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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地三鲜的夏日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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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镇的七月。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雪乡灶台」的青石板上撒满碎金。陈雪晴蹲在院子里摘茄子,王婶送的大酱缸在墙角泛着深褐色的光,缸沿爬着几只花大姐,翅膀开合间露出底下的狍子图腾——那是奶奶用红漆描的,与周砚冰医箱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晴儿,把土豆也捎上!」周砚冰的声音从木栅栏外传来,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胶管上缠着她去年送的红绒线。竹筐里的土豆滚圆饱满,带着新鲜的泥土味,正是他在「雪晴菜园」里种的,每颗都被细心地剪去了芽眼。

雪晴望着他卷着裤脚的脚踝,那里的烫伤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与她手背上的疤痕隔着十年的时光,在蝉鸣声中明明灭灭。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老座钟里发现的狍皮笔记本,奶奶用歪扭的字迹写着:「砚冰这孩子,把后山的荒地开垦成菜园了,说要种雪晴爱吃的土豆。」

地三鲜的食材在案板上码成小山:王婶的大酱茄子紫得发亮,周砚冰的土豆泛着沙沙的白,英子送来的青椒还带着晨露。雪晴握刀的手顿了顿,刀刃映出窗台上的狍角平安扣——那是周砚冰前天塞进她围裙口袋的,内侧的「晴」字被磨得发亮。

「我来吧。」周砚冰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指尖掠过她手背的烫伤,轻得像片蝉翼,「你奶奶说,切茄子要斜着下刀,这样吸油均匀。」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带着林场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却又混着淡淡的松木香。

雪晴的耳尖发烫,想起初中时他教她骑自行车,也是这样的姿势,掌心的茧子蹭过她的手腕。案板上的茄子片被切成均匀的菱形,每片都带着狍子纹的刀痕——那是奶奶特意教给周砚冰的,说「东北的男人要会做菜,才能留住心上人」。

铁锅烧热时,周砚冰忽然从白大褂里掏出个玻璃瓶:「尝尝看,去年冬天腌的野山椒。」玻璃瓶上贴着标签,是他工整的小楷:「给雪晴的地三鲜,辣度★★」。雪晴忽然想起,十年前她替他挨了恶霸的雪球,他也是这样变魔术般掏出糖块。

地三鲜在铁锅里咕嘟冒泡时,周砚冰正在修复老座钟。他的银针在齿轮间游走,忽然「当啷」一声,钟摆里掉出个狍皮笔记本——正是奶奶的字迹。

雪晴擦着手凑过去,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林场地图,标注着「砚冰爸的平安符存放处」。周砚冰的手突然抖了抖,银针在齿轮上划出火星:「我爸去世前,曾托陈奶奶保管过东西。」

笔记本里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周砚冰的父亲穿着林场制服,站在奶奶的灶台前,手里举着个狍角雕刻的平安符。照片背面写着:「给砚冰的平安符,愿他像狍子一样健壮。」落款是「1997.5.1」,正是周父出事前三个月。

「原来……」雪晴望着照片里奶奶的笑容,忽然想起灶台裂缝里的狍皮碎片,「你父亲和奶奶早就认识。」

周砚冰点头,指尖摩挲着照片上周父的笑脸:「陈奶奶总说,我爸是林场的『狍子王』,每次打猎回来,都会给我带糖块。」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雪晴手背上的烫伤,「其实那年火灾,我爸本可以逃生,却返身去抢陈奶奶的酸菜秘方。」

雪晴的呼吸骤然停滞。老座钟的齿轮发出「咔嗒」轻响,与十年前火灾时的锅炉爆炸声在记忆里重叠。她终于明白,为何周砚冰的手套、父亲的耳环、自己的围裙上,都有狍子图腾——那是林场人对生命的敬畏,对逝去之人的纪念。

地三鲜出锅时,父亲正坐在门槛上擦母亲的耳环。银质的狍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老座钟里的平安符、周砚冰的医箱刻痕,形成完整的图腾。

「你王婶说,省城的收购商又来镇上了。」父亲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院角的大酱缸上,「说要出高价买你奶奶的酸菜秘方。」

雪晴的手一抖,菜勺差点掉进锅里。周砚冰迅速扶住她的手腕,指尖在烫伤处轻轻按了按——那是奶奶教他的止血手法,十年前火灾时曾用过。

「别担心。」周砚冰的声音像浸了松雪镇的溪水,清冷却带着暖意,「陈奶奶把秘方刻在了灶台的狍子图腾里,只有用心做饭的人才能看懂。」他忽然从医箱里掏出张拓片,正是灶台裂缝处的狍皮碎片拓本,「你看,图腾的眼睛位置,藏着酸菜的腌制日期。」

雪晴望着拓片上的狍子眼睛,那里果然有串数字:「1999.12.20」——正是澳门回归的日子,也是奶奶开始教她腌酸菜的第一天。原来奶奶早把秘方融进了生活的每个细节,融进了松雪镇的山水草木。

夕阳把松雪镇染成金红色时,周砚冰带着雪晴走进后山。他的白大褂下摆被山风吹起,露出脚踝的烫伤疤痕,与雪晴手背上的,在野花丛中形成奇妙的呼应。

「看。」周砚冰指着山坡上的白桦树,树干上刻着小小的「晴」字,周围环绕着狍子图腾,「这是我十六岁时刻的,想着等你从美院回来,能看见。」

雪晴的视线模糊了。原来在她为考美院拼命练素描的日子里,他正默默在林场开垦菜园、修复老座钟、刻下相思。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白桦树上的刻痕、医箱里的粮票、灶台边的守护。

「砚冰,你……」雪晴的话被山风带走,周砚冰忽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防蚊水,你奶奶配的。」他的指尖掠过她的发梢,替她摘下沾着的蒲公英,「她说,雪晴怕蚊子,得提前准备。」

老座钟在远处敲响七点,那是奶奶当年规定的晚饭时间。雪晴望着周砚冰手中的防蚊水,瓶身上贴着她十二岁时画的狍子——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原来他的守护,从来都藏在细节里。

归途的林场小径上,两串脚印并排延伸,偶尔有松鼠蹿过,带落几片白桦树皮。雪晴忽然想起奶奶日记里的话:「爱情就像地三鲜,土豆的沙、茄子的软、青椒的脆,少了哪样都不行。」此刻的地三鲜还在锅里温热,她与周砚冰的感情,也在岁月的翻炒中,渐渐酿成了最浓郁的香。

周砚冰的守护,奶奶的秘方,父亲的愧疚,在这个夏日的傍晚,随着地三鲜的香气,在松雪镇的上空,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

雪晴忽然握住周砚冰的手,他掌心的茧子蹭过她的烫伤,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远处的医馆传来英子的笑声,说周医生的听诊器上又多了个狍角挂饰——与她围裙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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