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这是个很远又很近的承诺。

桑满思索了很久，才回望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祝昌把她葬在哪里，大概率是他的私人庄园，我们进不去。”

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做下这个承诺。

近半年的时间，会发生的变故有很多，她没有办法保证自己那时候还和谢西隼在一起。一诺千金，不确定能否实现的事不如不说。

漆黑的瞳孔锁定住她，谢西隼没有立刻接话，似乎是在判断，这是真话还是她寻的借口。

四目相对，他们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在对方眼睛里寻找自己的影子。

半晌，谢西隼别开头，没有焦距地盯着路边一簇野花。

他没有问桑满为什么不去找祝昌，毕竟那是她的外公，而苍兰也是上一辈人的恩怨了。在这件事上，桑满有着和她妈妈如出一辙的倔强，当时既已做出和祝家断绝关系的决定，就该承担选择的后果。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去联系呢。”谢西隼听见自己的声音，“陈敬明有渠道可以联系到祝昌，不需要你出面，对方也不会知道是你。”

如果这个借口不成立，桑满会如何选择呢？

桑满鼻尖沁出星星点点的汗。

他们都明白对方话里的潜台词。

十月的罗马比想象中要热，此刻正是烈阳高照的时候。所幸这里绿荫成林，枝叶繁茂的树木替他们隔绝绝大部分的阳光，微风拂过，树叶翕动，风中传来温柔的沙沙声。

谢西隼服从内心的欲.念，微微弯腰，用食指轻轻擦去她鼻梁上的细汗，放低嗓音，带了点哄人的意味：“桑桑，可以吗？”

桑满心脏忽然跳得极快。

理智告诉她不能轻易许下承诺，那也许会成为她还不起的债，可能是罗马午后过于舒适，和这里的绿植形成天然氧吧，也间接迷惑了点她的理智。

她是应该去看一看妈妈的。

“好。”

桑满点了点头。

“不过，我的外公，还是我自己去联系吧。”

-

祭拜完罗恩，他们离开墓园，晒着阳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自正式工作，他们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家里加班，偶尔闲下来窝在家里看会电影，回卧室做情侣经常做的事情。

仔细一想，他们是有很久没在外面一起待着。上次谢西隼提前处理完部分工作，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桑满却要和赵嘉宁约会，后面又发生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

他们默契地不再提那天晚上。

罗马街道行人很多，公共交通不太方便，旅客通常都走路出行。怕桑满走得累，谢西隼提出要不要买辆车，换来女朋友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桑满自认是个体贴的人：“如果你累了，我们可以回酒店。”

“桑桑，我的体力你不清楚？”

“……”桑满偷偷掐了把他小臂肌肉，被反握住手，男人趁机挤进她的指缝，两个人十指交扣。

桑满任着他牵。路过许愿池，这个时间段的人流是大清早的好几倍，密密麻麻的人头，她站在远处，不禁发出感叹，幸好上次来得早。

闻言谢西隼侧目：“你和赵嘉宁也来过这儿？”

“是啊。”

“怎么没在微信上和我说？”

桑满茫然：“啊…这要说吗？这不就是个大众景点。”

“……”

她分享欲并不旺盛这一点，谢西隼早有体会，也清楚强求没用。

他索性换了个话题：“你扔了几枚硬币？”

话语里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隐秘的期盼。

“…一枚。”

三枚硬币代表祈祷永恒的爱情，原谅她脸皮薄，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在当事人面前说出口啊！

谢西隼哦了声，听起来有点失望。桑满不忍心他这样，正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两人拐到一条新的街上，被几十米外拥挤的人潮吓了一跳。

走近才发现，这里正在举办美食节。

桑满对他们摆出来的意大利传统菜肴兴趣不大，走了一圈，被一个卖特调鸡尾酒的小铺子吸引了注意。尽管桑满不喜欢喝酒，好不容易来一次意大利，还是该尝尝经典意大利鸡尾酒才算不亏。

之前和赵嘉宁两个女孩子，不小心喝多了酒会不安全，现在有谢西隼在身边，桑满开始跃跃欲试。她对鸡尾酒的品类了解不多，用英语问店主有没有什么酒精味不重的，适合不怎么喝酒的人尝试的推荐。

谢西隼在旁垂了垂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没阻止。

店主是个年轻女人，打量着这对情侣，笑眯眯给他们推荐Aperol Spritz，阿佩罗橙光。不怎么喝酒的大概率尝不了苦，她将苏打水换成雪碧，又加了点叫hugo的spritz，用甜味中和苦味。

桑满本来只想喝一点点尝尝味道，剩下的交给谢西隼，觉得味道不错，待回神，酒杯已经空了。

桑满：“……”

谢西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