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恪醒了,他又感觉自己没醒。
他瞪着眼盯着天花板,快要盯出一个窟窿来,昨天那团黑雾,还有那个男人,究竟是他在做梦还是别的什么。
云恪拿起枕头下的手机,一看时间,十一点了。
哦豁,请假吧,反正他今天也不怎么想去上班。
肚子有点饿,饿得他现在都有点头晕,但是懒得起来吃饭,云恪心想反正都请假了,他再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但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安心,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总觉得自己昨天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看到房间里有些东西。
云恪平躺着,将手抬起,中指指背上的花鲜艳得刺目。
他猛然从床上弹起,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去一趟庙里一趟,就当图个安心。
云恪从柜子里随手抽了两件衣服,就匆忙出了门。
枭沉在门咔嗒关上的一瞬间再次出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委屈,却没有跟上去。
他知道这个他一见到就很喜欢的小人类好像不太喜欢他,甚至还有点害怕他。
红得惊人的眼眸垂下,他想,没关系的,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坐在云恪床边的地板上靠着床,抱着膝,长腿屈起,眼神涣散,起身时想把自己留下的褶皱抚平,却忘了自己没有实体,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枭沉低头,一缕白发柔柔垂下,进了洗手间,将云恪衣篓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又在洗完的时候一件件晾晒起来。
他见过云恪使用洗衣机,所以会用,而且,他早就想给云恪洗衣服了。
没有理由,只是想洗。
就当是他给云恪做的最后一件事吧,不知道他回来以后,会不会用什么厉害的法器,或者带回什么厉害的人,将他的魂魄打散。
枭沉仰头看着阳台上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一时又失落起来,回到之前坐着的地板上,靠着床,又开始放空。
——
云恪打车去了C市最灵验的寺庙,昭云寺,寺庙建设时间成谜,只知道似乎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历经风霜,片瓦未损。
同时香火也很旺盛,
佛像眉眼低垂,悲天悯人,慈悲为怀,金身更添威严。
好像有什么苦难,往佛前一跪便会顿时消弭。
云恪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善男子愿捐很多很多香火钱,愿一生行善积德,只求他身边如果有什么妖魔鬼怪就离他远点。
离他远点,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云恪嘴里念念有词,俯身一下又一下,直到心里稍稍平静才起身。
他刚出门就见有人售卖符咒,一看是平安符之类的东西,全是驱邪保平安的。
云恪心道要是之前的他肯定会觉得是智商税,是在骗人,绝对不会买。
现在的话,云恪觉得,多一层保障总比没有好,于是站在摊子前,道:“有多少算多少,我全买了!”
摊主十分和蔼,笑眯眯地给他装起来,还递给他一个镯子,说是驱邪效果特别好,还要盯着他戴上。
云恪接过那些平安符,驱魔符,心道这人有些奇怪,还有些熟悉,一边戴一边展示在摊主面前,在摊主异常和善的注视下离开。
他走后,不多时就有寺庙僧人来驱赶这个摊主:“佛门重地,岂容你在这里招摇撞骗,快快离开!”
摊主一耸肩,也没管自己的摊位,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索性自己一个人走了,只留僧人招呼人来处理这个摊位,暗道真是一个怪人。
云恪拿着这些被折成小三角的符咒,在自己衣服裤子口袋里塞着,能塞多少就塞多少,里里外外全都塞满。
在出租车上不好动作,云恪进门前先在自己两只鞋子里各塞了一个,这才信心满满地进门。
心道如果还不行,他明天就再请一天假,去找几个厉害的大师来他家看看,直接上真手段。
云恪将装着剩下的符咒的袋子提起来挡到胸前,慢慢开门进去,冷汗不禁渗透衣领,有点兴奋,但更多的是害怕。
进去以后才发现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和他走的时候没有两样。
云恪深呼吸,没事没事,他就是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鬼,都是一场梦,亏得他吓得去寺庙求了半天佛,买了一堆符,早知道睡一天好了。
哈哈……
云恪将那包符咒放到沙发上,自己也不由得躺上去,却突然发现好像不一样,和他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阳台上那些衣服,不是他昨天穿的吗,他昨天不是倒头就睡没来得及洗吗?
不会真的有鬼吧!
云恪小步靠近阳台,心下却想,要真是鬼的话,那也是只好心的鬼,还会帮他洗衣服。
沉默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这个氛围下显得愈发诡异。
云恪动作顿时僵住,吓得一激灵,机械地扭回头,什么都没有出现,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来电却是“黑心老板”,云乔。
云恪两眼一黑,心道不会这个点了还要让他工作吧,颤颤巍巍地接了起来,对方却只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你有见到……算了,我问你干什么,你也不知道,你也看不见。”
随后就挂了电话,云恪看着电话被挂断的手机界面,只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这么暴躁过。
什么不知道,什么看不见。
能不能说清楚,他的好哥哥,他现在很容易联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云恪觉得如果不弄个清楚,他大概晚上睡不着觉了,万一,万一是……
云恪心知没什么万一,自家的锁是用的市面上最安全的锁,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密码是什么。
那这些衣服的确不是他洗的,那还能是谁洗的。
云恪一咬牙,一闭眼,推开阳台门,却什么也没发现,他摸了摸这些被挂上去的衣服,差不多干了。
他走的时候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保没什么遗漏才出的门,没见到这些衣服。
难道这个鬼等他出门才会现身?
云恪用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拿了个备用机,这里面登着他的微信小号。
他悄悄给自己小号打了个视频通话,接起来以后就把这个备用机放在一个隐蔽但又能拍到房间的地方,自己偷偷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去寺庙一去一回有点费时间,现在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开着门。
这个便利店老板还专门留了一个地方给人休息,平常也有人来这里吃泡面什么的。
他还没来得及吃饭,他一边盯着手机屏幕,观察着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边付钱买了一桶泡面。
用着便利店里的热水给自己泡好泡面,甚至快要吃完时,房间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让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昨天他的记忆出问题了,是不是他昨天其实强撑着把衣服洗完之后才睡觉的,只是他忘了。
云恪决定再等一会儿,如果还没动静的话他就要回家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那是他家,他被吓得不敢回去算怎么回事。
他又回去买了一包薯片,边看边吃,一直到他又吃完,他家还是那副正常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云恪扶着桌子,站起身,昂首挺胸,管他是鬼是人,他才不怕,有本事吃了他!
他渐渐走远,路灯将云恪的影子拉长,云恪只觉得他身上现在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甚至可以硬刚那只鬼。
不对不对,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不是吗哈哈。
云恪回到家里,将那个备用机收起,冲了个战斗澡就拱进床里,有点想给自己一拳让自己忘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那样他就还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工作充满热情。
可惜完全不行,他没敢关灯睡觉,但现在还是一闭眼就是一团黑雾缠着他,要不就是那个白发男人要掐死他,每次快要睡着时,就会被吓醒,然后出一身冷汗,不得不去冲澡。
云恪心道比起云乔,他好像更应该去医院看看,挂个精神科,不然要是每天都这样,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他尝试着努力放空自己,想象着自己在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里,里面有几只羊,一只叫喜……不对,跑远了。
有几只羊,还有几只牛,还有几匹马,它们专心致志地吃草,吃草,吃草……
云恪猛然捂住眼,挥散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画面,吃吃吃,再吃草原就秃了。
最终还是放弃抵抗,想着今晚就熬个大夜,却在下一秒昏昏沉沉睡去。
枭沉在他完全睡着的时候才敢出现。
依旧坐在今天自己坐着的地方,靠着床,原本空空如也的床上有了人,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欣喜。
真好,云恪还没有找人来打他,他可以再多看云恪几眼,可以再多陪他一会儿。
失神的瞬间,云恪身上就趴了一只红衣小鬼,尽管他第一时间将对方打开,云恪还是受了影响,睡梦中皱着眉。
枭沉的红色眼珠顿时更加渗人,挥手攻击,黑雾凝成利剑,迅速刺入对方身躯,对方却在要被刺住的一瞬间消失。
枭沉没再追,而是到云恪床旁边打算看看他怎么样了,却不经意撞上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
云恪心道终于抓到了,真的有鬼,对方可能见自己发现,竟然没有躲。
于是云恪问道:“刚才,是你趴在我身上,是你搂着我?”
枭沉一怔,似乎有些急,说话却很费劲:“不……是我……”
云恪当然当他在撒谎,毕竟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
他继续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待着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枭沉有口难辩:“我……我……”
云恪继续道:“好了,不管你是谁,快点从我家离开。”
他觉得这只鬼还挺好说话的,说不定就会离开呢。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对方不仅没听话,还装没听到。
云恪:“???”
非得逼他是吗,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云恪将手中的镯子摘下来,对着他挥了挥,本意是让他离自己远点,最好可以离开他家。
却没想到镯子不给力,不仅没起到该有的威慑作用,反而变成一条红丝带,把枭沉拽过来以后,又将两人死死捆在一起。
云恪:“!!!”
云恪:“???”
这又是闹哪样,那个卖符的,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