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避水擎睛的事,是杨夫人做的?”卞缘问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郗昱冰也在等着,只要代羿开口,避水擎睛的事便会有个结果。
可代羿听此却莫名的平静了下来,甚至连先前的惊慌都消失不见,他骤然改口道:“无可奉告。”
郗昱冰双眼眼皮微动,这个代羿又想耍什么花招。
代羿站起身来,笑着对他说:“原本听说郗家的二少爷聪明过人,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代栎听此怒了:“三叔!尽管您是长辈,也不能这样无礼吧!”
代羿像是陡然得了什么靠山一般,对代栎都没有先前的央求之意,对于他的怒火也视而不见。
郗昱冰没恼,他对于旁人话语上的刺激向来淡漠,他甚至没有理会出言讥讽的代羿,反而转眼对正准备生气的代栎说:“去把杨夫人关起来。”
“啊?”代栎还未反应过来。
郗昱冰一个眼神也没给代羿,只是对代栎说:“他没什么用了,留着等你父亲回来处置。”
变故生的太快,连卞缘都没想明白前因后果,怎么就要将杨夫人关起来了?
按照代羿突然翻脸的神情,杨夫人定然不会是幕后之人,那郗昱冰又为什么这么做?
代羿也是一头雾水,可对上郗昱冰那双平静的眼,他又在怀疑郗昱冰是不是真的知道真相。
可他无从得知,郗昱冰对代栎说完这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不明所以的卞缘和代栎也匆匆跟上。
代栎:“为什么突然要把杨夫人关起来?看我三叔刚才的表现,她不像是那个背后之人啊?”
郗昱冰显出一丝笑意:“你三叔出口成谎,杨夫人是不是背后之人,几日之后就能揭晓了。”
代栎迟疑的看向卞缘,这真的能行吗?
卞缘也无从得知,只得无奈的摊摊手。
第二天天明,代栎就赶去了郗昱冰那里,要知道他是个嗜睡如命的人,可避水擎睛的事让他彻夜难眠,郗昱冰那里只是让他将杨夫人关起来,也没个准信。
一想到还有一只避水擎睛在兰摧,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生怕一闭眼侍卫就给他加急传来又死了几个百姓的消息。
刚一进正厅,就撞上卞缘正往郗昱冰的碟子里夹菜,还念念有词:“这笋片当真好吃,你再尝几个。”
郗昱冰瞥她一眼,“你要是不喜欢吃就让人撤了这道菜。”
随后又十分熟练的将那片笋片吃掉,好像这件事情他已经做了千遍万遍一般。
卞缘嘴里塞着点心,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不要浪费粮食嘛。”
代栎看他们二人在这一派岁月静好,换成往常他一定要在门口悄悄观察一会,可现在正事在身,他只觉得心里焦急的快要起火了。
代栎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坐在饭桌上的空位:“你们俩还有雅兴在这用早饭呢?如今可还有一只避水擎睛!”
卞缘吃的两颊鼓鼓,她慢慢的嚼着,还不忘出言安慰代栎:“代兄,民以食为天,先不着急,昨晚也没出什么事呀。”
代栎见卞缘也反水和郗昱冰一起悠哉悠哉,他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缘妹妹,你怎么也跟着郗昱冰学,昨晚没出事不代表今天也不会出事啊!”
“避水擎睛一日不除,兰摧的百姓就一日没有安宁。”
郗昱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盘子中清淡的笋片夹走。
卞缘咽下嘴里的点心,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代兄先稍安勿躁。”
可代栎稍安勿躁不了一点,他可不想看着兰摧变成一另一个烟云山庄,千人讨伐,万人唾骂,他代栎真背不起这骂名。
“我们真的不用再设法引出另外一只避水擎睛?”
“不用。”卞缘夹走一块盘子中的虾仁,吃的津津有味,回答的也干脆利落。
见郗昱冰和卞缘如此胸有成竹,代栎虽然疑惑但也多少被他们这种轻松的氛围感染,提心吊胆的夹了几口菜。
代栎刚嚼了两口,还是不放心的开口:“你们俩不会是耍我的吧?”
卞缘嚼着虾仁猛的摇头,“怎么会,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卞缘大眼睛中闪烁着的是极其的真诚,代栎又迟疑的夹了一口菜。
他想起刚进来看见的那一幕,伸长手想夹一片笋片尝尝,试试不合卞缘口味的菜是什么味道。
筷子还未触到笋片,就被郗昱冰面无表情的用筷子敲了下。
代栎茫然抬头:“你们不是不喜欢吃这道菜吗?”
郗昱冰:“我有说?”
代栎硬扯出一个笑:“你吃你吃,我不和你抢。”
卞缘在一旁咬着筷子面露难色,“这还有一大桌子菜,那碟笋片炒的清淡没味,你俩怎么就揪着不放了?”
代栎转而去夹其他菜,还特地将那碟笋片向郗昱冰那里推了推,“听到没有?清淡没味,你一个人全吃了吧。”
就这样一连几天,郗昱冰和卞缘都像没事人一般。
第三天代栎去,他们在下棋。
卞缘捏着黑子抓耳挠腮,思索无果后一推棋盘耍赖,“我不玩了,你说好让我的。”
郗昱冰微挑眉头,一点也没恼,反而摆好棋盘上的棋子。
代栎问有没有什么消息,他们说稍安勿躁。
第四天,他们在练剑,郗昱冰只是用巧劲就让卞缘的剑脱了手。
他一手执剑,点了点地上卞缘的剑,“说了用这招会被抢剑。”
卞缘不服的捡起地上的剑,重复的招式向郗昱冰攻去,又以同样的方式剑脱了手。
“我还就不信了。”卞缘气鼓鼓的,脸颊都泛起微红。
代栎又上去问有没有什么行动,得到的回答是:“还早,不用着急。”
代栎执拗的每日都去问,也是见了两人各种打发时间的方式,什么修阵,练剑,看书,到后几日,代栎都不想去问了,反正给的回答也无非那么几句,总归让他等着便是了。
好在这几日都无事发生,自从代羿的事情之后,代栎对谁都觉得不放心,每日只叫自己的心腹去打探消息,得到无人伤亡的消息后他才能松口气。
“你说另外一只避水擎睛会不会不在兰摧了。”代栎无事,加入郗昱冰和卞缘的打发时间活动,随口提到。
“怎么可能,它可就在你家地牢里呢。”卞缘随手扔出两张牌。
“哦。”代栎应了一声,拨弄着自己手上拿着的一大把牌,抽了两张出来。
“总算是让我走了两张。”他道。
“你说什么!”他骤然惊叫道,还好这是冬日,若是夏日一定惊飞一树鸟雀。
“怎么会在我家地牢里?”代栎手里的牌也不打了,随意的扔在桌上。
卞缘眼看着自己要输,趁着这个空子紧跟着将牌扔进代栎的牌堆,这下谁也别想赢。
此刻覃墨从门外而来,恭敬行礼:“主人。”
郗昱冰颔首示意他起来,将手上仅剩的两张牌扔下,最后还瞥了一眼,确认是自己赢了无误。
郗昱冰:“打探到了?”
覃墨点头:“杨夫人确实为蒲家之人,不过数十年前就已被逐出家门。”
倒是和他所想的一样,郗昱冰又问:“缘由呢?”
说到这里覃墨迟疑片刻,看了看几人的神色。
代栎此刻着实急不可耐,他实在想知道真相,于是催促道:“快说呀!”
覃墨上下嘴皮子颤动,犹豫再三才说:“血月之劫时,她进过月墟。”
郗昱冰轻点石桌的指尖一顿,还真是如他所想。
代栎顿时目瞪口呆,难怪覃墨如此为难,血月之劫在他们眼里确实是不敢提及的一场浩劫,就连长辈提到这事时都仍觉胆寒,更别提他们这些还未见过大风大浪的小辈。
“华容处都是禁地了,她还进过月墟?”代栎惊到问完话嘴还是半张着。
“是的,代少主,这本是蒲家秘辛,我探查已久才能确定的。”
代栎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对这种八卦又感兴趣了起来。
“蒲家?不会是蒲亿凝替你主人打探的消息吧?”
覃墨怎么能反应的过来,只觉得代栎料事如神,夸道:“少主说的不错。”
代栎八卦的猜想得到了印证,他的眼神按耐不住的跳跃,雀跃地向卞缘说道:“我说什么来着。”
卞缘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不懂代栎为何如此激动,慢半拍的吐出了一个字,“啊?”
一抬头,正对上郗昱冰凉薄的双眼,代栎顿时正襟危坐,对覃墨说:“你继续,说正事。”
“还有杨夫人的年龄,她比代少主的三叔大太多。”
“多少?”郗昱冰问道。
“百岁有余。”覃墨认真道。
“百岁?”卞缘都觉得不可置信。
修习之人容貌可以随心而改,杨夫人大看着像是与代羿同龄,却不想她竟能大出代羿百岁。
代栎不懂:“可她嫁给我三叔是为了什么?是蒲家将她逐出家门她无处可去了吗?”
卞缘反驳:“我想不是,从月渊出来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月墟之中的东西,他们都一清二楚,可都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