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琼兰正和门卫僵持着时,身后突然插进了一个声音:“不好意思,您刚刚说您是许沐风的班主任?”
简琼兰诧异地转身,看见一位年轻优雅的女士正朝这边走来。
“范女士,您来了!”门卫显然和这位女士十分熟悉,刚看见她便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嗯。”范乾英笑着点头致意,她瞥见了简琼兰拿在手里的教师资格证,便对门卫说道,“我正好也要去找许沐风,我带这位老师进去吧。”
“好的好的,两位请。”门卫忙不迭地打开了门禁。
简琼兰稀里糊涂地跟着范乾英就进了小区,她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直到走出好几步远,简琼兰才反应了过来。
她小跑着追上范乾英:“请问您是......”
“哦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范乾英,是许沐风的主治医生,今天过来是看他有没有时间回医院复查一下的,您呢?”
“原来是真的要去复查呀。”简琼兰低声呢喃了一下,“我是说,今天的军训他请假了,理由是要去医院复查,是我疑心太重,以为沐风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就想着过来看看。”
“诶?范医生您怎么不走了?我们已经到了吗?”简琼兰还在滔滔不绝,范乾英却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面向简琼兰,脸上虽仍带着和煦的笑意,但简琼兰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简老师,沐风和您说他要去复查,所以军训请假了?”
简琼兰毕竟和高中的这些小崽子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范乾英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推出真相了。
两人站在楼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了一遍,范乾英咬了咬牙:“行啊许沐风,现在学会两头骗了,看我不让你两头堵!”
她一甩头发,对简琼兰说道:“简老师,您别担心,复查要不了一整天时间,晚饭之后我必定把人完好无损地给送回学校。”
“等等!范医生......”简琼兰在范乾英转身时急急地喊住了她,“关于许沐风的身体情况,我还有些疑问。许沐风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范乾英停下脚步:“抱歉老师,这个问题涉及病人的个人隐私,我不能回答您。不过......我可以告诉您的是,沐风现在的病情已经通过手术暂时控制住了。”
“只要平时注意保养,是不会影响正常学习生活的。不过像军训和体育课这种体力活动还是稍微勉强了些,您就让他在树荫底下待着当个花瓶,偶尔给教官和同学们递个水就行。”
“哦对了,许沐风比较容易受到花粉、柳絮还有沙尘的影响,他有时可能需要在教室里戴口罩。”
“除此之外,请您务必把他当作一个正常孩子。不要因为沐风成绩好,或者身体不好就给他一些特权。”
“好的,我明白了。”简琼兰点点头,了解情况后她心里就有底了,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了。
“叮咚!叮咚!”
两声门铃过后,谢叔打开了房门:“范医生,您来了,是要带沐风去复查吗?请问这位是......”
“您好,我是许沐风的班主任简琼兰,今天军训他没来学校,我就来看看情况。”
“我们两个正好在楼下遇见了,就一起上来了,沐风在自己房间吗?”
“嗯,他刚吃完早饭,这会儿应该是在学习。两位快请进,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不必了!”范乾英和简琼兰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都把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到了许沐风。
“谢叔你别忙活了,我把沐风抓上就走。”范乾英向谢叔解释了一下,简琼兰在她身后点头附和。
范乾英敲了敲许沐风的房门,里面传出了一个闷闷的声音:“怎么了谢叔?”
范乾英转动门把手,轻轻地将门给推开了。她朝许沐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嗨~沐风,早上好呀!”
许沐风却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他手中转着的笔“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凌乱的声响。
许沐风在弯腰捡笔的几秒钟内想好了说辞,再抬头时他已经面色如常了。许沐风淡定地拉着范乾英的衣袖出了门,他边走边说道:
“你怎么过来了?昨晚不是都说我今天要去军训了嘛?这会儿应该刚刚结束跑操,我再等一下就要去学校了。”
“沐风,等等,你看是谁来了?”范乾英却停下了脚步,她反手握住了许沐风的手腕,让他顺势转过身来。
许沐风刚一扭头,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简琼兰,他反应极快地上前一步:“老师好,这就是我的主治医生,她正要带我去医院复查。”
话音落下,室内寂静无声,三个人齐齐盯着许沐风。他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举手投降了:“好吧,看来你们全都知道了。”
简琼兰看了一下手表,冷冷地说道:“温馨提示,现在已经八点半了,第一节课马上就下课。如果你不想迟到的话,请在七点十分前赶到学校。”
许沐风叹了口气,简琼兰便默认他记下了。范乾英扶住了许沐风的肩膀,将他往门外带了带:“沐风,我都和简老师商量好了,复查完就把你送回学校,你就认命吧。”
许沐风再次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了,训练还没正式开始,刚吃完饭的学生们在操场上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
许沐风是唯一没穿迷彩服的学生,在这高高矮矮的“树林”中十分显眼。他绕过地上的萝卜头们,在操场最边缘的位置找到了高一一班的班牌。
“许沐风!这边这边!”
金星雨远远地就看到了许沐风的身影,他拉着尹舟拼命朝许沐风挥手,兴奋得差点把饼里的香肠给甩出去。
“真好!我还以为你不来军训了呢!”
金星雨大概是已经把许沐风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他不再像是刚认识时那般腼腆,把自己手里的饼往尹舟那边一塞,就热情地扑了过去。
许沐风惊悚地看着金星雨手上不小心蹭到的油污,和沾在他迷彩服上的尘土。许沐风下意识地想躲,但又怕伤了金星雨的心,硬生生把身形又给转回来了。
眼看着金星雨马上就要抱上来了,许沐风屏住呼吸,在电光火石之间出了手!许沐风的手指直直地点在金星雨的眉心,把他定在了距自己一臂远的位置上。
金星雨都快变成斗鸡眼了,他努力地看了看那根手指,疑惑出声:“呃......沐风?”
许沐风看着空气中的尘埃平静下来,才放下手臂喘了口气,他拍了拍金星雨的肩膀:“咳,这样就算抱过了。”
“是一班的同学吗?”金星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高大威猛声如洪钟的教官给扒拉到了一边。
“你们班主任和我交代过了,平常训练的时候你旁观就行了,不过今晚是破冰活动,很有意思的,一定要来参加!”
“诶那个,班长!班长!”秦轩刚从食堂回来,就被教官派了活,“这是新入队的同学,你带着他去器材室领下迷彩服,然后回宿舍换下衣裳,七点前归队就可以。”
许沐风挑眉,朝秦轩伸出了手:“班长,多指教了。”
“175厘米,53千克,你这也太瘦了。”管迷彩服的体育老师苦恼地看着许沐风,他从剩下的衣服堆中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套S码的迷彩服。
体育老师拿起衣服在许沐风身上比了一下,发现那裤子的腰都够塞下两个许沐风了。他尴尬地笑了笑,把腰带也递给了许沐风:“把腰带系紧一点吧,实在不行就再上几个夹子。”
秦轩帮着许沐风将迷彩服抱回宿舍后,他就出门去接热水了。许沐风趁着秦轩离开的空档,快速地开始换衣服。
然而他在裤子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许沐风要在两手抓住裤子的系好腰带,否则裤子一不留神就会出溜到地上。
许沐风费了老大的劲,才终于让裤子成功地挂在了自己的腰上。他刚把衬衫的扣子解开,秦轩就回来了。
房门转动的声响很小,但它落到许沐风耳中却不啻于炸弹爆炸时发出的轰鸣。他惊慌地转身背对秦轩,用衬衫那片薄薄的布把自己裹紧了。
秦轩一开门就看到了许沐风衣衫散乱的模样,他身形一顿,刚接好的温水就撒了一手。
“抱......抱歉!”秦轩看出了许沐风的窘迫,他急忙退后一步重新关上了门。
秦轩靠在寝室走廊的墙上,大口吸着气想要冷静下来。但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许沐风那比雪还要洁白的肌肤。
而在那具身体的表面,却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伤疤,像是美玉上的裂纹,令人心碎又惋惜。
有的颜色较深,像是多年前的遗留。淡粉色的新伤叠在上面,一层层一圈圈,那是独属于许沐风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