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哥谭的路上，达米安很紧张。

对一个技艺超凡的刺客而言，这并不寻常。

但达米安早在襁褓之中就已经窥视到世界的本质。

在这个搞笑单元剧的宇宙里，正常的精神状态比达米安幸存的祖母还要稀缺。所以，他有理由保留软弱的情绪。

此次出行，达米安要前往哥谭与父亲团聚。

为了应对这一天，达米安尽己所能的训练自己。

他和世界上最凶恶的杀手战斗，和格莱美奖得主学习唱歌和舞蹈，还看完了cunk on 系列增加包容力。

达米安的技艺足以保证自己能在突如其来的即兴演唱或者儿童科普中保持自我，但他依旧不能确定自己能适应这个世界的运行方式。

在达米安已知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不存在达米安·韦恩。罗宾是迪克·格雷森，死罗宾是杰森·陶德，同样出场的罗宾是提姆·德雷克和卡莉·凯利。

他们以微妙的平衡同时存在，但达米安不是。

在乐观的推断里，达米安低调地生活在与家族隔绝的地方，所以罗宾格雷森才不认识他。

但达米安命中注定要去履行血脉之子的职责。

奥·古不允许退缩。

达米安必须去面对那个罗宾还是迪克·格雷森、并在可预计的未来里永远是迪克·格雷森的世界。

他只能庆幸，至少这个世界的主角不是小丑女。

如果让母亲和祖父在电视转播里看到他哭着喊爸爸，达米安会在联盟刺客找来之前就割断自己的喉咙，以此来保全家族的荣誉。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

达米安坐在前往哥谭的直升机里，在大都会上空，带着对未来的慎重。

出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他准备了三十二种特殊状况的应对策略。

其中包括‘乘坐飞行设备穿过大都会上空时意外坠落’。

达米安原本认为：

驾驶员的姓名中不包含H·J，

不坐航班而是直升机，

使用非星球日报等报社专用直升机，

内部禁止搭载武器和绿色饰品，

哪怕航行在大都会上空，也不会受到坠机因果律的影响。

但他错了，显而易见。

达米安在直升机升空的第十三分钟忽感不适，强烈的困倦席卷而来，压得他睁不开眼。从肌肉记忆来看，这不属于任何世界上可寻的非致命毒素。

这种不适只持续了十三次心跳。

基于‘十三’这个数字在魔法侧的含义，达米安不得不设想更糟糕的状况。

魔法。

魔法出现在大都会。

超人的魔法抗性。

他彻底清醒了。

几乎是在他清醒的下一秒，一声尖锐到令人牙齿发酸的轰鸣穿透了半个天空。

“先生，天、天上……”驾驶员一反常态地发出了惊恐的颤音。

他甚至忘了他们自己就在天上。

直升机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达米安在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关闭了它们，并且用飞机上的便携零件迅速拼接出小型喷气翼装，这能让他们在飞机损毁前脱身。

应对策略之一，没错。

他将头探过驾驶员的座椅，透过窗户的裂纹看到了那个正在迅速降落的庞然大物。

三条尖锐的‘蛛腿’支撑着长满疣状物的梭形头部，那东西飞行而来的音爆几乎撕碎了天空，他们的直升机离它太近，以至于能够清晰地观测到‘蛛腿’中心的圆盘正在开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光。

“后退。”达米安命令道。

已经没有时间反应了。

巨大的轰鸣在空中掀起第二道涟漪，一道无法识别的白光向着地面射去，同时，直升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脆响。

——达米安立刻按下了脱离键。

几乎一瞬间，他们就被弹射出数百米。

但这还不够。

翼装的尾部发出白光，气浪紧紧追在他们身后，达米安能听到背后传来机械断裂的声响。

直升机已经化作烟花，地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达米安无暇顾及城市里的尖叫，他能感受到喷气翼装的第一层防护甲已经完全剥落，应急设备支持不了多久，他需要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他向远处的大楼顶部飞去。

那栋楼宽阔明亮，非常高，顶层足够大，显然拥有自己的停机坪，是降落的最佳。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栋大楼上挂着巨大的韦恩标志。

那道射线仍在继续，它发射的激光牵动着引力，将周围的一切事物吸上天空，再猛烈撞击地面，以此为中心的高楼开始摇晃倒塌，更多房屋在掀起一阵灰尘后消失在视野。

超人还未出现，但达米安看到了战斗机呼啸而来。

第二次振波的范围更广，达米安落在韦恩大厦的天台上，清晰感受到震动已经传播到了这里，他将驾驶员扔到一旁，这个可怜的家伙在飞行中吓得几乎昏厥了过去。

达米安尽力压抑着焦躁，他没有武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能力前往联盟在大都会的据点进行补给。

甚至，他不确定现在能否找到联盟的据点。

魔法袭击，这是他唯一能推测的东西。

达米安眯着眼打量起驾驶员，看着这个人完全无法掩饰的惊恐和瘫软在地的姿势，他看上去从未经受训练。

但直升机起飞时，达米安与驾驶员——一名由他母亲提供的优秀刺客——反复确认过应急策略的使用方式。

这不是他的驾驶员。

那两个‘十三’一定惹出了什么问题。

达米安必须尽快找出答案。

他压住驾驶员的胸口，厉声道：“报上你的信息。”

“什、什么？”

“名字，年龄，住址，目的。”达米安用审讯的声音问：“你是怎么登上那架飞机的！”

驾驶员看上去既恐惧又迷茫，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的理智摇摇欲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他的反应看上去也像是普通平民。

达米安不得不强调：“名字！”

“亨利，亨利·杰克逊！”驾驶员瑟瑟发抖。

达米安纹丝不动。

“tt,继续。”他发出轻微的弹舌。

驾驶员瑟缩了一下，快速地说：“我——我是亨利，37岁，住在大都会东湾德区……4C公寓！是你雇佣的我，就在上周，三倍薪水，提前支付一半佣金……付款人是你父亲……求求你！”

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达米安胸口发冷，同一张脸，不同的名字和身份，驾驶员提供的时间线连贯完整，却与达米安的记忆大相径庭。

就像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忽然相撞。

他不得不去想最糟糕的可能，魔法短暂的打通了世界壁垒，将达米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跨宇宙旅行，并不稀奇。

正义联盟久不现身也侧面印证了这个可能，在达米安的世界，这个时候少年泰坦大概已经唱完主题曲，开始热身了。

但这个世界，达米安只看到一架飞机被重力牵引甩入天空。

他放开驾驶员，任其逃走。

就在他们谈话的几分钟里，那艘外星飞船的方向又发出了几次冲击波，让附近的大楼发出岌岌可危的恐怖鸣叫。

人类的反击没有造成丝毫损伤，不如说，因为引力场的原因，导弹完全失控，反而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和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逃跑是人类的本能。

达米安也必须行动起来，他需要弄清状况，找到可用的装备，尽可能指挥疏散群众，最好能找到阻止外星飞船继续行动办法。

这是英雄的职责。

达米安奔向天台大门，在晃动中顺着楼梯飞跃而下。

那艘巨大的氪星飞船停泊在大都会上空。

布鲁斯·韦恩在第一时间启程前往大都会。

他知道在堪萨斯的雷霆中队几乎全军覆没，外星人暂时退回了他们的飞船，并且预谋着第二次袭击。

斯莫维尔等数个小镇几乎变成了废墟。

现在，罪魁祸首又来了。

登上直升机的同时，布鲁斯收到了阿尔弗雷德发来的影像，韦恩卫星识别到印度洋上空出现同类型的剧烈波动。

还有另一艘氪星飞船在那里，两艘飞船原本在同步运行，但卡尔·艾尔，被通缉的外星人击溃了印度洋上空的那个。

为了安全，大都会已经封闭了民用飞行器的升空许可，直升机只能把布鲁斯放在哥谭与大都会交界的桥头。

数十架战斗机从他头顶飞过，从蝙蝠电脑破解得来的信息看，那是与卡尔·艾尔合作的小队，准备通过使两台‘幻影驱动’相撞产生的反应，将氪星飞船推入黑洞。

布鲁斯大步跨上吉普座椅，一边逆着车流向大都会驶去，一边用僵冷的手指寻找杰克·奥德威尔的电话。

城市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不知逃往何处的市民，布鲁斯能看到远处另一艘畸形的飞船向市中心落去。

“杰克！”他扶着方向盘超过两台胡乱打转的车，尽可能在混乱的喇叭声和爆炸中清晰地喊出来。

手机的另一端格外安静，在短暂的沉寂后，那里传来杰克·奥德威尔，韦恩集团大都会分部最高主管的声音。

“……布鲁斯？”

他声音恍惚，但布鲁斯没有在意。

布鲁斯绕过被坠落战斗机引爆的街口，紧促地吩咐起来：“杰克，听我说，我要你立刻带所有人离开大楼。”

杰克在听筒里狠狠地吸着气。

“听着，杰克，你们必须立刻离开，楼里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的——”

“不、不，我们已经出来了。”杰克打断了他，自上次韦恩家的葬礼后他的声音还从未如此干涩：“有人帮助了我，他、布鲁斯，我不知道。”

“他？是什么人？”

“那就像是……”杰克停顿了一会，他犹豫地继续说道。

“……你的儿子。”

又一声近在咫尺的轰鸣。

布鲁斯本以为是哪里乍响的爆炸，过了几秒，他才发现那是手机坠地的声音。

“……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