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暝！”

高一（二）班门前，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喊他。

被喊的人正趴在桌子上，抓紧一切时间入睡。接连上好几节课的大脑撑不住，亟需这点休息回回神。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外界唤醒，尚暝很是不爽。

他抓了抓头发，脑仁困得疼。

眯着眼看向打扰自己的人，是自己同桌，高米亚。

高米亚蹦到他桌前，用力一拍尚暝，道：“外面都在传你杀人了，还有闲心在这里睡觉！”

尚暝上眼皮一跳，“傻子才会信这种谣言。”

高米亚无端被骂，梗了一下。他好心道：“那你好歹去给同学们证实一下吧，要是传进奶奶耳朵里，不怕她追着你打啊。”

提起奶奶，尚暝动了动。

其实严格来说，是外婆。

他出生后，母亲周游世界，就由母亲的母亲一直抚养到如今。

在外人面前，不表现出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一直就喊奶奶了。

尚暝想，是该好好安慰一下老人家。

上课铃响了，尚暝答道：“你说得对，确实要好好证实一下。”

具体怎样证实，要和谁证实，他没和高米亚讲。

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必要。尚暝对这项谣言如何传起来的，一清二楚。

因为是他故意为之。故意让谣言越传越凶，故意让谣言越传越离谱。

班里总有几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尤其是以周叁为首的后排小队伍。

基本上班里很多人都被他们欺负过，自然而然，全班孤立起他们来。

只是被欺负的对象里，出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升上这所最好的高中，开学典礼也是作为代表进行演讲，各种班会，永远都是以他为优秀例子。

听起来和他们简直就不像一个世界里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位学习好的不得了的神仙，原来也有软弱的地方。

那天午休，学神难得的没有留下班级里学习。

他问同桌，同桌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谁会天天按照相同的时间表生活，有点偏差很正常。”

或许他说的有道理，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人修成的，不是机器。

但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是不太对劲。

于是他拿着羽毛球拍出去了。

在停车场，听到了周叁和第一的对话。

尚暝突然发现，有人正在把这位传说中的神仙拉到泥潭。

他也不知怎的，或许是见不得美好的事物被摧毁。

国庆那日，他专门堵在到学神家面馆的必经之路，准备好好警告一下。

只是，人没等到，却让他等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三花猫。

三花猫一瘸一拐，倔强地朝他走来。

尚暝在这一刻崩溃了——当他瞧见三花猫脖子上的挂牌时。

他奶奶养的猫像是被车撞了，又像是从高楼不小心落下，拖着一路的肠子，到了他面前，如同寻家的幽灵。

尚暝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它，红了眼眶，“你怎么跟着来了？”

还没等他想清楚为什么三花猫会突然变成这样，等的周叁一行人来了。

他们被尚暝手里的血腥唬住，被尚暝眼里闪过的恨意吓住，他们害怕起，这个有着怪兴趣的尚暝。

似乎，只要能放过他们生命，他们什么都会答应。

……

事情过去一段时间，尚暝和高米亚在食堂吃饭时，周遭都是观察的女生。

高米亚撞他肩膀，道：“果然啊，谣言止于智者，时间会消磨一切，这么快，你就变成阻止校霸滋事的孤胆英雄了。”

校内又开始传起另一番谣言，说是那个小巷子里，尚暝是为了拯救被周叁残害的猫咪，起了矛盾。

再加上，周叁等人确实在那时，安分了一段时间。

更何况，受害者为动物，很能够引起这群未成年少女的同情心。

不过，这个新传言倒是对了一半。

不对的那一半，他不是为了猫咪，而是为了受他们欺负的人类，还是很有可能以后会为世界做出贡献的人类。

尚暝自己对学习没有太多热情，却很尊重其他人对学习的忠诚。

因为这是他不曾拥有的，却与他的痴迷异曲同工。

高米亚：“你有没有觉着，这周围的视线，有点不一样？”

尚暝望了望周围，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除了那位学霸连吃饭时间都有人来找他请教功课。

他看了半天，那位第一很轻松自然地给出好几种解法，同时还举出课本练习哪一页有相近的问题。

尚暝心想，能够保护到别人能够继续在学校学习，这种感觉挺不错的。

最起码，他知道自己没做错。这就够了。

在那之后，不知是不是受到高米亚那无心之言的影响，尚暝不管去哪，做什么事，都会有一个奇怪的视线盯着自己。

这是一种感觉。实际上，当他环绕四周时，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

毕业时，高米亚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有哪个姑娘暗恋你啊，这样偷偷盯着，真像青春偶像电视剧！”

是不是青春偶像剧，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三年，他其实是开心的。

因为他知道，原来，除了拥有血缘关系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会专注地关注一个人一举一动。

放别人身上，这就不一定是甜甜的偶像剧了，而是惊悚的悬疑剧。

很不巧的是，这事出现在尚暝身上。

一个自小从缺乏父母关系家庭里长大的人。

他的内心是匮乏的。

拥有的陪伴最多的不是人类，而是墙缝里的蚂蚁，地砖下的蜈蚣，草丛里的蝴蝶。

他会一直盯着它们的行动。

尚暝曾经幻想过，会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也有人这样盯着自己。

不做什么，仅仅只是用眼睛记录下每日活动日常。

琐碎又普通，无聊又枯燥。

尚暝想，应该不会有有人和他一样单调了。

但，也许是他太想要有这样一个人，于是真的出现了。

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一瞬，有一个未接来电。

下一刻，屏幕黑屏，又亮起，锁屏页冒出一条微信消息。

高米亚：【下周同学聚会，你去吗？】

而手机的主人，此刻正因为通宵工作，趴在沙发上补觉，且没有任何要被手机吵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