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门诊日，林浅的诊室门口排着长队。叫到第36号时，季沉舟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走进来，手里却拿着别人的挂号单。

"帮邻居大爷代诊？"林浅挑眉。

"他腿脚不便。"季沉舟将CT袋放在读片灯上，"说是相信林医生的医术。"

片子插上灯箱的瞬间，林浅就发现了问题——这根本不是老年患者的骨骼结构。灯光穿透胶片，清晰照出那道熟悉的阑尾手术疤痕，以及尚未完全吸收的肠粘连痕迹。

"病历呢？"她故意问。

季沉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主诉：心跳异常。病史：见到某位医生时加重】。

诊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林浅的钢笔悬在处方笺上方，墨水滴落成一个小黑点。

"具体症状？"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稳。

季沉舟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林浅左手腕的桡动脉处。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压脉的力度却精准得像专业医护："比如现在，每分钟加速15-20次。"

林浅猛地抽回手，听诊器耳环撞在脸颊上，冰得一激灵。她低头写处方，却写成了"心电图检查"。

"建议进一步检查？"季沉舟接过处方，指腹擦过纸面上的墨渍，"比如..."

"比如保持医患距离。"林浅按下叫号键，"下一位！"

季沉舟站起身，将那张荒唐的"病历"折成纸飞机，轻轻放在诊桌角落。离开时，他的毛衣袖口勾住了听诊器，金属听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午休时分，林浅在值班室发现一个快递盒。里面是盏可调光夜灯，附带一张打印的说明书：【亮度支持1%-100%无级调节】。

没有署名，手机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消息：【现在够专业了吗？】

林浅望向窗外。住院部楼下的长椅上，某个戴墨镜的男人正仰头看着她的窗口，阳光将他的金属衣扣照得闪闪发亮，像手术无影灯下的止血钳。

她拉上窗帘，回复：【复诊记得带真实病历】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楼下传来很轻的笑声。林浅下意识攥紧窗帘，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远处，急诊科的广播突然响起："车祸重伤，准备抢救——"

她转身冲向门口，白大褂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纸飞机。展开的褶皱里，藏着季沉舟真正想写的那行字：【你是我心跳失常的唯一病因】

经纪人是踩着晚霞的余晖来的。

林浅刚结束一台紧急缝合，白大褂上还沾着零星血迹。推开办公室门时，那个穿着香奈儿洋装的女人正用纸巾垫着手指，翻看她桌上的医学期刊。

"王经纪人？"她停在门口，消毒水味随着动作在空气中弥散。

"好久不见，林医生。"对方手腕上的银链闪着冷光，"冒昧打扰，是想谈谈《生命线》的事。"

她打开平板，屏幕上跳出数条娱乐新闻：《季沉舟推掉知名导演新作》《影帝甘当纪录片配角引热议》。最后定格在一张偷拍照——季沉舟站在医院楼下，仰头望着某个窗口。

"为了这个项目，他推掉的不仅是片约。"经纪人滑动屏幕，展示出财务报表，"还有三份全球代言，违约金是这个数。"

数字后面的零多到令人眩晕。林浅的钢笔尖在处方笺上戳出个小洞："这与我有何关系？"

"他每天绕路二十公里，只为看你办公室的灯是否亮着。"经纪人突然放轻声音，"林医生，你猜狗仔多久会挖出真相？"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被乌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