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在片刻间陷入黑暗,要适应一会儿,才能感受到窗帘缝隙里传进来的,不明显的光亮。
林纵想起,今晚下班回家时,透过车窗看到远处夜空中隐约的圆月,明亮皎洁地挂在空中。
一年一年过得总是格外得快,按照农历的日子来算,再过半个月,这一年时间也要过半了。
林纵是该问的。
因为时间过得太快了,就像宁嘉挂在嘴边的,一声又一声的学长,这其实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但林纵想要很久了,握在手里都怕丢,他患得患失,也曾经尝试过要给宁嘉自由。
可宁嘉就这么在他眼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林纵从来都不是君子,想要就自己拿,用尽手段。
最容易得到的对林纵而言像是一场梦,那都是梦了,还让他怎么好好当人,按部就班地像旁人一样循规蹈矩慢条斯理地等待很久,他做不到了。
房间里那一点光亮成了蛊惑,像在引诱,不动声色地拽着人深陷其中。没关系的,像是在这么说的,抖动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暗夜里翩翩起舞。
林纵很轻地吻过去,柔软相触,声音像从喉咙里溢出,在暗夜中带着暧昧,模糊不清的声响:“宁嘉。”
蝴蝶的触角勾住了林纵的手,轻轻的,像他的翅膀一样,害怕的,犹豫的,最终却停了下来。
结婚前并没有和林纵说过这个婚姻的标准是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以至于林纵躺在宁嘉身边的时候,来自旁人的气息和温度靠近的时候,宁嘉的脑子一下就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驱使他的,是当下最原始的本能。
连对错都忘了分清。
关于宁嘉挑食这件事,两人曾经讨论过,那次林纵问宁嘉最喜欢吃什么。
谈话间宁嘉已经吃到半饱,他并不是口腹欲不重的人,相反吃到好吃的东西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开心,笑意明显。
宁嘉支着下巴,懒懒地笑了下,像只刚午睡醒的猫:“我说不出来,但是肚子饿的时候,大部分东西其实都挺好吃的。”
林纵也深知这个道理。
他并不是不饿,但在享用的过程中尽可能延长了饥饿的感觉,反复磋磨,芬香,美味,靠近,远离,极尽拉扯,因为想要,所以无师自通。
夜很深了,大概是明天又要下雨,所以起了风,树欲静而风不止,听着窗外的风声,宁嘉整个人都不太好。
声音里带着崩溃,推拒得力不从心:“学长,我......你别,”
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情能带来的刺.激这么大,宁嘉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可因为过敏,他已经很久没有醉过了。
对宁嘉的言语无动于衷,林纵亲了亲宁嘉的嘴唇,直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了两样东西。
房间里暗得看不清,但宁嘉也不是真傻,他隐约猜到了,又觉得难以置信:“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这两天在家里待最久的是宁嘉,但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嗯。”林纵根本不想回答宁嘉的问题。
吃巧克力之前要先撕开包装,虽然品种不同,但宁嘉没有听出太大差别,闭不闭眼没有太大差别,宁嘉却觉得自己在脸红,应该很红,他脸颊发烫,身上跟着热起来。
某一瞬间,宁嘉觉得自己就像那颗巧克力,因为温度太高,不得已要慢慢融化。
宁嘉反应很慢地很慢地想到了江软曾经说过的话——那个不要脸的老男人,他看上了你的屁股!
不是的,不是的,宁嘉摇着头意识模糊地反驳,林纵一点都不老。
宁嘉突然控制不住地抖动了一下,他抓着林纵的手,是想要反抗的,又想到江软的话,后知后觉地继续反驳,林纵应该,应该没有看上他的屁股。
后半夜房间里的那点光亮一直没散,被映出的影子像是在宁嘉眼前,又像在墙上,似乎哪里都看得到,晃晃荡荡,带着偶尔失控的频率。
不知道江软现在在干什么,估计已经睡了。
不过宁嘉这会儿也没有条件,不然一定要告诉江软他的屁股现在有点疼,哦对了,他还是秉持着他的原则,这不是林纵的错。
“在走神?”林纵凉凉地问。
“......没有。”宁嘉急切地辩白。
但其实回答根本不重要,林纵也没有想听。
林纵吻上宁嘉的唇,手按在他的喉结,林纵吻得很深,舌头扫过上颚,又抵达深喉,宁嘉连回答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喘不过气,喉结不自觉动了动,滑过林纵的指腹。
林纵却在这样的回馈里找到乐趣。
领了结婚证不算,要被拥有被侵犯被占有,在宁嘉身上打上林纵的名字,林纵才会有被属于的感觉。
这一晚的夜,格外漫长,风声起起落落。
予市夏季的雨大多数时候伴随着台风,今年算个意外,傍晚时宁嘉看过天气预报,好像是有台风要过来,无论是过境又或是留在这里,总会有不止一场的暴风雨。
第二天早上,前一天刚结婚的林总猝不及防请了婚假,助理摸不到头脑,跟着指示把林纵要的文件送到了短信上的地址。
林纵难得没穿衬衫,接通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助理看见才二十四岁的林纵穿着一身休闲服从家里出来。
男人的面貌从来不会被白衬衫掩盖,但太过工整的东西有时候像是贯会粉饰太平的假象,助理到现在才明白林纵才二十四岁,那些雷厉风行的操控都来自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男人手中。
“辛苦了。”接过文件的时候,林纵说。
助理鞠了个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表达“不客气”,因为这栋房子太大了,是这辈子都和他没有缘分的东西,多看了两眼又多问了两句:“林总,你怎么搬家了啊。”
林纵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结婚了想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的助理还是觉得惊悚,眼珠子都不乱瞟了,又鞠了个躬,速度很快地跑了。
回房间的时候,宁嘉还趴在床上睡,眼尾有不明显的红,昨天晚上哭得太惨了。其实宁嘉不怎么挣扎,无论是疼还是爽都只会喊学长,那两个字从他嘴里用各种语调说出口,清醒时林纵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宁嘉睡醒是中午了,被手机铃声吵醒,下意识翻了个身,紧接着是一声凄惨地嚎叫:“嗷——”
“怎么了?”林纵放下电脑走过去。
天光大亮,林纵衣衫工整,像个正人君子朝宁嘉走过来,让宁嘉怀疑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疼。”宁嘉张着破锣嗓,半天就吐出一个字,他皱着眉,因为睡眠被打断,心情和身体都很糟糕,而手机还在响。
床头柜上有提前准备好的温水,林纵端给宁嘉,喝了水,宁嘉眉头上的结才散了一点。
电话自动挂断,林纵把手机也拿给宁嘉,未接来电是许诗瑶的,宁嘉点了回拨,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联系他妈,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很怕许诗瑶再说出一番要死不活的理论。
“嘉嘉,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吧。”听起来许诗瑶的心情很不错。
“晚上吧。”宁嘉坐得很不舒服,挪了挪屁股,眉头皱得更深了。
“嗓子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要晚上是吗,我再问问呢。”
这个时候宁嘉一点都不想听到吴良仁的事情,他起床气一直挺严重,睡不好的时候更甚,敷衍了两句很快挂了电话,喝完的水杯被林纵拿走了,翻了个身往床上一趴,一句话都没有和林纵说。
水杯放回床头柜上发出很轻的碰撞声,看着宁嘉的后脑勺,林纵无声地笑了笑。
宁嘉再醒过来是下午四点,这次是被林纵调成的手机吵醒的,不过他本来也快醒了,所以醒过来也没那么生气,动弹得艰难了一点,胜在年轻力壮,没什么大问题。
林纵本来想出去接的,看宁嘉醒了,便站在房间门口,有一点距离,但宁嘉感受到了林纵的注视,还有他平淡的一声“嗯”。
床头柜上有准备好的水,宁嘉拿过来喝了,林纵打完电话后过来,动作自然地摸了摸宁嘉的额头,搞得宁嘉有点不自在:“学长,你是不是没有去上班。”
“嗯。”林纵是看着宁嘉回答的,一模一样的字眼,但好像就是不太一样。
宁嘉的嗓子还是挺难受:“那怎么不去啊。”
林纵说:“怕你不舒服。”
躲开了林纵的视线,宁嘉也只是:“嗯。”
宁嘉没问林纵为什么,他也没问自己,好像这是男人在某个不受控制的时候做出的本能选择,毕竟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脑子太过理智,下半身就容易不受控制。
林纵也体贴地没再提起:“还困吗?”
“还好,我想再趴一下。”宁嘉说着又趴了回去。
林纵也躺到了床上,就在宁嘉旁边,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林纵放大版的脸。
睡过和没睡过果然还是不太一样,被子里的手稀稀疏疏地摸过心脏的位置,感受到跳动的力度,宁嘉了然地想,难怪这世上渣男这么多,睡一睡,感觉不就这么来了吗?
“学长,你早上起很早吗?”不想提的话总会因为正常不过的问题被提起。
林纵闭着眼像是真的准备睡觉的样子:“挺早的。”
刚刚在沙发上看到了办公的电脑和文件,宁嘉小声说:“你很困吗?”
林纵说:“有点。”
“那中午怎么不睡?”宁嘉超小声。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自然,林纵睁开眼,偏过头看他,眼里眉间都带着揶揄的笑:“怕吵到你。”怕你不高兴。
也不是没有和宁嘉一起睡过,林纵还是第一次知道,宁嘉的起床气有这么大,何况他昨天晚上确实折腾人了,宁嘉只是想睡觉而已,而林纵想离他近一点。
宁嘉闹了个大脸红,也不好意思问林纵怎么不去别的房间睡了。这两天在家里逛过,除了这个房间,其他房间里的床铺都是空的,林纵好像没准备让别人来做客,也没有和宁嘉分房睡的打算。
被林纵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起来,宁嘉最后叹了口气:“哎。”
林纵被逗笑了,转而说起了正事:“晚上要和家里一起吃个饭。”
宁嘉是真没反应过来:“哪个家?”
林纵顿了顿,其实也知道一点,林平生提过,语气里带着不屑,宁嘉和吴家那点关系,从宁嘉几次的反应也可以出来,他应该也不想和吴家甚至和林纵扯上关系的。
至于最后为什么走到这一步,林纵没有问,也觉得没有必要深究,终归是人与人之间无法言说的痛。
只是极尽委婉地回答:“我爸还有你妈妈他们。”
宁嘉眼睛里睡饱时的那点灵动就这么散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和林纵刚刚接到林平生时的模样一样,那种不甘心和身不由己给了林纵一种他们可能是同类人的错觉。
“好的,”宁嘉闭上眼,短暂地想要逃避那些是非,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他说,“那我们再睡一下,睡醒再去吃好吃的。”
林纵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温暖又宽大的掌心探进衣角覆在他微凉的腰上。宁嘉无法克制地抖了抖,然后一声不吭地,往林纵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