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匪患危机解除,匪众被招安,山上的老弱病残都被安置在定安城内。
定安城调查后发现匪众中许多人是被归晓城主欺压到走投无路,方才落草为寇,定安城知府痛心疾首,布告天下归晓城知府罪行,同时出兵讨伐。
与此同时还有条消息传播开来,那定安城领兵讨伐的竟然是先帝的兄弟,当年皇贵妃偷偷送出宫去的皇子。
众人哗然,当年皇室血脉被皇后以各种手段坑害,否则也那些大臣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扶持愚钝至极的九皇子上位。
如今就在大家以为皇室直系血脉绝后时,没想到当年皇贵妃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反而留下皇室如今唯一的正统血脉。
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是定安城伪造出的噱头,但有当年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也就是宋述的养母作证,再加上宋述流传出的画像中那酷似先帝的容貌,让人不得不相信。
这下已经没有人关注定安城对归晓城出兵讨伐的理由了,那些大知府都对赵知府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老头竟然还藏着一手大杀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有了皇子的名头,定安起义就变得顺理成章,甚至不能称之为起义,而是收复失地,重建新都。
有人还在观望,有人已经动身前往定安,准备投奔皇子支持正统。
但荀定也有些担心,锋芒太盛在乱世中极易成为众人围攻的目标。在出征归晓城前,荀定坐不住了,去往兵场找宋述。
由于皇子的呼声和正统的观念太过深入人心,那些还在摇摆观望的实力微弱的知府一下子确定了方向,纷纷归降定安,军队的规模一下翻了个番。
宋述这几天都在整合队伍以及训练新兵,忙得脚不沾地,直接住在了兵场,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荀定,心情越来越糟糕,连他身边的副将都不太敢轻易搭话。
荀定来到兵场的时候,宋述正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新兵训练的新一套配合动作,皱着眉指出有问题的地方,副将在一旁默默记下,看着宋述阴郁沉积的眉眼,大气都不敢喘。
副将远远看到一席白衣出现在兵场边缘,眼前一亮。
旁边站着的张云还没见过荀定,也不知道外面口口相传的“小菩萨”长什么样,见着那席白衣快要靠近兵场了,才开始急了,对着瞭望台旁守卫的士兵喊到:“诶!快去拦住那位公子,这里太危险了,不要再往里走了,万一误伤怎么办!”
宋述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偏头一看,浑身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人就像睡了一个昏天黑地的饱觉一样精神焕发,眼中迸发出亮光,也顾不上瞭望台的高度,借力一跳就下来了。
他急切地往荀定那边赶,荀定还没看清他的身形,宋述就已经在他面前站定了。
“小公子你来了。”宋述眼睛亮晶晶的,暗戳戳地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我来看看你,”荀定弯了弯眼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兵讨伐?”
“就这几天了,小公子,我带你去旁边的帐子坐,这里尘土飞扬的,还有酸臭汗味。”宋述指着旁边的军营大帐,实实切切地担忧着荀定的身体,在这样的环境下待着肯定不舒服。
“我也没那么脆弱,我看看你们练兵的成效,可以吗?宋统领—”荀定刻意拉长了尾调,有点恶趣味地看着宋述的耳廓变红。
“那,那小公子跟我来吧。”宋述听着拉长的尾调,感觉耳朵里传过一阵酥麻,心情也飞扬起来,看着草场的草地也觉得前所未有得绿,这天空前所未有得晴朗。
荀定在宋述紧张的护持下登上了瞭望台,抬头看见张福副将旁边站了个陌生大汉,对方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他,好像见到了非常惊奇的事物。
张云自跟着宋述以来,越来越钦佩于宋述的身手和练兵手段,对他的态度也从关系户皇子将领会带什么兵,变成了威猛大将军沙场霸主,对待他越来越恭敬崇拜。
此时见到宋述却像换了个人一样,从来阴沉沉的刀疤脸却突然柔和下来,那道冷硬的疤痕都好像变成了一根软趴趴的叶子缀在眉尾。
张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宋统领,傻愣愣地看着被他小心护着的荀定,又突然理解了宋述,眼前的少年像一根翠竹一样亮眼,一下子周遭的颜色都变得鲜活起来,清冷冷的气质中和了五官的艳,这样的矛盾在他身上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看着眼前呆住的人,荀定习惯了陌生人第一次见他时的失态,贴心地等他缓过来后朝着宋述问:“这位是…”
宋述冷冷地看向张云,这呆头呆脑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小公子是你可以直愣愣盯着看的吗,简直是亵渎,简直是冒犯。
张云被这阴冷的一瞥后方如大梦初醒,看着其余副将恭敬的态度,知晓眼前的应是贵客,懊悔于自己的失态,急忙自我介绍道:“公子,我是张云,前不久被招安的寨子的大当家…”话语声却在宋述要杀人的目光中慢慢变小…
正准备向小公子解释的宋述被抢过话头,心中阴暗和愤怒交杂,简直要被张云的木头脑袋气笑。
荀定接过张云的话:“原来是张副统领,久仰。”
张福趁机向张云介绍道:“这位是荀公子,那流民之策就是荀公子策划施行的。”
“原来大人就是‘小菩萨’,失敬失敬。”张云脑子已经有点宕机发涨了,口无遮拦地憨憨说道。
荀定听见这样的称呼被大喇喇提起,内心实在羞耻尴尬,侧过头去看士兵们训练新排的动作。
宋述咬牙,这张云难道真的没长心眼吗,连他都不敢在小公子面前提起这个称呼,不舍得小公子有一丁点不好意思,这张云,蠢到家了。
他不想再看到这张满是络腮胡,看似凶狠实则蠢笨的脸。趁张福将张云一下拉到一旁的间隙挡在他们和荀定之间,试图转移小公子的注意力:“小公子,这是我们新排的动作,三人一组,中间一人攻击,旁边两人防御,可以大大降低伤亡率,适合交战时大幅推进战线。”
“嗯,你辛苦了,这么多新兵需要训练,时间还如此紧迫,怪不得这几天在府里都看不见你。”荀定感叹,曾经时不时就要来他面前晃悠的人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还真以为宋述转性了。
“不辛苦的,大战在即,训练有素也能尽量减少伤亡,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也能让百姓少受点罪。”
“是啊,真希望这乱世快点结束,减少那些不必要的颠沛流离。”
*
宋述亲自带兵出征,让士兵们好一阵沸腾。以往只是普通的将领,但是如今他的身份是唯一的皇室血脉,一举一动都牵动人们的神经。
军队还没到归晓城,归晓城内就已经有人打退堂鼓了,那归晓城知府作恶多端,平素被欺压的人本就不情不愿地为他做事,如今寻着机会,不仅带着一众身处重要职位之人反水,还趁着夜晚偷偷将城门打开,为宋述他们的队伍大开方便之门。
侦查兵看见城门敞开的缝,急急回到潜伏行进的队伍中禀报,宋述一思量,若这是归晓知府请君入瓮的把戏,他们也不足为惧,反而还要笑他引狼入室。
于是扬扬手,示意大军趁夜袭击。
归晓城知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这城悄无声息地换了主人。
归晓亲兵降得降,俘得俘,那些跟归晓知府狼狈为奸的人尽皆下狱。
百姓们原本还惶恐大兵入城,会对他们烧杀抢掠。
没想到那些士兵绝不入百姓家门,训练有素地控制了每一条街道,只在第二天早上就全盘掌控住归晓城,解除了戒严。
他们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唯一改变的,就是不用再提心吊胆归晓知府的各种突发的恶行。
百姓还在观望着,害怕归晓知府重新掌握控制权,那他们若是激动庆祝就要遭殃了,可没想到就在下午,归晓知府就被关上囚车,在大街上游行。
看着那恶贯满盈的知府狼狈的模样,百姓们都出了口恶气,冲着囚车里扔着烂白菜和臭鸡蛋,唾沫星子糊了归晓知府满脸。
百姓们是大快人心了,归晓知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跪在刑场上了,他哭天喊地地求饶,然而在台上监刑的宋述脸色毫无波澜。
行刑的刽子手是张云,他激动地手都在颤抖,恨极地看向归晓知府,啐了一声:“狗官,你也有今天,下去给我姐姐和父亲赔罪吧。”
“张,张云!”归晓知府终于在泪眼惺忪中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他旧日的副统领,面色绝望,“竟然是你,你怎么还没死!”
“不杀了你,我怎么死!”张云往刀上喷了口酒,在极度兴奋中仿佛看见了姐姐和父亲,畅快地大喊:“姊姊!父亲!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说罢不再给归晓知府说话的机会,手起刀落。围观的百姓终于发出一阵激动的惊呼,他们冲着台上磕头,嘴里不住地感谢着来拯救他们的皇子和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