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稚鱼应声,她回到前厅的时候,姜雲和师姐已经商量出了搜寻方法。
姜雲手中有一滴孟轻音的精血,来自于魂堂,临出发前由乾虚派长老交给她,配合着寻人法器一起使用可能会有效,精血的功效更好,现在没有多余线索,她们也只能先试试。
城主怕一行人再出事,到时候乾虚派追责起来定然绕不过他,本来想要派几个供奉长老跟随她们一起出发,只是被姜雲婉言拒绝,雾城太偏僻了,由城主府花费重金供养出来的供奉长老也不过辟府后期修为,顶多和殷稚鱼持平,真的打起来的话,因为殷稚鱼有婆诃般若加成,可能殷稚鱼还能吊打他们。
更重要的是,姜雲并不信任雾城的人。
而负雪要处理雾城事务,没有随着她们一起去。
殷稚鱼听见城主府的侍女小声议论,大概明白了负雪的来历,她是十年前负伤来到雾城的,当时失魂落魄后来被城主所救,城主平庸无能,虽然有一腔善心但难以支撑起偌大一座城池,后来是负雪出手,坐镇雾城,成了城主最大的倚仗,她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朋好友,城主视她为亲妹,待她极好。
殷稚鱼不可能专门找人去打听负雪的来历,负雪在此经营十年,人脉不是她这种初来乍到的外来修士能比的,她心中疑虑未能完全消去,只是大概放了六七分的心。
墨檎被她留给了城主,临时交由城主照顾,一切准备妥当,她在城主殷殷期盼的眸光中和姜雲一起出发,前往沼泽森林。
姜雲摆弄着寻人的法器,生着浅淡锈迹的铜灯焰苗黯淡地燃烧着,往某个方向倾斜。
殷稚鱼舒出一口气。
寻人的法器有用,无疑是现在最好的消息。
“在那边。”姜雲抬眸,提着铜灯,和殷稚鱼一路疾行。
森林距离雾城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靠海的雾城常年气候潮湿闷热,林木高耸,树冠繁密,织出一张憧憧黯黯的绿网,气温明显比外界低了下来。
姜雲提起戒备,走在最前面,“当心。”
林中多妖兽,姜雲握着本命剑,她已经凝丹期,早在几年前就顺利在剑冢找到适合自己的剑,唤做沥苍,是把剑身宽长厚重的长剑,恍若法剑,剑刃似乎未开,敛着雨水滴入青苔的沉郁与清冷,剑意却是凛冽锋利的,只是轻巧地抬手斩下,许多在暗处觊觎,躁动磨着爪子的妖兽就轰然炸成一团血雾,血色渗入地面,染成隐隐绰绰的暗红。
殷稚鱼也取出秋水,只是有姜雲打头阵,她并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女孩好奇观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姜雲动手。
之前姜雲很少在外展露自己的剑意,最多就是缠着傅凛练剑,但目的也是创造更多的相处机会,要是能借着自己不会的名义说不定还能摸摸手搂搂腰占占便宜,然而她毕竟是清玄道人收下的弟子,天赋毋庸置疑。
“小师姐好厉害。”殷稚鱼低声惊叹。
慢她一步的师姐似乎寻到了知音一般,肯定地颔首。
森林里妖兽数量太多,就算是姜雲也未必能一路杀过去,而且铜灯指引的方向,走的越远越危险。
殷稚鱼对此感知明显,比如最先出现的妖兽都是灵智未开,不太聪明的,它们贪恋地觊觎着修士比凡人能量更加充裕的血肉,但却没有顾忌到双方的实力差距,轻易就被斩杀。
而脱离了蒙昧状态的妖兽,戒备地隐藏到深处,它们虽然也想要吞吃修士新鲜的血肉,但也畏惧对方流露出来的强大气息,最后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退让。
而到了后面,就连姜雲也不得不选择避让,一行人服用了遮掩气息的丹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来到沼泽。
铜灯焰苗在一处地方留下。
殷稚鱼走上前,“是不是找到了?”
姜雲轻轻点头,再往深处走就是沼泽的位置,她神识谨慎地逡巡一圈,微微拧了拧眉头。
“奇怪。”
“怎么了?”姜雲明显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殷稚鱼茫然地出声追问。
“我觉得,”姜雲语速缓慢,“一路上遇到的妖兽,是不是太多了?”
殷稚鱼啊了一声,她入门太晚,历练经验也少,“很多吗?”
姜雲没说话。
事实上,她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似乎有人刻意驱使了这些妖兽,使得她们的赶路速度不得不放慢。
师姐亦是无所察觉,神色疑惑,“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她来过一次,并未觉得妖兽数量有什么不对。
姜雲拧眉,众人面前的是一处幽黯的山洞,杂草丛生,光线极暗,而怕附近存在实力强劲的妖兽,姜雲也不敢放开神识去查探,怕打草惊蛇。
而铜灯直直地指向山洞,孟轻音有很大可能性在这里。
那么就算里面是龙潭虎穴,为了救出孟轻音,她们也只能大着胆子进去闯一闯了。
“小心,”踏入山洞之前,姜雲不放心地嘱咐,垂眸道,“我感觉山洞里可能很危险,大家务必小心一点。”
殷稚鱼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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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城主将负雪视为至亲,因此她在城主府里有一座单独的院落,负雪喜欢安静,不喜欢外人服侍,因此她的院落里没有侍女。
她的院落宽敞漂亮,摆设贵重,只是主人鲜少使用,有些东西身上已落了一层薄灰,负雪也只淡漠扫了一眼,转过眼,表情漠然。
她常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出神,倚着手臂,泼墨一般的长发迤逦铺了半床,显出一种清冷疏离的艷丽来,厚厚的面纱从未摘下,遮住那张容貌柔软形容甜美的面容。
而今日,她的院落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人披着遮掩神识的黑袍,开口的嗓音清凉悦耳,是道明显的女子嗓音,似绿竹沥出的水,透一点微涩。
“负雪姑娘,”她缓声道,“三年前,你借走魔界一件至宝,现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美人榻上坐着的女子支起半边身体,苍□□致的指骨叩了叩榻面。
对方将她盗走的宝物说成借,其实已经是在给负雪留面子了。
负雪扯了扯唇,弯起眸子,那双雾气缭绕的眸子却没有一点笑意。
“好啊。”
她的字句轻而冷地落下,如同冰珠落地,一颗颗,都是彻然的凉意。