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吾:“……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他看巴笑认真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
厄吾喃喃:“不是吧……”
巴笑:【不相信?你可以找找刚才的珠子掉在哪。】
厄吾蹲下来仔细查看,地板上一览无余,屋子又是封闭的,不存在珠子滚出去的情况。但现在就是找不到,珠子砸在地板上后,好像消失无踪。
厄吾:“可能你做了什么,道能力、魔术、终端空间都可以让珠子消失。”
巴笑摇摇头:【刚刚你也看见了,我什么都没做。】
确实,刚才厄吾注意力放在巴笑手上,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巴笑只是松开手让珠子掉下去。
珠子到底怎么消失的?世界真是假的吗?难道有平行世界,珠子掉到其他世界里了?
厄吾脑洞大开。
巴笑及时解惑,打断厄吾的胡思乱想:【没那么复杂,你只是在乐园制造的幻境里,乐园处理不了太细节的场景,就会出现bug。】
厄吾想到书籍上模糊过一瞬的小字。
巴笑:【刚才那颗珠子承受压力会改变结构,原本透明的材质千变万化。乐园处理不了珠子和地板接触的复杂变化,干脆让整个珠子彻底消失。让人有种可能滚到其他地方的错觉。】
【直到时间差不多,珠子会变成剧烈碰撞后的样子再次出现。】
厄吾再次低头,刚才死活找不到的珠子静静呆在脚边,原本清透的内部布满碎冰似的裂痕。和巴笑说的一模一样。
怎么办,他说的好有道理。
见厄吾还不相信,巴笑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正对着镜子,然后转头,仔细观察镜子里的自己。】
厄吾依言站到镜子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间久了甚至对镜子里的人感到陌生。
白发青年偏头,眼睛余光一直专注盯着镜面,强化后的视力能让他看清每一帧动作。
然后厄吾看到,在自己转头瞬间,镜子里的“自己”还在一动不动正盯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厄吾一僵,又仔细转头看了几次,镜子里的自己根本无法同步。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有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落入幻境了?来到宾馆前?去诊所前?还是进入游戏宫前?他真的入道反杀伯斯格了吗?还是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过去经历的一切,是真的吗?
已经发现真相,厄吾不想继续待在虚假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在哪里?你又是谁?”
乐园出于某种目的让厄吾陷入幻境,想控制他。那叫醒厄吾的巴笑和乐园立场敌对,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最恐惧的地方就是通往真实的出口。】
【嘘,祂看过来了。】
随着文字消失,巴笑整个人也突然消失不见。厄吾的直觉开始疯狂报警。
他感到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看来,他听到无数种笑声此起彼伏,回声不断。墙壁是笑声,空气是笑声,甚至连他自己的心脏,仿佛也在欢笑。噗通、噗通、哈哈哈……
祂们共同交汇成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厄吾像在某种极大生物的身体里。生物的每个细胞都活了过来,挤在一起,共同向他这个唯一异物逼近。
厄吾瞳孔骤缩,未知的幻觉消失,他还在宾馆的普通房间,周围一切毫无异样。少了巴笑后,显得无比安静。
厄吾叫了一声名字:“……巴笑?”
无人回应。
巴笑说完就消失了,文字中的“祂”是谁?制造幻境的人吗?“祂”属于乐园方吗?刚才的笑声是幻觉还是真实?
“祂”突然看过来,像在巡视,巴笑躲避“祂”,说明巴笑正被“祂”追杀。
现在“祂”离开了,巴笑还好吗?
厄吾又呼唤了几次,把整个屋子找了一遍也没见到巴笑。红发青年像人间蒸发。厄吾问了宾馆的前台服务机器人,却得到“从没见过您身边有其他人,一直都是您一个人入住”的回答。
巴笑一直不存在?
厄吾推测,既然世界是假的,巴笑在这里也是个“幻影”,他本身在真实世界。
乐园能创造这么大的幻境,背后有修道者操控。巴笑也有“虚幻”的道能力,这才能和乐园抗衡。
所以巴笑能控制自己的“幻影”在厄吾面前显现,而在其他人眼中消失。
乐园困住他的目的是什么?陷入幻境的厄吾在真实世界是失去意识状态,如果乐园居心不良,厄吾已经陷入危险。
他需要尽快离开。
巴笑说出口在最恐惧的地方,厄吾打开地图,很快找到一处地点——被森林包围的校园。
厄吾离开宾馆,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栩栩如生,厄吾聚精会神仔细观察,人没有出现镜子中的错位现象。
所以他们都是被困在幻境的人?乐园绑架了全星球的居民吗?
厄吾来到森林,过于茂密高大的植被阴森冷清,让厄吾想起被追杀的经历。
他已经没有恐惧的情绪了,刻入骨髓的创伤依然让他呼吸急促,心口沉重。厄吾踏进森林,树冠遮住光亮,周围立刻陷入黑暗。和那天夜晚更加相像。
厄吾不得不停下喘息,努力压制胸腔出现的星海漩涡。过了片刻,他再次抬脚前进。
远处时不时传来混杂的笑声,落下的枝叶在他脚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人造光源像高悬的明月,幽冷挂在空中。红色的树叶和暗影时不时交织,像红发的魔鬼。
好像走了很久,周围越来越暗,可见范围收缩到几米。树林里很安静,荒无人烟,一切都在告诉厄吾:你走错了,别再前进了。
越是这样,厄吾越知道来对了。
这就是乐园的手段,将幻境弱点包装成内心的恐惧,阻止人们探索。
果然,厄吾坚持前进一小时后,建筑的尖顶隐隐约约出现,公立学校的大门出现在面前。
里面没有任何人,笑声却从学校里发出。声音忽远忽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因为无法确定方位,笑声像钻进耳朵,在脑海中发出。
大门上的笑脸好像也随着笑声烙印在大脑。
厄吾推开大门,原本隐约的笑声被解封,如海潮般狂乱涌来,将他完全淹没。
白发青年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在来时的轿厢中。
透明的卵形厢壁外,萦绕着柔软飘渺的云彩,云气不断上升,说明自己在急速下降。
他回到了太空港的云梯轿厢?
厄吾记得自己正要进入学校,去往真实世界。里面庞大的笑声让他耳膜刺痛,厄吾再眨眼就来到了这里。
现在究竟是真实还是新的幻境?
既然分不清,就打碎吧。
厄吾一拳砸向面前的轿壁,伴随玻璃咔嚓的碎裂声,拳头穿过的地方留下尖锐的缺口,缺口周围寸寸龟裂。
完好的轿壁还是彩云飘飘的岁月静好,缺口中却露出外界偌大的实验室,密密麻麻排列着一个个人形大小的琥珀卵。漆黑的人影静静漂浮在其中。
厄吾撕开卵壳,走出去,透明的黏液盖满全身,剩余的黏液顺着卵壳的缝隙流下,汇入底部的六边形凹槽中,为下方的卵供给营养。
白发青年甩了甩头,有些嫌弃:“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好恶心。”
发现暂时甩不掉,厄吾开始到处寻找清洁仪。
实验室为了放置卵,呈凹凸不平的蜂窝状。卵底部放着六边形凹槽平台,顶部连着长长的同色管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空间中排布着一层层卵蛋,从上方看交错铺满整个平面。底下的卵蛋不知道有多少层,深不见底。被上方挡住的卵蛋,管道连接上方的圆形平台,于是整个巢穴连为一体。
每颗卵都连接着琥珀色的半透明管道,管道另一端因为距离远没入黑暗,像无数剪不断的脐带。
厄吾除了蛋还能找到蛋,除了黏液还能摸到黏液。
上方的管道一直蠕动,时不时有一块鼓起来,往下滑,里面的东西被输送到卵中,再由卵一层层往下运输。
看来管道里面输送的就是黏液,黏液的源头就是卵实验的幕后黑手。
厄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在里面,陷入幻境,如果不是巴笑提醒,厄吾不知道还要困多久。
其他人看样子还在幻境里,贸然切开卵不知道会不会醒来。
厄吾打算直接找到幕后黑手,从根源解决问题。
乐园没有经过允许就强迫厄吾实验,其他人大概率也是被拐来的。乐园绑架这么多人,还害巴笑变成现在的样子……
相似的罪恶触发厄吾被动,白发青年眼眸有一瞬间变化。
【这种存在,消灭吧。】
厄吾抬手,封心随心意伸长,延长到上方管道,末端紧紧缠绕锁住管道。
锁链收缩,厄吾被带起,另一只手抬高,锁链伸长缠绕。如此重复,飞过几千米高度,厄吾终于触碰到坚硬的天花板。
这个巢穴像把一座山都挖空了。
厄吾贴着天花板听,天花板上面似乎是黏液池,管道就是黏液池的出口,管道和池子底部接口处被牢牢固定。整个巢穴完全被封死。
如果醒来的不是厄吾,既没有强大的身体素质,又没有合适工具,普通人会被困死在黑暗的巢穴中,面对异化的场景,清醒地看着自己发疯。
厄吾现在十分纠结,如果继续向上必须经过黏液池,浑身黏糊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要不要往下试试?巢穴底部也许也有出口。
但厄吾很快否决。谁知道这些活物般的卵有没有分泌物,万一有,下面岂不是更脏?
厄吾果断选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