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他小时候遭过仇家绑架,也正是因为这个,父母决定送他去国外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后来母亲和父亲离婚,他心中有怨,竟是十几年没回来。
再回来是因为哥哥兰铎的死讯。
老爷子悲痛欲绝地彻底铲除仇家,而他也被委以哥哥的重任——
撑起以后的北二堂。
未来的一切重新学起,过去的所有全部抛弃。
兰启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的期望有多大,他年纪大了,可下面还有刚上幼儿园的牧牧,兰家的上上下下都要有人来扛着。
道上存活的规则和丛林法则没什么区别,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一旦北二堂无人接手,所有隐藏在暗处,早已虎视眈眈的野兽就会狠狠地扑过来,撕咬着兰家的老老小小。
且不说威胁最大的蓝驷帮,分家也在蠢蠢欲动着。
兰启放下筷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愁绪。
——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购物袋里不会再多出新鲜水果,陆南岐喝多也不会再有矿泉水瓶滚过来。
他几乎每走一步,就要回头看一眼身后。
可始终空空荡荡。
明明知道不可能见到谢宁阳,可他每次回头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然后,希望破灭,陷入更深的谷底。
凌晨一点,陆南岐偶然得知蓝驷帮和北二堂发生了激烈的火并。
这事他事先并不知道,急匆匆穿衣服开车回老宅,才知道是陆震平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突然?”陆南岐烦躁地将外套甩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去。
还以为是被打的。
陆震平冷哼一声,唇上的胡子都抖动三分,“我今晚才得到消息,那Y11绝对是北二堂才有的。”
蓝驷帮树敌众多,除了道上的对家,资本圈,商圈等等,都有可能。
陆南岐听出不对,“怎么就绝对了?还没确切证据?”
陆震平:“这事你别管!你老子自然有别的方法打听出来!你那一枪子究竟是不是他们干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陆南岐身子往后重重一靠,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坏情绪始终控制不住,他长腿用力一蹬,狠狠踹在了茶几上。
他起身,“老子去看看。”
陆震平在身后叫住他,“你去干什么?!老实在家里待着!”
邝叔再次挡在他面前。
陆南岐抬起头,吊灯的光线刺得他神经一跳一跳的,他心里郁结得快要发疯,只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不去!我回家总行了吧!”
陆震平被这逆子气得简直心脏病要复发,“这里不是你家,哪里是你家?!”
陆南岐强忍着,放低语气,“我回南阳苑,黎让在东城那边,你就让邝叔送我回去,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你老回去干什么,那里有什么人把你魂勾走了吗,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你也不见,天天人往外……”
陆南岐心口被噎住,“就是要回去。”
最后陆震平还是让老邝送陆南岐回去了,只不过三令五申让邝叔送他进门。
——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陆南岐在客厅静静地坐着,抽完了三支烟。
烟灰在脚边聚集成一小堆,弄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他毫无困意,异常清醒。
黎让打电话过来,说东城那边已经结束,北二堂一开始毫无准备,但反击迅速,缠了近一个小时蓝驷帮才脱身。
黎让正汇报着双方的伤亡情况,突然“咦”了一声,“少爷!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谢宁阳了!”
陆南岐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泛白,没说话。
“他刚刚开车从我旁边过去……奇怪,这个时间他在这边干吗?”
这里刚刚可是发生了火并。
陆南岐听见自己声音冷静得可怕,“追上去。”
——
陆南岐坐在公寓楼下。
黎让一直跟谢宁阳到南阳苑。
黎让手机开了定位给他,他目不转睛地,简直就像个失心疯一样,死死盯着定位。
他脑海中甚至想好了该怎么把谢宁阳的家炸了。
好让他无处可去,最好让他吃尽苦头,尝尝人心险恶之后,他再施以援手,给他最后的温暖,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他最好。
谢宁阳要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可是,随着位置越来越近,陆南岐的心跳开始缓缓加速,到最后竟是要跳出嗓子眼——
他来了南阳苑。
就是他!
几乎已经被他认定为事实的事情得到了铁证!
他下楼,想把整个小区逛遍,却又怕谢宁阳找不到他。
于是,他选择了坐在自己公寓楼下。
确认谢宁阳进了南阳苑后,陆南岐就不让黎让跟着,怕被发现。
他坐在楼梯上,不说话也不乱动。
凌晨两三点,南阳苑一些应酬回来晚的人,带着满身的酒气,连脚下都已经不当家,被陆南岐吓了一跳后,盯着他,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骂了句。
要是之前,陆南岐能一脚把他踹飞,可他现在毫不在意。
因为他的心思完全放不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吸引他望过去。
陆南岐直觉谢宁阳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他掏出手机,嘱咐了几句。
夜空中云层渐渐聚集,本该晴朗的夜里,竟是开始滴起了小雨,很快,雨势便大得兜不住。
一些还没到家的人骂骂咧咧,冲着家里跑去。
兰启一直看着陆南岐,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坐在楼下,可他也实在没有心情去多管他。
蓝驷帮主动袭击北二堂,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浴室里扒着马桶呕吐。
他强忍着难受,迅速去了东城,把控大局。
等到结束,反胃的感觉也下去了,想起晚饭吃的东西,无非是吃得太多。
兰启有预感,这只是蓝驷帮的第一次进攻,恐怕接下来还会有无数次。
本是想直接回去的,可近一星期的强忍,再加上这次火并,胸中总有莫名的情绪在撕扯着他,揪拉着他,让他一刻不得歇。
夜空下起小雨,可陆南岐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雨势渐渐转大,他看着陆南岐被雨淋得透湿,却不离开。
兰启手心划出好几道红痕,衣服湿透贴在身上。
雨水顺着额前碎发,打湿他的视线。
他转身离开。
身后却传来重重的一声“咚”。
即使有雨声,也未能掩盖。
兰启回身望去,瞳孔一缩,下一秒,飞速朝着前方跑去。
……
开了门,兰启拖着昏迷的陆南岐进屋。
按理说,他应该和蓝驷帮的少爷水火不相容,更何况,他家才刚刚给他找了麻烦。
冷眼旁观他去死才是身为宿敌的命运。
可是他清醒着做出了这一切。
屋内一片漆黑,他腾出手去开灯,一股浓重的烟味弥漫在客厅,闻起来竟很不适。
兰启最近连烟都很少抽了。
两人身上湿透了,雨水从他二人的裤管滴落在地。
兰启正要把陆南岐拖到浴室去,可此刻,身上的人突然动作起来。
他肩膀一阵剧痛,可见alpha用力之大。
“砰”的一声。
陆南岐死死掐着他的肩膀,将他重重抵在门上。
哪里是刚刚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你逃不掉了。”
alpha的眼神亮得恐怖,直盯着兰启心里发毛。
“你……你没事?!”
陆南岐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俯下身,狠狠咬了一口兰启的嘴唇,在兰启吃痛推开他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兰启的手腕,借助惯力将他甩到客厅去。
等兰启回过神来,看清状况,他立刻上前死死拽住陆南岐的手。
他的手被陆南岐一把甩开。
兰启被甩得后退一步,站稳后又立刻去阻止陆南岐。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陆南岐正在从里面把门锁上,是需要钥匙的那种铁锁,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里面弄了可以套锁的东西。
“咔嗒”一声,锁上死了。
兰启心里咯噔一下。
陆南岐转过身来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睛里燃疯狂的光,“疯?你要真是能到我心里来看看,你就知道我早就被你折磨疯了。”
他语气平淡,可无端让兰启听着要命。
陆南岐一把拽住兰启的双手,将他往房间里拖。
兰启被他拖着走,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桎梏。
他被狠狠摔在柔软的大床上,兰启立刻要起身,又被陆南岐一把按回去。
他迅速扯下领带,将兰启双手摁在身前,死死绑缚。
兰启双手被缚,只好用腿拼命去踹陆南岐。
“你是不是神经病!”
陆南岐一把脱下衬衫,又去扯兰启裤子。
兰启挣扎着不配合,他就狠狠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这一巴掌打下去,兰启非但没安静下来,反而挣扎得更厉害,他用被绑住的双手去捶打陆南岐。
陆南岐不备,那张极其好看的脸被打得偏过去一些,他用拇指擦掉刚刚唇上的血迹。
兰启喘着粗气,胸膛急剧起伏着,看陆南岐这样子,心中极度气愤。
陆南岐很快压下来,将他被绑的手死死压制在胸前。
陆南岐眼眶通红,不知还残存着几分理智,“谁让你走的?谁让你说分手就分手的!!!”
兰启被他吼得耳膜差点炸裂,看着陆南岐这一副质问指责的样子,近些日子身体的不适,以及蓝驷帮给北二堂惹的麻烦,竟让他喉头一滞,话说出口,竟已破碎得不成样子。
“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受害者吗!你别忘了,是你闯进我的生活!我还没有怨你!你凭什么指责我!”
陆南岐被吼得愣住,很多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半晌,他轻轻笑了,用更加恶劣的语气,“所以,谢老板你受什么害了?踹人踹得还不够爽吗?现在跟我来演一副两不相欠的样子,有意思吗?”
他提高了音量,“我tm问你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