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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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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鹭站稳,他才将白鹭缓缓放下。

那六七岁的男童从地上爬起来,睁大了眼睛,嘴巴一撇,呜呜哭着扑进男子怀里。

“阿兄!”

男子见怪不怪地将孩子收入氅内。

风雪环伺,已不见白虎踪影。只有一队人马,披挂黑色盔甲,执刀佩剑,不知何时包围了山君庙。

男子抱男童骑上黑色高头大马,马头套着螭纹辔头。

暮色已深,林子上空洒下淡淡野莓色,给那黑色阴影里的男子披上了一层浅莓色晖晕,面目笼在光影中。她在马下望他,他高高在上,如天神堕魔。

“我就知道阿兄会来救我的!阿兄,你可看见我给你留下的记号?”男童从氅内钻出一个小脑袋,仰头讨好地看向男子。

男子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若干枚十字木条。

“我来寻老师家眷,沿途看见你丢下的玩意,还得感谢山匪将你们聚于一处,省下不少功夫,不然少不得让你多饿两日再来寻你。”

“阿兄,实在抱歉,湛儿只是想去卫所寻阿兄,谁知道遇上这可恶的山匪!只要阿兄不罚我,爹就会饶了我的。好阿兄,好阿兄。”

男子将湛儿的脑袋按回氅内。

湛儿只好闭嘴了。

白鹭听了二人对话,放下心来,眼前这位定然是卫所的官差,口中所提“老师的家眷”自然是他们白家父女了。

祖父家书中提过,辽王赏识体恤,只让他每日在卫所点卯,平时去辽王府教习三个孩子读书。

此时士兵已将昏迷的白羡飞扶上马。二人均被裹上了早先备好的狐皮袄,白羡飞脸上红彤彤的,白鹭腾出手便摸向父亲额头,有些发热。

“多谢大人相救,敢问大人可是在辽都司当差?”

“你不认识我阿兄?”大氅内钻出小脑袋,眼中有促狭的笑意。

“湛儿。”

小脑袋未等大手拍上来,主动缩回去。

对方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可是白鹭姑娘?”

白鹭仰面笑道:“是是是,我们正是白老师家眷,多谢大人冒着风雪来接。”

“少主公,山匪皆死,被绑共九人,其余孩童都是山后湖村的村民。”江左双手交叠向男子禀报。

男子点头,“令人将这些孩子送回村里,各家发一袋粮食,好生安抚,山匪拐卖一事辽都司查清后会给村民一个交待。”

“是,少主公!”

扶白羡飞上马的侍卫模样和江左几乎一样,是江左的胞弟江右。

男子吩咐江右:“给白大人和白小姐送至辽东都司妥善安排,尽快找府医看看。”

“是,少主公!”

少,少主公?

白鹭心头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辽王管辖整个辽东,在辽东能被称为少主公的,那不就是……北境杀神?

男子淡淡凝视她,意味深长:“在下江星阔。”

五雷轰顶。

白鹭瞠目结舌,浑身僵硬。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没成想遇到了本尊,刚才自称小王爷未婚妻不知有没有被他听见。

此人目似寒潭,浑身煞气,难怪方才有白虎出现,果真是他。

既如传闻所言令人畏惧,可蒙他搭救,又不似传闻中冷酷无情。

她努力挤出一个堪比黄连还苦的微笑,向江星阔行礼道:“谢江公子救下我父女。”

“你就是老师家中的白鹭姐姐吧?方才庙内之言也是白姐姐权宜之计,我阿兄耳力极好,听见就听见了,不会介意的。”

童声童气体贴宽慰,白鹭更如火烤雨淋。

江左已安排妥当,与胞弟江右合骑一匹马,空出另一匹给白鹭,白鹭披上了厚重的大氅,很快隔绝了严寒,人也渐渐舒适起来。

凤鸣山复又回归死寂,雪淹没了一切痕迹。

卫所内,已为二人安排好了单人客房。白羡飞被喂过汤药,暖了身子,已渐渐醒转来。从白鹭口中得知了昏迷后发生的事,除了女儿自认小王爷未婚妻一事未提。

有婆子备好了热腾腾的汤水糕点,二人匆匆用过,赶紧换上孝服,进了给祖父停灵的忠烈祠,跪在棺木前。

白庭业是白家唯一入仕为官之人,亦是历经两朝三帝的金陵大儒,不惑之年才有了长子白羡飞。

许其家人奔丧扶柩,已是辽王极大的恩赐,是对这位翰林编修的敬意和体恤。寻常的士兵,按例早已埋入凤鸣山北面的军卫冢了。

祖孙情深,白鹭幼年跟随祖父熟读经书,擅长理学,但更痴迷天文。祖父被贬后,她思念祖父慈容,日日守在祖父的书房,读他留下的天文书籍,譬如《历书》、《天文》这类艰涩难懂的古籍也都被她啃了下来。

她善提前预测天气,能根据气象预判来年适合种哪种庄稼。为各家田庄避免了几度天灾,少时已凭这些本事名动金陵,是颇负盛名的才女。

“你祖父受宋琏之案所累,贬戍苦寒之地八年,如今也死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至死都不能洗刷冤屈!”

“祖父告老两年后仍被牵连,爹,明知有冤为何不能伸冤?”

白羡飞闭目沉重地摇摇头。

*

壅朝厉帝时期,白庭业任宣化知府,年过半旬,朝廷腐朽,战事频起,先帝自金陵举兵,灭旧立新,国号大晏。

新廷甫立,广纳贤人能臣,唯白庭业爱惜羽毛,以侍奉病母为由婉拒入朝为官,昌帝感其孝心不再勉强,待其丁忧结束,下旨命白庭业任兵科给事中。

“你祖父所任兵科给事中看似不足轻重,实则极易得罪人。在你祖父即将致仕前,辽东海西部贡使索律阿按例每年携贡品觐见先帝,却未如期到达,原来一行人全部死在了辽东墨河边上。

海西部在先帝立国时就投诚大晏,为安抚海西部族,朝廷命辽东都指挥使宋琏追查此案,宋琏不久出毛剌关掩杀北凛犯境者四十余人,将这群死掉的北凛人指认为杀害海西贡使的凶手。”

“听上去内有蹊跷。”白鹭道。

“捷报由当地巡抚呈给朝廷,你祖父却对此存疑。因为海西部贡使出行帝都的具体行程日期只上呈给了辽东都司及兵科,北凛又逢内部争斗无心骚扰边境。为何突然有战事?”

“果然很快有变故。第二日宋琏的舅公郑茂做了一篇文书揭露宋琏劫营、假捷报并具呈给你祖父处,在你祖父将此文书禀报朝廷前,玄影司已得到消息。”

玄影司是何等部门——玄衣白马驰九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守边大将犯下欺君之罪,朝野上下兴起轩然大波。第二日你祖父便被调离任上,入翰林编修。先帝派大理寺和玄影司勘查此案,很快宋斌被连坐罪赐死,宋琏也随之暴毙狱中。此案以宋琏欺君之罪、酒后滥杀无辜之罪结案。”

“为何二人在定罪前就死?”

白羡飞点点头,“问题就出在此,证明宋琏有罪的,仅仅是郑茂的文书。一个月后,检举宋琏的舅父郑茂也在喝完酒宴后从马上摔下死了。”

随后不久先帝殡天,景帝继位,白庭业于当年致仕告老。

白羡飞仰天长叹:“朝堂风云莫测。就在景帝继位后,发生了顾国公通敌案,顾国公被抄家,玄影司奉命稽查所有官员,百名官员死的死,贬的贬,诡异的是,宋琏案也被翻案了。”

第二年,宋琏亲叔父宋浩讼冤,景帝于是命玄影司查旧案,竟然查出当初旧案全部是诬告,景帝深信有人为私欲栽赃守边重臣,于是将牵扯此案的七名官员全部问罪。

“包括你祖父,被按了一个渎职之罪。”

白鹭思索道:“这个案子看似被翻案了,但其实罪证缺乏。宋琏究竟杀没杀贡使,都是一家之言,都没有人证物证。”

“所以给你祖父伸冤何其艰难。”

“家中有人是罪臣,三代取消科举资格,可憾你三叔中探花之际,却因你祖父一事被取消功名,只能做个私塾先生。”

“爹,你不让我考钦天监,说是不收女子,难道实际是因为罪臣之家没有资格?”

“钦天监虽不明说不收女子,但自古没有女子考进钦天监的,更何况罪臣子嗣,三代之内,哪有资格应考?之前不与你明说,也是怕你伤心。”

想着三叔守着私塾清苦无涯,空有才华抱负无处可用,坚定地说道:

“路虽艰辛然吾必往之!爹,这件事我们家总归要有人去做吧?”

白羡飞频频摇头,“姑娘家,日后还是在家宅里主持中馈为重。我要问你,你说江公子带人来救,救之前,山匪可曾伤你?”

“没有。”

“人家来得这样及时?”

白鹭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屋外寂静,只有压低的风声。

“你倒是说。”

“我谎称是江星阔的未婚妻,他们不敢。”

风声似嘲弄般,打着呼哨。

白羡飞果然震惊,“你……唉,都怪为父不愿折腾两个兄弟,委屈了你。”

还待说些什么,闻得屋外有人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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