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尝过酒味，在居酒屋与他们解决了午饭后竟有些微醺。
松本乱菊好心地提出陪我走几圈醒酒，我和她走在街上时才反应过来，“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啊，今天是休沐日啊——”
我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她继续道：“不过副队长当然还有任务，我是瞒着队长偷偷出来喝酒的啦，千万不能被队长发现……”
“松——本——”
像是应了她说的话，咬牙切齿的正太音马上出现在拐角处，身穿小号白色羽织的小孩抱着胸走了出来，木屐踩得哒哒作响，背后还背着一把和他差不多高的斩魄刀。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松本乱菊扶着我的肩膀，“啊哈哈哈队长真巧啊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下意识打招呼：“队长好……”
他见了我神色一下变得古怪不已，撇着嘴闷闷道：“哦……你是朽木的姐姐……”
我越看越眼熟，似乎除了在空座町一战救治过他以外还在别的地方见过他，而且应该不是很美好的回忆。他抬起眉时我终于恍然大悟，“你是先前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杀了蓝染的小孩！？”
“……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
“呃……”面面相觑极久，松本冒出头，“原来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小孩不满地撇过头，几秒后又觉得反应不对一般转回来，“但是见过。”
我回想起那一日十番队队长室的残骸，尴尬道：“你的队长室……”
“你……不用在意，朽木家已经赔了钱又派来人手帮忙修缮。”
“……”什么？
“朽木队长知道是你弄的以后……”
“……哦，了解了。”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弟弟帮我赔偿了损失。
鉴于年龄阅历的差距，两个人并没有强烈的交流欲望，互相打了个照面就此告别。
我正打算从朽木家薅点什么回到现世，就收到了卯之花队长的地狱鸟，“能来坐坐吗？”
当然可以。
此番见面二人便没有在双殛之丘见面时那般狼狈，我穿着精美的华裳，搭着辇车前往四番队的队舍，大张旗鼓的架势一路引人注目。
反正也要走了，不好好霍霍一下朽木家的权威岂不是亏了？总队也对我这段时间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扶着侍女的手下了车，出乎意料的是卯之花烈在四番队门口等着我，望着我露出了个温和的笑，“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变了吧？”她已经是第二次说这话，我不确定道，“一百年前的朽木贵女会这样吗？”
刻到DNA里的礼教告诉我，我不会这样。
她低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把我接到队舍里，踱过漫长的水廊，我看到茶舍内端坐着的清隽瘦削的男子，他一身白色的装束，袖边镶着金色的纹络，一看便知是贵族医院的医师。
我一看到不熟悉的人，就抬头挺胸收腹，温婉笑道：“这位是？”
“是清之介。”卯之花示意我坐在客座上，“忘记了吗，你离开前四番队的副队长就是他。”
我不由一愣，端详片刻才从他的眉眼看出几分熟悉的影子，但是印象不深，回忆不起来到底我和他有什么具体的交集，我端正了坐姿，从容道：“原来是清之介，好久不见。”
“朽木大人。”他端上一杯茶，因为五官过于锐利，脸上的笑也莫名有些刺人，“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很有个性的声音，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片段，“你是小清吗？”
“是我，朽木大人。”山田清之介脸上的笑真诚了很多。
大概是，两百年前，或者不知道多少年前，我在一次救援行动中救了一个四番队的小孩。
当然我救的人太多，对此有印象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在贵族街和四番队频繁地碰到这个过于殷切的小孩，才勉强记住了他。
他升任四番队副队长时我还恭喜过他。
“清之介倒是变了很多。”不知为何，看起来更刻薄了一些，这我憋着没说。
喝了几杯茶，聊了一会儿天，这次叙旧就堪堪结束。我以为卯之花是有什么要事要谈，现在看来大概只是久别重逢的唠嗑罢了。
她把我往外送，“朽木，你真的不回尸魂界了？”
我耸了耸肩，“尸魂界有什么好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现世。”毕竟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世界。
“嗯。”卯之花点了点头，“是你的作风。”
她总是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卯之花队长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算了，你年龄大你有理吧。
告别尸魂界之前，我和露琪亚坐在庭院聊了一夜。
其实回来就是和各种各样的人聊天，这次反而是我问她问题，“现在空座町的任务应该已经交付给别人了，你一个人在尸魂界会不会寂寞啊？”
“寂寞？”露琪亚似乎很意外我会问这话，她对我的态度还是和一年前在现世无大差别，只是多了几分拘谨，在我让她放宽心以后她才松了口气。
“对啊，我是你的知心大姐姐，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和白哉提的。”我笑着做了个保密的手势。
“……当然是…会的。”露琪亚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别扭，“这没什么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是死神，他们是人类。”
“是啊，你们有种族隔离，真遗憾。”我笑眯眯道，“不过其实无所谓，我建议你还是多去现世看看，呆在这里太久会禁锢了你的思想，变成山本队长那样的老顽固。”
“姐姐大人，慎言啊！”
“他听不到啦！听到了也无所谓，他又打不过我。”
“……”露琪亚顿了顿，“是啊，您很强大。”
“也没有啦~”
“姐姐大人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参与……”她蓦地一默，“抱歉。”
我捏了捏她的脸，“没事，这么谨慎干嘛？我是你姐姐，不是哥哥，和那些男人啊贵族啊不一样，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这可是文明开化的二十一世纪。”
你可是我上辈子最喜欢的小女主角啊，我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带上了些恍惚，我曾经无比热烈地喜欢过这些角色，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些炙热的情感逐渐被磨平，只有零星的时刻能窥见一二。
为什么不参与？
我不会太过在意别人的话语，却被曾经最喜欢的露琪亚的问题触及了内心深处。
不是不想参与，如果可以，我希望……
我也很自私。
我可以吗？
我忽然有些愣神，不是没有尝试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被天道磨得没了脾气。我也没有什么宏图伟志，其实现在的生活就很好……只是，还是留下了太多遗憾——那是命中注定的遗憾。
我可以吗？
是不行，还是不敢？
突然被露琪亚一声叫回了神，“兄长大人！”
我抬眼望去，月色下矜贵的男子淡淡回视，声音冰凉如水，“你们在干嘛？”
“在谈心啊。”我笑盈盈地揽过露琪亚，“她跟你可不一样，要走了还不知道来送送我，绝情得很。”
朽木白哉皱了皱眉，罕见地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屈腿坐在了我身边，“你想要聊什么？”
“……你来了还聊什么？”我嗤笑一声，忍不住去揉他的脸，他面如寒霜地打开我的手，“不要总是和过去一般轻浮。”
“有什么关系啊，你小时候喝醉了还会躺在我腿上呢。”我看着他在露琪亚面前越发铁青的脸，见好就收，“好啦，苦巴巴一张脸的，跟面瘫似的，小大人，自己没事多揉揉。”
他绷紧了唇角，我没理会他，转身看有些紧张的露琪亚，一阵眉笑眼开，“你说得对，为什么不参与呢？”
“诶？”
“我太强了嘛，参与就没意思了。不过我下次会积极行动的。”我揉了揉她的脑袋，“平时要多去尸魂界看姐姐啊，你不寂寞，我也会寂寞啊，现世那些臭小鬼。白哉不许的话你就偷偷给我……”我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我看到了。”背后的声音凉凉的，我权当没听见。
“但是……姐姐大人，你真的不打算留在尸魂界吗？”
“怎么一个个都问我这个问题，尸魂界很好吗？”
“嗯……”露琪亚憋了半天，似乎确实说不出什么好的地方。
白哉接话道，“你在尸魂界，可以安心做你的废物花瓶。”
“我在现世也可以做废物花瓶……呸，我什么时候是废物花瓶了！？”
他轻哂一声，“不一直都是。”
“……”
最后还是告别了一干亲友离开了。
我走出断界的时候，一只黑猫猛地扑到我的胸口，“欢迎回来！”
停滞在空中往下望，是以戴着帽子的浦原一干人等。
我摸了摸黑猫，“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