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缘面露担心之色,凑近了问她:“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若葵收回自己的小手,若有所思的说道:“他的灵府差点就碎了,好在有一道阵力最后护住了他的灵府,若是灵府碎了,就算送来玉京也无计可施。”
“那时候,可真就是大罗神仙下凡都难救了。”
“阵力?难道是他的伴生阵阵力?”卞缘喃喃自语道。
若葵不明所以:“这我就不知道了,帝休族只通医术,阵力这方面我一窍不通。”
卞缘:“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恢复的快些吗?”
若葵无奈摊手:“他的灵府破裂,玉京浮玉温养是最好的方法了,灵府最为重要,慢慢温养对他以后修习也有好处,快不来的。”
卞缘听此放下心来,抽空打趣若葵说道:“没想到你看起来不大,在医术上还挺有一手的?”
“那当然。”若葵竭力的压制着上扬的嘴角,欢欣的语气却暴露了她“我帝休一族为灵药所化,医术由族长亲传亲授,自然不凡。”
卞缘笑着看她,由心而发的夸赞道:“真不错。”
若葵想了想又补充道:“只不过需要你多上心一些,时不时就要查看他灵府有没有灵气外溢。”
“他的灵府现在还尚有些脆弱,出现这样的情况需要隔绝他周身的灵气,要不然灵府会再一次受创的。”
卞缘对郗昱冰的事情异常上心,细细的听着,“我都记住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若葵凭空变出来一盒子头饰,晃了晃盒子对卞缘说道:“口头谢多没意思,我今日可是来收债的。”
卞缘打开盒子,没想到若葵收藏的发饰样式还不少,有隐隐透出青白光泽的玉簪,翠鸟羽毛制成的翠翘,最多的便是各式的珠花,由无数朵珍珠串连,错落有致的编为花瓣状,灵动又清新。
她翻看着匣子里的发饰一边叹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的发饰啊?”
若葵趴在盒子前,小手攥紧了放在桌上,可见对这些发饰喜欢的紧,眼神里闪烁着自豪的意味:“这都是我随族长下山行医时得的奖励,可费力了。”
卞缘拿过梳子梳顺她的头发,笑道:“恐怕族长行医赚来的钱都给你们买发饰了吧?”
“嗯嗯。”若葵端坐在镜子前,晃动的小腿和停不下来的手显出她抑制不住的激动,她晃动着说道:“族长说帝休族人以日月精华为食,钱财不过无用之物,不如买些哄我们开心的小玩意。”
卞缘脑海里不自主的就浮现出了秦夫人的身影,在她小的时候,秦夫人也是这样,每次外出都会为她带些小玩意,或是饰品,或是华美的布匹玩具。风尘仆仆的她总是顾不上休息,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礼物带给他们,无一次例外。
卞缘抚弄着若葵细软的发丝,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她,她的发丝中还掺杂着些草叶。
“你是化形化的不好吗?怎么还有些草叶没有隐去?”她一边为若葵编发一边问道。
“怎么可能?”小丫头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我化形可是同龄人中最早的一个。”
“只不过我年纪还太小,只有几十年,所以有些发丝还是草叶,等我再长大些,草叶就会全部褪去了。”
“况且这些草叶这么小,不碍事的。”
她抬起头来盯着卞缘看,懵懵懂懂又略带忐忑的问道:“而且你不觉得我的叶子挺可爱的吗?”
卞缘为她在鬓边簪上一支珠花,回应说:“可爱可爱,簪上珠花更可爱了。”
若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先是摇头晃脑的欣赏了片刻,随后又咯咯笑出声,毫无保留的赞道:“你好厉害,编的头发又快又好看,我喜欢和你玩。”
卞缘从不羞于接受别人的夸奖,她毫不推脱说:“那是,我做什么事都是顶顶好的。”
“你可记住了?自己来一遍。”卞缘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等着验收自己的教学成果。
若葵动手能力很强,忍痛迅速拆掉了卞缘为她编出的完美发型,按照她繁杂的步骤一步步将头发编起来,这里编一缕小辫,那里留出一丝头发,最后再簪上那朵珠花。
她完完全全的复刻了卞缘为她编的发型,又挑剔的修改几处发丝的位置,比卞缘这个师父要认真多了。
“总听你说族长族长的,可我在山上怎么除了你之外没有见过其他帝休族族人?”卞缘随手拿了个果子,问道。
若葵:“那还不是托了盛家的福,他们声称浮玉山受盛家庇佑,从无妖兽邪物叨扰,可人力物力费在这里,哪能没有报酬?”
卞缘:“所以这玉京就成了他们索要的报酬?”
“是啊!”若葵愤然道:“谁人不知浮玉山为灵山之一,除了血月之境中的邪祟之外,妖兽不侵,万邪避扰,谁稀罕他盛家的庇佑。”
“无非就是欺负我帝休一族只通医术,无力抵抗。我们也只能同他们定约,退居后山。”
说到后面若葵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底气。
卞缘不知该作何安慰她,帝休族如此,其他世族又何尝不是,如今盛家烜赫一时,面上同其他世家和和睦睦,实际明里暗里的打压制衡各世族,明火执仗。
她想想郗家如今困难的境地,这一辈若不是有郗昱冰这样的奇才出世,郗家还不知道要被打压到何种境地。
不对,郗昱冰力压各世族年轻一辈,即便是盛家的小辈也在他手中讨不到好处,既然如此,盛家为何要将郗昱冰接来玉京为他疗伤?
就算是为了面上保全他盛家世家魁首,仁心善意的形象,也不该救郗昱冰这个未来最大的威胁。
卞缘越往深入想,就越觉得盛家心怀叵测,玉京这样暖玉温和之地也让她忽觉得有些寒凉。
“你怎么了?”若葵站在凳子上,勉强出现在了卞缘的眼前,两手交替晃着,试图让边缘回神。
“没什么。”卞缘眨了眨眼,眼底有了些神采,“就是刚刚想到一些事,走神了。”
“好吧。”若葵听到她在想事情,也没有多问,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有了若葵陪她,这几天无聊的日子也不算太过难熬,卞缘也时不时的庆幸,幸好跟晴画学的发型样式多,若葵学习编发的速度实在有些太快了,她会的样式几乎已经要全部教给她了。
郗昱冰的灵府也在渐渐愈合,等卞缘再次探入他的灵府时,已经能感受到灵府内的灵气再次运转了起来,想来离郗昱冰醒来的时间也不远了。
她从郗昱冰的灵府中抽魂而出,又将手背贴在他的手背上,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她安心了下来,郗昱冰这人性子冷的吓人,却生了一双修长温暖的手,每每有他在,都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你做什么?”干涩清冷的声音响起,将卞缘吓了一个激灵,不受控的抖动了一瞬,搭在郗昱冰手背上的手也霎时间弹开。
郗昱冰刚刚醒过来,还有些虚弱,眼眸微微睁开,见卞缘这么大的反应,睁眼的动作一滞,不免有些困惑。
卞缘并不害怕郗昱冰,她又没做什么让人心虚的事情,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了,于是底气十足的应道:“我就是试试你的体温,你怕什么?这十几日我每天都要这样摸百十次呢。”
卞缘的意思是告诉郗昱冰她照顾他有多么用心,但在郗昱冰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郗昱冰略微睁开的眼睛差点又闭上,差点没再昏过去。
“你没事吧?”卞缘想起若葵说的灵力震荡,单腿跪在榻上,凑近了脑袋想要探他的灵府。
郗昱冰躺了十几日,浑身都是僵硬的,甚至神智都还未清醒,卞缘温热的额头就贴了上来。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任由卞缘摆弄,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昭示着他有多么不愿意。
卞缘探查过一番后坐起身来,略带疑惑道:“灵力运转没什么问题啊?”
“能有什么问题,大惊小怪。”郗昱冰适应了头晕目眩的身体,强撑着坐了起来,许久不说话的嗓音暗哑非常,就算这样都盖不住他语气中淡淡的嘲意。
卞缘看他一副咬牙硬撑的样子,责怪道:“谁让你起来了?”
随后两手按上郗昱冰的肩头,强硬的将他按倒在床上。
“不识好人心,我那么关心你,你还说我大惊小怪?”卞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抱臂做威胁状。
郗昱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卞缘,她面若桃花,笑着威胁人的样子霸道又灵动。
他还没从劫后余生的震撼中脱离出来,一睁眼仿佛又是那一轮色如泣血般可怖的血月,耳边是阵环破碎的心悸声。但卞缘在这里,同他玩笑着,又让他心安如梦境。
卞缘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只觉得是郗昱冰对她说的话不服气,于是用更加蛮横的眼神看回去,可这在郗昱冰眼里莫名觉得几分娇憨,他眼神平静还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