲,“可以去公司了吧?大少爷。”
“嗯,晚上我六点钟下班。”
“好嘞。”她伸出手来,“拜拜。”
送完桓乐丞还不到九点半,念棠在街上转了一圈,去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夏仲刚推进手术室。在手术室外面,见到了绪鹤,依旧是成功人士的派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神情淡然,只有眉头微皱。
“绪叔叔好。”念棠上前打招呼。
“你好。”
绪鹤还是话少,难道在家里跟夏仲交流也是惜字如金吗?
两人就这么沉默坐着,手术室上的灯一直亮着,时针转了两圈,门口没有任何动静。
念棠起身,“绪叔叔,您渴吗?想喝什么水?”
绪鹤有点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问他,“矿泉水就好。”
五分钟后,念棠提着两瓶水回来,椅子因为承受重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把矿泉水递给绪鹤。
“谢谢。”绪鹤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念棠这才注意到他出汗了,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
看来,他比任何人都担心夏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